第十八章 畫室的休息日二

第十八章 畫室的休息日二

「真的是狼?!」

大長腿站在門邊,僵著身子不敢動也不敢往那瞅,生怕對上它的眼睛。

李逵天和霍景郁互相看著對方,搖搖頭什麼都不說,默默做著手裡的事。

「這是狼犬。」顧默寧淡定地說道

眾人這才仔細觀察著這隻冒然闖入的生物。

體態健壯的犬身,長出厚厚絨毛的尾巴垂著,銀灰色的被毛直且濃密,像一件大衣把它的身體緊緊包裹起來。

直角形的雙耳豎起,眉目之間氣宇軒昂,它十分霸氣地「哼哧哼哧」吐著舌頭。

趙子玉有些畏懼地看著它說:「那是雜交的嗎?」

「你才雜交!」

門外傳來一個霸道的女聲,林微荷拎著韁繩跨進門檻,不滿地看著趙子玉,「它叫邊邊,我的寶貝。」

白裕安總算把她盼來了,立馬湊上前,「你怎麼這麼慢啊!」

林微荷對他說:「辛嫂要回老家,沒人照顧邊邊,所以我就回了一趟家把它帶來了。」

「她老人家好嗎?」白裕安問道。

「當然好啊!她這次是回老家抱孫子去了!」林微荷想起辛嫂狂喜的模樣,也為她感到高興。

趙子玉走過來小心翼翼地問她:「我可以摸摸嗎?」

天生喜歡動物的趙子玉,雖然小時候被狗咬過,但是那漂亮的身軀彷彿在向她招手。

「可以啊,邊邊很乖不咬人的。」林微荷蹲下來親昵地摟過邊邊的脖子蹭來蹭去。

得到允許,趙子玉伸出手,快要碰上那身銀白的時候,犬身突然抖動,它轉頭不屑的看向朝自己伸手的趙子玉,抬頭一道吼:

嗷噢——噢——嗷噢——

林微荷滿意地看著趙子玉被嚇退的模樣,拍拍自家良犬的腦袋,果然沒有白養啊!

