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四分之一重生之愛上自己（六）
這是一室兩廳的標準老式住宅，屋內家居陳舊簡樸，木桌木椅木架子床，如果不是書房內的一台電腦桌和一張帶升降的電腦椅，身處其中還以為穿越到了上世紀八十年代。
吳洌摁亮了所有的燈，約略打量了一圈又折回了客廳，三月末的天氣變化無常，白天艷陽高照，這會兒又淅淅瀝瀝的下起雨來，她從卧室的床上抱過被子，窩在木靠椅上想著心事。
該打電話問一下情況嗎，自己到底是死是活呢？這個叫金喜的果真重生到了叫吳洌的那具軀殼上？那麼重的傷，也夠他受的了。
她拿出金喜的手機，一看設了密碼，嘆了口氣放下。如果一直用這個身子倒也不錯，至少從今往後少了父母逼婚的煩惱，聽金福說姐弟兩都是單身，但願這位姐姐沒有逼婚的嗜好，以她自己的情況，應該能體諒大齡青年的苦惱。
自己的父母是沒什麼放不下的，他倆恩愛有加，無論物質還是精神狀況都在一般人之上，那個自己死了倒好，他二老少了個丟臉的不婚女兒，往後只管一心一意的白頭到老了。吳洌賭氣的想。
屋外的雨越下越大，從金福鞋店回來的路上吳洌已經知道了此處的大概位置，離自己的小公寓挺遠，離父母家更遠，像是有種與世隔絕之感，她忽然心裡生出慶幸，往後多自由啊，有個疼愛這個軀殼的姐姐，簡簡單單的就這樣繼續活下去，不是蠻好？至於換了性別……吳洌忽的臉上一紅，她扯起外套里的T恤往裡瞧，兩幅好不結實的胸肌，又一摸肚子，標準的六塊腹肌！我的天，男神的身材！
她跑到洗手間，塑料掛鏡里出現的是一張英氣逼人的男人的臉，儘管之前在金福店裡照過鏡子，但此時不知怎麼自我感覺尤其帥氣，聽金福說金喜已經三十九了，可左看右看至少年輕十歲不止，可謂保養有道！吳洌伸出手摸了摸帶些胡茬的下巴，又害羞的往回一縮，接著咯咯咯的笑起來，往後不用去商場偷看帥哥了，抱個鏡子看自個兒就夠了！
情緒是個奇怪的東西，一開始還苦惱著，這會兒又雲開霧散。她從廁所跑到廚房跑到客廳卧室陽台，仔仔細細的再次打量起現今的居住環境，南北向光照足通風強，更重要的這是棟總共四層的小樓，她所在的四樓就是頂樓了。曾幾何時，她多麼羨慕那些頂層的住戶，現在拜天所賜，她也擁有了一套，金喜啊太驚喜了！
屋子的地板是刷漆的，因為磨損的緣故，早已處處斑駁，暗綠色的底漆像是被桑蟲啃噬的桑葉，時不時露出水泥的原色，可整體看過去絲毫不討厭，反而有種莫名的美感。吳洌從書房取過紙筆，畫了一副室內結構圖，需要重新裝修的一一做了標註，她打算把客廳里的一面牆刷成紫色，卧室和書房都貼上帶有星星月亮的牆紙，再添置一些新潮的傢具，提升一下屋子的整體顏色，還要買一張地毯，撲在剛在坐過的木椅下，再養一隻貓，網購一些大花盆種上自己喜歡的番茄青菜……
神遊物外的漫天構想著，時間竟已到了晚上十一點半，吳洌一點也不覺得困，除了有些尿急。她往廁所走去，到了蹲式便池前臉上一熱猶豫了，褲子拉下又迅速拉上，這……實在好為難啊，活這麼大還從未碰過男人的身子，更不用說替男人尿尿了。就這時，吳洌想到了一個頗糾結的問題，萬一真正的金喜與自己互換了身體，他會不會跑回來要走這套房子？更或者他不同意做吳洌該怎麼辦？難道到時候自己要裝瘋賣傻不認賬？
顧不上尿吳洌跑到書房打開電腦，她迅速登陸了自己的qq號，見黃小豪在線，她問：「吳洌怎麼樣了？」
過了好一會兒，黃小豪回復：「你是誰？盜號的？」
「不是盜號，我是她密友。」吳洌一下語結，因為太著急，一時沒想好詞。
「密友？扯吧你，我姐就我這一個密友，快老實交代，你到底是誰？」
「真的是密友，相信我。你快說吳洌怎麼樣了？聽說她受了傷，嚴不嚴重？」
「在重症監護室，剛脫離生命危險，不過……醫生說極可能變成植物人，再也醒不過來。」
接著黃小豪又問：「奇怪，我姐出事你聽誰說的？你到底是誰？」
