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五章 天變

啟瑙帶著方景雲離開那間簡陋的木屋，連夜向著森林深處進發。

幽深的樹林被一片巨大的黑幕所籠罩，看不見半點的星月之光，兩人只能靠手中的火把前行。一路上，夜鳥幽啼，野獸怒吼，若是現實，走在這樣的地方，足以讓那些膽小之人心膽俱寒。

走在前面的啟瑙其實是個很健談的NPC，一路上與方景雲談笑風生，這路途倒也不顯冷清。從啟瑙的口中，方景雲得知此處森林其實就在雲霧山的腳下，但要真正到達山腳，還需要走一整天的路程。當然，這是啟瑙一個人所用的時間，現在多了一個方景雲，就不止這點時間了。不論方景雲只能夜間上線這一點，單單腳程，他就無法與走慣山路的啟瑙相比。

手裡拿著一把開山刀，背上背著一大包上山所需物品的啟瑙走這些路輕駕就熟，方景雲可不行，古木森然，那些幾人才能環抱得過的大樹以及地上的石、水，成了他前行的最大阻礙，啟瑙輕巧的身形或繞或跳，轉眼消失，待再見他的背影時，已經在前方几米的地方等候了。方景雲沒有這個本事，只能慢慢摸索前行。

每當方景雲落後太多時，啟瑙就放慢腳步，等候方景雲跟上，一邊取笑著這個在外面叱吒風雲的大儒，一邊往嘴裡灌著三蒸酒。

短短的兩三天時間，已經讓方景雲與啟瑙兩個變得熟稔起來。面對啟瑙地取笑，方景雲毫不在意，反駁著啟瑙的猴子身形最適合走這種路，怪不得他整天就呆在這深山野林里不敢出去見人。

兩人一路談笑前進，不知不覺間外面的天邊已經泛白，啟瑙抬頭望了望，回頭對身後的方景雲道：「書蟲。快要天亮了，我們還是快點趕點路吧。再走半小時路，那裡有一個小湖，湖邊的那塊巨石可供休息。」

趕了半夜路的方景雲早累得氣喘吁吁了，如果不是有啟瑙不時和他說笑，恐怕早已支持不住下線去休息了，聽到此話，連忙道：「好。到了那裡后我也要離開一下了，要晚上才能來。」

啟瑙沖方景雲笑了笑，道：「就知道你支持不住，一個書生能跟著我走這麼遠的路程也不算差了，快吧。」

說話中兩人並沒有停下，方景雲反而因知道前面可以休息而鼓起了勁跟上啟瑙地腳步。穿林過野，半個小時的路程很快被兩個拋於身後，攀上一個小山丘。方景雲只覺眼前豁然開朗，只見山下一個幾畝大小地小湖如碧玉般鑲鉗於茫茫林海之中，沒有了高大的樹木阻隔，天上的雲霞流溢，照亮了那一片世外桃園。

「好美！」方景雲獃獃地望著下面的小湖，禁不住讚歎道。

「呵呵。當然，這裡是整個山林最美的地方，雲霧山上的積雪融化后，雪水沿著山澗流到此地，彙集成湖，吸引了無數的靈物齊聚於此，盡得天地之精華，充滿了靈氣。我們一路所見，除了高大地林木外，再沒半點綠色。地上的植物也因陽光被擋。得不到滋養而無法生長，只有這裡。所有的樹木都被隔絕於百丈之外，讓花紅綠草得於生息，也形成了這裡獨特的景緻，加上此地雖然臨近雲霧山，但在湖中央卻有一處地熱之地，所以雪水到此湖時后，被地下的熱流所溫熱，水溫適宜，從而滋生了萬物。可以講，這湖水，就是此地的生命之源。」

「哦？」方景雲興趣大增，按啟瑙所講，那麼這湖水不就是一處溫泉嗎？

見方景雲的興緻起來，啟瑙笑了笑，當先向下衝去。那敏捷的身形在樹間閃動，時隱時現，轉眼間就失去了蹤影，到再見時，人已經到了幾百米開外地湖邊。

方景雲大笑，也急奔而下，遇著有樹木擋路，伸出兩手一撥一引，繞身而過，倒有幾分快意的感覺，可惜與啟瑙相比他差得太遠了，這不，才下到一半的路程，他就為此吃了個大苦頭。