白裕安向霍景郁討了一小塊生牛肉,大步走向戶外沖它喊:「邊邊,過來!」

良犬聞聲,微眯起的厚眼皮一秒撐起,瞪著一點黑眸,立即拋棄眾人,尋著肉味飛奔而去。

陽光正好,一群人在外頭鬧哄哄的。

李逵天聽得心痒痒,撓著頭往外走,「幫我看著火,我要去和他們切磋切磋。」

屋外誰喊著犯規,是誰踩過界,誰被誰扣殺,是誰輸了大夥在起鬨,又有誰被眾人拋上天,霍景郁都分不清,清楚的是此時的他正享受地看著聽著,被陽光照得胸口暖烘烘的。

「哥,我渴了!」

林微荷人沒到聲先到,氣喘吁吁地走進來,汗珠沾濕鬢角。

她接過他遞去的礦泉水咕咚咕咚喝著。

「天冷還能出汗?」

「天哥太可惡了,還和我們計較,我們被他罰了,繞著空地跑了十圈啊!」林微荷扯了張紙巾匆匆擦了臉,「我還剩一圈。」說著又跑出去混入跑操行列。

室外,三兩成群。

李逵天兩手都握著羽毛球拍,一手顛著球嘭嘭響,另一手指著前方,不滿地說:「你們這樣不公平吧,三個打我一個。」

對手列陣成三角,握緊球拍注意力集中,防著李逵天耍詐。

站在後方的白裕安垂下舉拍的手,說:「天哥,你左手一個拍,右手又一個拍,不就是兩個人,我們差不多。」

「……」李逵天彎下腰裝作系鞋帶的樣子,突然左拍撈起地上的羽毛球,右手迅速一揮,球如刀光出鞘般飛去。

在他以為自己穩、准、狠的時候,站在後面的顧默寧反應迅速,不但接住了球,還扣殺過網,可惜球落在了界外。

「天哥你又耍詐!不打了不打了!」大長腿在網前呆站了幾局,拍子幾乎沒碰過球,用臉倒接了一個。

「人本來就詐一生啊!」李逵天哈哈大笑,讚賞地看著顧默寧,「你小子可以啊!反應夠快。」

顧默寧笑著示意和他單獨來一局,李逵天會意,脫掉礙事的皮衣,開始摩拳擦掌。

其他人也不打了,圍過來觀看。

白裕安問林微荷:「你覺得誰會贏?」

林微荷想都不想就說:「當然是Karl啊!」

白裕安努努嘴,噢了一聲,「我覺得是天哥。」

「賭不賭?」林微荷問道。

「賭什麼?」

「賭……你明天給我搞衛生。」

「我贏了呢?」

「明天我的衛生給你搞。」

白裕安無語,「這是賭嗎?」

「當然,這是一個註定你輸的賭。」林微荷看一眼活動手腕的顧默寧,自信地說道。

嘭——

一個脆響拉開了比賽序幕。

顧默寧率先發球,一道漂亮的拋物線落在李逵天面前,被他甩拍接過,穩打回去。

前面幾球互相都有所保留,來回幾拍后雙方都耐不住性子,逐漸地加了力道,心有靈犀般各給對方一個猛扣,但都沒有成功。

「哈,漂亮!」林微荷大喊:「好厲害!」

對方的反應太快,李逵天轉而往兩側打,想讓顧默寧兩邊跑,消耗他的體力,誰知他氣不喘心不跳地躍起,舉拍一揮。

李逵天見他有扣殺的意圖,立馬往後退了幾步,結果卻是一個剛好越過網線的球,李逵天反應過來已經來不及了。

「承讓。」顧默寧笑著說道。

李逵天把球拍架肩上,不甘心地說:「你竟然騙我!」

大長腿解氣地大笑,「天哥,人本詐一生啊!」

在李逵天想要再來一局的時候,不遠處駛來一輛黑色G55,繞過他們停在樹下。

正在打球的平頭下意識停下動作望過去,任球掉落在地,象徵性彈了幾下,可憐兮兮倒在一邊。

「你在幹嘛?」和他對打的大頭不爽地看著他,轉而望向那輛干擾他們的車,表情瞬間變了,這不是他夢寐以求的車嗎?

本以為下來的會是個男人,卻是一位短髮戴墨鏡的女人,貌似更酷了。

遠遠地看見如此熟悉又霸氣的車,林微荷一把抓過白裕安的手臂,「她怎麼來了!」

白裕安只在照片見過她,今天是第一次見到本人。

程葉打開後備箱,拎出一盒大蛋糕和幾個保溫袋子,她朝林微荷喊道:「小屁孩!你不來幫忙這些你都沒得吃!」

林微荷的視力好,一眼就看清楚保溫袋上的商標,正是自己最愛的日料。她推著白裕安,「你去!剛才你打賭輸了。」

白裕安奉命上前,「葉姐姐好。」他禮貌地接過程葉手裡的東西。

「你認識我?」

「在微荷手機里見過你的照片。」

「她手機里還有我的照片?」

程葉好笑地抱起一個泡沫箱給白裕安,他雙手一沉,驚訝道:「這麼重,這是什麼啊?」

「生鮮。」

「晚上吃的嗎?」白裕安問道。

「是啊。」

白裕安咽了咽口水。

「還有這個噢!」她把蛋糕放在泡沫箱上,「承受的住嗎?」

「當然,我是男的!」白裕安抖著胳膊,加快腳步往屋裡走去。

程葉把墨鏡推至頭頂,展現自來熟的一面,對著那群學生說:「親愛的同學們,快來把這些喝的分了,我排了一個小時的隊呢!」她舉起兩手重重的紙袋,裡面都是年輕人愛喝的鮮果飲品。

