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夢魘
夜晚，繁星點點。
小河村萬籟俱寂，只有夏蟲在鳴叫。
雲逍坐在屋頂，遙望夜空。
過往的一幕幕再次浮上心頭。
凌霄城，師父，師兄師姐……
一張張面孔，讓他懷念莫名，或者怨恨無比。
來到這村子已經三個月了。
這三個月來，他無時無刻不是在痛苦中度過。
什麼偷竊神物，不過是一場陰謀。
太虛古境，乃世間九大秘地之一。
他身為凌霄聖子，豈能不知道此中兇險？
若非師姐玄月聖女苦苦哀求，他也不願冒險深入。
沒想到，神葯摘來了，師姐玄月的病也治好了，他卻要付出如此代價。
如今想想。
那枚蟠桃果，五百年開花，五百年結果，又五百年才成熟。
水鏡師伯又怎會自己不要，讓玄月轉送給他？
「世惡道險，人先叵測，天下之大，何處方為歸處？」
看着茫茫夜色，雲逍黯然神傷。
不是他不努力。
更不是他不振作。
全身修為被廢，又被那無名妖風吹下凌霄城，摔斷經脈，他如今已是廢人一個，又如何逆天改命？
這是一個類似於上古神話中的神秘世界。
荒野之中，妖獸橫行，危險重重。
以此殘軀，別說重新拜入哪個山門，便是要離開這小河村，也是難上加難。
原本，他還想憑自己的力量重回巔峰。
現在看來，只有請李大牛帶他出去了。
只要出了這個村子，光是憑藉着他腦中的知識，也足以在城裏混口飯吃，未必沒有機會再一步步崛起。
聖子的尊嚴，是時候放下了。
「死鬼，輕點！你輕點！」
忽然，對面某個房間傳來一聲痛哼，趁著星光隱約能看見，李大牛在三娘房裏耕地。
雲逍回過神來，在屋脊上躺下，不知不覺沉沉睡去。
卻沒注意到，腰間那個酒葫蘆，在暗夜中忽然閃過一道光。
……
「咕咕咕～」
東方露出一抹魚肚白，一隻大公雞打完鳴，從一處屋檐上飛下來，叫醒了這個清晨。
又是新的一天。
村裏的婦人們早早起來做飯，孩童們也都被叫醒，乖乖地洗漱或者哭鬧。
「爹爹，爹爹！你在哪？」
虎妞一大早起來找不到爹，滿村子亂跑，直到看見李大牛從三娘房裏出來，才一頭撲了過去，引來一陣鬨笑。
虎妞還以為是她被取笑了，羞得抬不起頭，殊不知，她爹李大牛才是被臊得面紅耳赤。
不過在阿牛看來，就男女那點事，也沒什麼好說的。
李大牛沒了媳婦，三娘沒了漢子，這不是很正常？
「阿牛，你昨天說什麼？想去打獵？」
回到自家門前，看着換了新衣服的兒子，先是問了一聲，隨後發現不對，一臉驚奇。
那個醉醺醺的少年，終於決定振作起來了？
「嗯。」
雲逍點點頭。
李大牛欣然大笑：「好！好！不愧是我李大牛的兒子！」
他用力地拍了拍兒子的肩膀，忽然轉頭，招呼村民道：
「鄉親們！告訴大家一個好消息，我兒子李阿牛，從今天開始，加入狩獵隊！以後就能跟大家一起去打獵啦！」
村民們聞言，都是停下手中的活計，看了過來。
先是一愣，隨後都是鼓掌道賀：
「好樣的！阿牛！」
「阿牛總算醒了，不迷糊了，好啊，好啊～大牛，你的日子有盼頭啦～」
兩個十四五歲的少年更是好奇地過來問道：
「阿牛，原來你會說話啊？我還以為你是啞巴呢～」
「阿牛，打獵可不是什麼人都能去的，瞧見哥幾個沒，那得習武練拳，不然要被大蟲咬死。」
雲逍認得這兩人。
一個叫大虎，一個叫李三。
大虎沒名字，他爹媽在他小時候就去世了，病死的。
當時才一歲多，就跟了李大牛過日子。
李大牛自己是牛，就希望兒子是虎，給大虎冠了姓，又給女兒取名叫虎妞。
後來撿到雲逍，想不出名字了，只好叫成「阿牛」。
李三則是另一戶人家的孩子，兩人一個十五，一個十四，都是狩獵隊的成員。
李大牛一看他倆來了，又感覺腿有點軟，便對雲逍道：「阿牛啊，你要學打獵，先讓大虎和三子教你，爹回屋歇會。」
「嗯。」
阿牛點頭答應。
李大牛又轉頭吩咐大虎二人：「聽見沒？阿牛就交給你們了，先教他怎麼布網，明天咱們一起進山。」
「好嘞～」
大虎李三拍胸脯應下，對雲逍道：「阿牛，跟我來，我和三子教你。」
……
花了一上午，兩人終於「教會」了李阿牛怎麼下網。
打獵是個有技術含量的活，用小河村的傳統方法，一共是三個步驟：
布網，下誘餌，一張大網從天而降，然後亂棍將獵物打死。
這方法不是每次都有用，甚至失敗率還很高，因為越大的獵物力氣也就越大。
普通繩網根本抓不住，小河村這張是加了鐵線的，還得一個月一換。
中午吃完午飯，村子裏安靜了一會兒。
到了下午，大虎便叫醒「阿牛」，去村頭練拳。
小河村狩獵隊一共十二個人，四個小的，四個大的。
並不是村子裏只有這些人，而是有幾個小的，去了小鎮上念書。
別看小河村人少地偏，讀書致富的道理還是懂。
李大牛一身蠻力，還學了點粗淺功夫，有什麼用？
還不是只能天天去跟野獸搏命。
會讀書就好了，去客棧當個記賬先生也比在這強。
只是，那些當了記賬先生，或者進了某些大戶人家的孩子，長大后就再也沒回來過了。
這都是各人的選擇，村裏雖然有些閑話，但也不至於詛咒罵娘。
如果不是自己沒本事，誰又願意留在這種地方？
連村長都因為生了個好女兒搬走了，所以沒什麼好說的。
「阿牛，從現在開始，俺教你練拳，你看好了。」
村頭，四個少年加上阿牛，在大虎的組織下開始練起拳來。
大虎學的是李大牛的功法，叫「莽牛拳法」。
據說是鎮上官府傳下來的，人人都可以修鍊。
他練完一趟之後對阿牛道：「阿牛，記住沒？來，你試試打我一拳，往這打，我看看你的力氣。」
阿牛看了他一眼，挑眉道：「你確定？」
大虎自信地拍了拍胸口：「少啰嗦，讓你打就打，我身子硬得很。」
「哎呀！」
然而，阿牛才剛出手，他就被打飛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