手中雖然撥擋得法，但腳下的步伐卻無法按他的意願跟上那急促的衝下之勢，一個側身之後再也保持不了平衡，轟然倒地，整個人順著山勢直滾而下，將方景雲翻得眼冒金星。

「哈哈！」正在方景雲惘然不知身在何處之時，一雙有力地手將他扶起，大笑道：「書蟲，佩服佩服，竟然敢這樣下山，最難得的是你竟然沒被撞死。」

方景雲依靠著啟瑙的支撐勉強站起，用力晃了晃腦袋，這慢慢定下神，沒錯，人的確到了湖邊，只是身上的衣服已經布滿了泥污，除了手腳處的幾處損傷外，還感覺全身軟弱無力。也是，雖然不是很長的路程，可一個人這樣滾下為也夠他受的了。

啟瑙從身上掏出一瓶三蒸酒呷了一口，向小湖的方向呶了呶嘴，道：「書蟲，要不要下去泡一泡？保證會令你舒服無比。」

方景雲揉了揉身上被撞的地方，打量著這好不容易才到達地美麗小湖，也不知道是不是剛才地艱辛讓他倍感此情此境來之不易，或是遊戲把這個地方真的設計得太美，竟然讓他為之傾倒。

「這麼美地地方，那是我們俗人可是玷污得了的？世上竟然還有這麼的美景，真難以相信，是不是我剛才撞得太厲害了，眼花呢？」

啟瑙深情地凝望著那綠玉般的小湖，沉聲道：「你絕不是眼花，我第一次見到她，便被她所吸引。定居於此后，每次經過此地，都有一種驚艷的感覺，每一次見面，彷彿天地間只剩下我與她獨處。好想投到她的懷抱之中，去體味那絲溫暖，那股柔情。由小屋上山，還有一種捷徑可走，比從這裡經過要快上一天時間，可是，我要將這個深藏於心底地秘密跟你分享。你知道為什麼嗎？」

方景雲愕然望向啟瑙。

「在初見你之時，我便有一種熟悉的感覺。你與小湖，都給我一種從容、廣博的味道，這是別人所沒有的。在你之前，曾經有無數人想上雲霧山，或是尋幽探勝，或是覓寶求珍，但沒有一人再從山上回來。除了我。但我知道，你將會是第二個人。」

「為什麼？」

「因為你和這湖水一樣。」不知何時啟瑙已經走到了湖邊，雙手捧起清澈的湖水高舉過頭，然後任其從指間傾泄而下，將髮絲打濕。

方景雲搖了搖頭，不知道是自己撞壞了頭還是啟瑙說的話太過於深奧，聽了還是一頭霧水。

「來吧，小湖會令你精神起來的。」

說著。啟瑙已經將身上地衣服脫去，徑直走向湖中。方景雲想不到啟瑙竟然真的就這樣走下去，一時之間不知如何是好。不過，只是猶豫了一會，他便釋然了。一個熱愛於遊走四方地人，絕不會拘泥於世俗的眼光。

方景雲不敢學啟瑙般脫得只剩下最後的那件。只得和衣走向小湖。那一身儒服，不會被意外損壞，當然也不會怕一會幹不了。

剛進去，方景雲便覺得一股暖流從腳下直涌而上，瞬間傳遍全身，剛才的痛楚、勞累頓時消失得無影無蹤。

「嗯！」舒服的感覺讓他不由自主地呻吟一聲，腳下更是不停地向著湖中心走去，只想將全身都浸在水中。

「是不是很舒服？」啟瑙從湖中游回來，微笑道。

「嗯，真不錯。想不到這裡也有溫泉。還是這麼獨特的溫泉。真是世界之大無奇不有，我算是見識了。」

「哈哈。好好享受吧，過了此地，就只有寒冷啦。」

方景雲與啟瑙就在湖裡浸著，誰也不想先起來，此行的目地對他們來說似乎已經不再重要了。

天已大亮，就算方景雲再不捨得，他也要暫時離開了。

向啟瑙道了聲晚上再見后，他便就在湖中離線。啟瑙微笑著望著方景雲原地消失，轉身一個猛子潛入水中，也消失了，只剩下湖邊的那些動物在悠然地喝著水，享受著湖水的溫潤與甘甜。

回家圖書館的方景雲繼續著他的尋書之路。他並不知道這種生活會繼續到什麼時候，既然已經到了這裡，就要做好每一天的工作，這是他的原則。這一天，他只找到了兩本書上交，可是卻在圖書館里為他自己找到了十多本以前只聞其名不知其貌的珍貴書箱。