大頭率先走上前對她說:「都給我吧。」

「謝謝你了。」程葉感謝道。

「不客氣。」

大長腿問她:「你是我們的老師嗎?」

「不是哦。」程葉微笑著回答他。

悄悄打量她亮麗的外形,大長腿不禁紅了臉,「景郁的妹妹?」

「景郁的妹妹是我,她是事兒媽!」林微荷大聲說道。

李逵天走出來一掌拍在林微荷的頭上,「說得你事很少似的,快把東西拿進去。」

「哼,偏心!」林微荷對李逵天做了個鬼臉后,只拿走了一杯水果茶。

「這是我的妹妹。」李逵天對著大家介紹道。

大長腿等人一驚,表情難以言喻。

「你們這是什麼表情,不像嗎?」

「身高挺像。」霍景郁不知什麼時候繞了過來,打趣道。

李逵天不甘心地說:「那是你們沒見過我沒鬍子的樣子,用風流倜儻來形容我不為過!」

程葉呵呵一笑:「你只有風流!」

「怎麼剪了短髮?」

霍景郁盯著她被染得極黑的發色,九十年代流行的三七分頭,長度齊耳,頭頂蓬鬆,額前劉海微內卷,英氣逼人。

「年輕嗎?」程葉不習慣地摸了摸頭髮。

「更像男人了。」霍景郁說道。

程葉無所謂地聳聳肩,「反正我在你眼裡就不是女人。讓美女們都被我迷倒吧!」

霍景郁無閑理會她,不管何時何地她都這麼不正經。

「你下周跟我回老家。」來自李逵天的嚴肅要求。

「爺爺奶奶都在那裡,你至少十年沒回去了,以前過節會打電話,現在連電話也不打。」

程葉立馬拉下臉,抿著唇逃避這個問題。

小臉從外頭的洗手間回來,見屋外沒人了,小跑進去,剛跨入大門,看見一個陌生的高挑的身影,她看清楚五官后捂住嘴驚呼:「程葉!」

程葉沒想到能有人認識她,她有些驚喜,笑著對她點點頭。

李逵天見自己的學生能認出她,心底還是欣慰的。

趙子玉一把拉過處於興奮狀態的小臉,低聲地問:「你認識她?」

小臉回答她:「當然,我可是經常聽她的歌。」

「她是歌手嗎?」

小臉搖頭,「不是,她給很多大牌歌手寫歌。你天天聽的那歌不就是她寫的。」

趙子玉嘩然,沒出息地說:「我可以上去要簽名嗎?」她的音量過大,程葉聽見笑了笑,回頭對她說:「我不是明星,沒有簽名哦!」

趙子玉不好意思紅了臉,尷尬地看著她。

「不過我可以拍照。」

驚喜的二人互相看著對方,隨即垮下臉,「我們的手機上交了。」

「那就用我的吧,到時候我發給你們老師。來,三,二,一。」程葉掏出手機,配合她們蹲低身子揚起一個微笑。

「我也要。」大長腿不甘示弱地擠進去。

李逵天遠離小型的粉絲見面會,來到霍景郁身邊,從水槽里抓起還在蹦躂的桂花魚,操起菜刀將它拍暈,再把魚鱗給颳了。

他冷酷地把昏迷的魚去頭去腮去內臟,霍景郁坐在台前觀摩。

李逵天瞄準魚的脊背,揮刀將魚剖成兩半,剔除魚骨保留魚尾,再將大塊的魚肉一刀刀劃成荔枝紋。最後粗略的用姜蒜,加一勺料酒腌制一段時間后,用澱粉包裹好魚身。

一個糙漢,如此行雲流水的原因,得歸於夫人的栽培。周靜喜素厭葷,餐桌上總是一片綠油油,以至於他想吃點肉都要自己動手。

他處理完魚,桌上和水槽一片狼藉,受教后的霍景郁主動去清理乾淨,順便把需要用的配料切丁。

他一離開,林微荷就坐上去,看著他們天衣無縫的配合,不禁感嘆:「要不,你們開家餐廳算了,和畫室並在一起,叫畫室私房菜怎麼樣?」

李逵天自信地大笑,說:「像我們這種水平,人均怎麼也得消費個三四百吧!」

霍景郁說:「他的模樣不行,招不來客人。」

「也是,別人還以為是黑社會餐廳呢!」林微荷附和道。

「去去去!我這鬍子是為我老婆蓄的,有了鬍子以後她說出去都有安全感。」

林微荷突發好奇心,撐著下巴看著李逵天,「天哥,你是怎麼討到老婆的?」

這樣粗狂的男人,沒有娶柔情似水的女子,反而娶了比他還暴脾氣的周靜。

李逵天默不作聲,將粉白的魚肉緩緩滑下鍋,劈里啪啦,熱油彈到手上也不見他痛癢。

「英雄救美?」

李逵天嚴肅地把炸至兩面金黃的魚撈出,嘴角一秒的抽搐出賣了自己。

就算他不說,林微荷也知道答案了,興緻勃勃地和霍景郁討論起來。

李逵天豎起耳朵,臉紅得鬍子都遮不住了,「聊這些你們不能躲著我嗎?」

林微荷搖著小食指說:「躲著你聊,性質就變啦,我們怎麼能在背後說你呢,在你面前討論,信息錯誤了還能及時糾正。」

「就你會說!」

「景郁哥,你看天哥臉紅了,哈哈哈哈!」

李逵天不耐煩地擺擺手,「你出去出去,別礙著我做飯。」

林微荷對他做了個鬼臉,走出屋外,不見邊邊的蹤影,巡了一圈沒見著,跑去問白裕安。