植物人？怎麼會這樣！吳洌腦子裡一陣轟隆，直接死掉還好，躺著不能動往後爸媽怎麼辦，難道要他們二老犧牲下半輩子的幸福整日耗在病房照顧自己？
「我是吳洌的同事。」吳洌心不在焉的回復。
「同事？哪一個？」黃小豪追問不舍。
「古任。」
「古任？鬼才信呢。」
「是誰不重要。吳洌父母呢，他們很傷心吧？」吳洌隨口胡謅，單位里，關係能密切到告知通訊密碼的就只有曾經的准男友古任了。
「我猜你是我姐單位那個暗戀她的上官軼吧，你這個電腦高手破解一個密碼自然不在話下。」黃小豪緊追著一個問題不放。
吳洌毫無耐心，她只想知道現在父母的狀況，再次重複：「吳洌父母怎樣了？」
「在吵架呢，都差點打起來了。」
「吵架？」吳洌難以置信，活這麼大她還從未見父母紅過臉，更不用說動手動腳了。
「為了我姐啊，舅舅說舅媽就不該給我姐介紹那些亂七八糟的男人，還說我舅媽眼光太差，全是我姐看不上的。你等會兒哈，我給你拍個視頻，反正我在這兒守著也無聊，有你陪我聊天剛好可以解解悶。」
過了會兒黃小豪發來了一段視頻。
吳洌看到父母正急紅白臉的互掐，姑姑吳雲一邊拉一個卻怎麼也拉不住。
「你叫那小子走，趕緊走，不然我打死他！我女兒要不是躲他能從家裡搬出去？能從樓梯上摔下來？洌洌……我的女兒，她一直在忍你你知道嗎？你都看看你介紹的那些破男人，哪一個配得上洌洌，哪一個是洌洌喜歡的？」老爸吳正怒髮衝冠。
丁彩英哭花了妝容，她抽泣著反駁：「我不是為洌洌好嗎，柳輝現在是洌洌男朋友，他不比咱們難過，你以心比心，我要躺在那兒你能走嗎？」
「什麼男朋友，一面之詞！你跟洌洌求證過嗎？」吳正吼道。
「你吼什麼，咱們在一起多少年了，你這是頭回吼我，嗚嗚……，你竟然吼我，嗚嗚……」丁彩英撲在吳雲身上慟哭。
吳正咬牙切齒，一屁股坐在醫院走廊的長椅上。周圍不少病人家屬圍著看熱鬧。
「好的，謝謝！」事情已經知道個大概了，吳洌沒看完那段視頻便關了電腦，她現在腦子裡一片亂。
這麼說，丁柳輝也在醫院，想也不難想在丁彩英面前他必定裝出一副痛不欲生的模樣，自己都這樣了，他還要糾纏不休？
正胡思亂想著，吳洌的身子忽然猛的一抖，意識喪失。
恍恍惚惚，像是做了很長記不清情節的夢，再次有意識時，吳洌發現自己正舉著筷子一動不動，筷子下的桌面上掉著一塊紅燒豆腐。
「金喜，怎麼打抖了，是不是冷？對了，你的羽絨服洗好了，我給你拿來穿上？」桌子對面的金福關切道。
吳洌很快發現她又回到了金福的鞋店，瞅一眼桌面上的電子鐘，已是第二天下午六點整。
「哦……不，不要拿，我不冷。」吳洌放下碗筷。
「你又怎麼了？」金福見金喜魂不守舍，一臉狐疑。
吳洌腦子很亂，這是怎麼回事？從昨晚大概十二點到現在晚上六點，中間的那段時間去了哪兒？
「姐，那個……我問你個事。」吳洌聲音憂鬱。
「問吧。」見金喜似乎也沒什麼大礙，金福繼續吃飯。
「那個……今天白天我……還好嗎？」
「這是什麼問題？」金福又憂心的放下筷子，上下掃視金喜。
「哦……我……我好像腦子又不靈光了，」吳洌堆著笑，「你就告訴我今天白天我怎麼樣？」
「早上有點不正常，說昨晚有段時間失憶了，還說家裡進了賊，只是那賊什麼也沒偷，只畫了一個房屋簡圖。今天早上咱們去醫院做了檢查，醫生說一切正常，問你是不是近期壓力比較大，讓你好好休息。後來你就去健身房呆了一下午，再後來回去做了飯給我送了過來。……該不會……你記不起白天的事了？」
吳洌點頭，垂喪道：「嗯，半點都記不起來。」
「我就說那年輕醫生是半桶水，明天上午你請個假，咱們去附院掛個專家號，給你仔細看看。」金福道。
吳洌心想有可能到了明天金喜的本尊又回到這副軀殼了，這算什麼呢，兩個人共用一個身體？
掏出金喜的手機，吳洌問金福密碼，金福道：「1010，你所有的密碼都是10，還有什麼想問的？」
「哦，暫時沒有。」吳洌重拾起碗筷埋頭吃飯。三菜一湯，全是素的，味道好極了，想不到出自金喜之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