因為第二天就是休息日，所以方景雲選了三本書從圖書館裡帶回了家裡。如果不是因為還要進遊戲去繼續行程，他是絕對不會放過其他地書的。

當他進入遊戲之時，皎潔的明月已經東升，為森林灑上了一層銀光。水依然溫暖，啟瑙也還在水裡泡著，只不過他是平躺在水面上，一手托著三蒸酒，一手拿著塊香氣四溢的熏肉。

「你可真會享受的，整天呆在水裡？」

「不！」啟瑙眨了眨眼「剛才上了下岸拿酒肉。」

「哈哈！」方景雲一手搶過啟瑙手中的熏肉，大口地吃起來。

啟瑙也不介意，只是笑了笑。

「好了，繼續趕路吧！還要好幾天才能到呢。」

「嗯，明天我們可以多趕一些路，應該可以比預算地早點到達。」

「也快不了多少，並不是我們想走就走的。」

……

一夜無話，在第二天一早，兩人就已經走出了森林，進入了雲霧山腳下的雪原。前方已經變得寒冷無比了，與小湖只相距不到一天的路程，可是天氣卻是天地之別。小湖是溫暖如春，這裡是寒風凜凜。雪熊衣早早穿於身上，只不過，再好的衣服也只能禦寒，不能抵禦那猛烈的風雪。

前方十多米遠的地方已經不可見物，所能及處沒有異物，只有白茫茫的一片。

「啟瑙……怎麼氣候……變化這麼大？這風也太猛了吧……要不要……休息一下？」方景雲大聲地喊著，在呼嘯的狂風中別產直立行，連開口說話也變得十分困難。

離開森林地區后，所遇到的便是茫茫雪原，本來只是想進來看一看，誰知一進來后狂風暴雪便不停地襲擊著他們，沒有半絲地客氣。雖然前方有啟瑙幫他擋著風雪，但才不到半個小時，方景雲便感到體力不支了。

「不行，雪原里不能休息，一休息，就永遠走不出去了！堅持著！」啟瑙地聲音不大，但卻清晰地傳到方景雲的耳中。

聽到啟瑙那不容商量地語氣，方景雲有種上當受騙的感覺。為什麼早不說啊，這個時候才說不能休息？在外面看來，這雪原並不大，可是惡劣的天氣令人舉步為艱，不知何時才能走得完呢。

「少說話，跟好了，在這裡，沒有回頭路。」

啟瑙的話中帶著的輕視，讓方景雲的傲氣由心而生，被一個NPC這樣輕視，可不是自己的為人。

一步……兩步……三步……

每一步，方景雲都要用盡全力，但每走一步，他的自信心就高漲一點。

不過，他還是低估了雪原的可怕。漸漸地，雪熊衣也象失去了它應有的作用，方景雲的傲氣被全身的寒意所吞噬，剩下的只有那股不肯在NPC面前低頭的潛意識。

突然，一個大手從前方伸到方景雲的面前：「喝一口呢，只有三蒸酒可以抵禦這種寒意，雪熊衣也不管用。」

方景雲顫抖著接過三蒸酒喝了一口。

「咳咳……」不知是風太大還是喝得太大口，或是酒太烈，方景雲猛烈地咳嗽起來。

「呵呵！如何，是不是暖和了些？」

「嗯，好烈的酒！」方景雲的臉**辣的，與剛才冷得通紅相比，簡直是冰火兩重天。

「那繼續走吧！這雪原不大，只有四里路，明天這個時候我們應該能過去了！」

「啊！」方景雲差點倒地，就是嘛，剛才在外面時看到這雪原也不大，原來竟然只有四里路，不過，按現在這樣看來，明天這個時候才能到達也太離譜了吧？2000米的雪地要走24小時，那每小時走多少？83米！這速度，基本可以和蝸牛有得一比。

啟瑙回頭沖方景雲作了個鬼臉，嘻嘻笑道：「知道我們剛才走了多少路嗎？從我們進入雪原開始到現在，我們只走了一百四十七步，按我們現在的步伐，你算一下，能有多少路？」

一步大約40厘米，147步，才幾十米？

咫尺天涯！

「這個雪原的名字叫天原，從這裡開始，才算是真正開始踏上去雲霧山之路。」

方景雲聽了一怔，隨即嘴角含笑，迎著寒風望了眼前方為他擋風開路的啟瑙，沒有再說話，只是跟得更緊了。

時間在不知不覺間流逝，方景雲並不知道自己在這雪原里走了多少時間，只知道從啟瑙上次和他說話到現在兩個一共走了4218步。

快了，還有幾百步就要走出雪原了。

就在這時，剛才還是滿目飛雪的雪原，突然風息雪停，聽不到半點風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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