白裕安說:「你家狗真不行,跟陌生人跑了。」

林微荷一把揪住他的衣領,「你就在一邊看著它跑了?!」

「怎麼可能!」白裕安撥開她的手說:「它跟著顧默寧走的。」

「顧默寧就顧默寧,什麼陌生人,想嚇死誰!」

「對邊邊來說,他不就是陌生人嘛!每次都對我這麼凶,對他就這麼溫柔。」

林微荷無視他的不滿,自己去找樂子了。

天不知不覺暗下來,小夥伴們鬧騰得飢腸轆轆,此刻大家都圍聚在大理石桌前。

「天吶,這太豐盛了吧!」平頭不敢相信地摸摸腦袋。

霍景郁端上最後的菜品,笑著說:「要拍照的快點,逾時不候!」

大長腿立刻跑去翻書包,拿出手機對著菜品各種擺拍,他要發班群晒晒他們,哈哈哈。

「拍得好看嗎?」霍景郁問道。

大長腿自信地說:「好看。」說完他聽到有竊笑聲,疑惑地抬起頭,發現其他人正笑得看著他,有幸災樂禍的意思。

「我都不知道你有兩部手機。」大頭奪過他的手機交給霍景郁。

大長腿這才反應過來中了圈套,懊悔地仰天咆哮,瞬間笑倒一片人。

天黑了,混著藍,薄薄的月片勾著雲,彷彿還能瞧見星星點點。

一人一犬,顧默寧躺在屋頂上,枕著胳膊發獃了好一陣子,很是閑靜。

「你在那兒做什麼?」

許是被突如其來的聲音驚到,邊邊微合起的眼睛瞬間睜開,四肢撐起。

顧默寧坐起來摸著它的毛安撫地說:「沒事,是人。」

陳子圓一直沒有看到顧默寧,開飯了都找不見,誰能想到他會爬上屋頂去,還有那隻像狼的狗。

「你怎麼把它也帶上去了!你在那上面幹什麼呀?」

「沒幹什麼。」

他的語氣依舊冷淡,陳子圓癟嘴,「沒幹什麼就快下來,吃飯了。」

她去把靠著牆的梯子搬到顧默寧所在的位置,誰知他直接扒著邊緣就要往下跳,驚得她瞪大眼睛,「你用梯子啊!我都搬過來了。」

「不必了。」他順著坡度滑下去,雙手扣緊邊緣,縱身一躍。

「真跳啊!」陳子圓大步往前張開雙臂,人沒接著,反被梯子絆了腳,失去重心。

「咚」的一聲,兩人同時著地。

陳子圓爬起來,拍掉身上的灰,焦急地朝他喊:「你這樣跳下來不怕骨折嗎!」

邊邊不知從哪裡躍了下來,身子一晃一晃地來到顧默寧身邊。

陳子圓連忙往後退好幾步,躲得遠遠的。

「你的膽子真小。」

「膽小也不關你事,景郁讓我叫你去吃飯,愛吃不吃!」陳子圓氣鼓鼓地小跑回去。

陳子圓白白胖胖的,臉上的小表情很多,讓人見了就想逗幾句。

一頓愉悅的晚餐在笑聲中結束。

飯後,洗碗的差事自然落到吃的最慢的兩個人頭上。

吃飯的時候,趙子玉特意坐在霍景郁對面,一邊配合他的食速細嚼慢咽,一邊光明正大地看他,而現在,望著眼前的一片狼藉,處於後悔狀態。

同樣鬱悶的還有平頭,他飯量大賴在了最後,一堆食物堵在食道里排隊等消化,實在是太撐了。

「好飽啊!」

大長腿斜躺在沙發上,手裡拿著半個橙子吃了半天。

「吃不下就扔了,啃的那麼難看。」大頭在他身邊坐下來,體積龐大,沙發凹下去一大半。

「我吃個橙子又關你什麼事啊!」大長腿嫌棄地往邊上挪,「你動作能不能輕點,跟地震了似的。」

「呵,我還沒用勁呢,我一用力,你都能彈起來在天花板上粘著。」

大長腿懶得和他說,硬是把橙子吃進肚子里。

「陳瑞辛。」大頭一本正經地喊他名字。

「請叫我大長腿。」

「算了吧,怎麼叫都是那麼短,別欺騙自己了。」大頭還特意伸開雙手比劃。

「有事就說,天天擠兌我有意思嗎?」

「還挺有意思的。」

大長腿瞪著他,「到底什麼事?」

「你爸爸會來嗎?」見他一臉疑惑,大頭補了一句:「周五的家長會。」

「哦,不來。」

「你媽來?」

「我家保姆來。」

大頭沉默。

大長腿發現他神情低落,收起臉上的不耐煩,「你爸媽又不來?」

就算不怎麼喜歡他,但他未免也太可憐了點,他們是初中同學,高中也同班,每次家長會,他的座位總是會空出來。他於心不忍地對他說:「要不,我把保姆借你吧。」

「你家保姆有鄉音。」

「我了個去,你還嫌棄!」大長腿收起對他的同情心。

「算了,反正我也習慣了。」說完,大頭站起來想去外頭走兩圈消消食,卻被林微荷攔下來,讓他帶著所有人出去外面候著。

隨後,霍景郁把大門一關,三兩成群的人站在外頭受凍,站在路燈下東望望西望望,一頭霧水。

上一章書籍頁下一章

念景堂

···
加入書架
上一章
首頁 其他 念景堂
上一章下一章

第十八章 畫室的休息日二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