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六章 不舍
衛恆離開之後柳君傑就叫來了下人，問道：
「世子現在何處？」
「回表少爺，世子本去了幽蘭苑，之後見到世子妃，二人便移步去了書房。」
聽到這話，柳君傑不禁皺起了眉頭，現在這個當口，他竟然會和傅羽霓單獨去書房？
而此時，凌王府的書房裡。
凌灝面無表情的坐在桌案前，傅羽霓則坐在一旁，淡淡的茶香縈繞鼻尖，與幽幽的蘭香交織相映，格外沁人心脾。
「來找本世子，所為何事？」
凌灝淡淡的拿起一本摺子，認真地看了起來，時不時還拿起筆在上面勾勾畫畫，一絲不苟的樣子顯得更加英俊。
「你我婚事本非你情我願，如今國公府再與皇室聯姻，我不過一顆棄子，留在王府只會給世子徒增煩惱，倒不如就此離去，重回國公府。」
傅羽霓目不轉睛的看著他，平靜如碧湖的眸子里寫滿了堅定，這件事情她已經想了很久，這次說出來便是做好了萬全的打算。
聞言，凌灝果然筆下一頓，不過他又很快斂了心神，從容的再次落筆，清冷的聲音不平不淡，卻是與此事毫無關係的疑問：
「你能與動物通靈性？」
傅羽霓微微一怔，看著他點了點頭。
凌灝似是沒想到她會這麼容易的如實相告，不禁輕笑一聲，放下筆看著她：
「你倒是大膽。」
傅羽霓一笑，自小母親便告訴她，此事不能輕易告人，可是看到那一雙包羅浩瀚星辰的墨眸時，她就不由自主的選擇了相信。
不過，在凌灝面前，她自然不會這麼說。
傾國之姿莞爾一笑，淡雅如出水芙蓉，清冽脫俗：
「知曉了世子的秘密，自然要付出代價。」
這話說的有趣，凌灝挑眉靠在椅背上，淺淺的勾著唇角，寒潭似的墨眸閃著性子一般的光輝，含笑看著她：
「傅大小姐這是要與本世子談條件了？」
話都說得這麼明白了，傅羽霓也就沒有必要繞彎子了，索性將自己的想法說了出來：
「我想回到國公府，繼而想辦法帶我娘離開，所以，為了日後的生計，還需世子相助一二。」
凌灝點頭笑了笑，突然抬眸看向她，清冷的聲音帶了一絲愉悅，一絲玩味：
「那麼，傅大小姐如何認為，本世子一定會相助？」
傅羽霓在他的目光中有一刻的微怔，但她還是很快回過神來，莞爾一笑：
「因為，我們都為同一人所害。」
話音落下，凌灝眼中的笑意倏然淡去，轉而恢復之前面無表情的樣子，但傅羽霓還是捕捉到了他眼中的憤懣不平：
「我會安排。」
「多謝。」
聰明人之間的對話永遠都是如此簡單迅速，只消幾個字便能明白對方的意思，談妥了這件事情之後，傅羽霓便回了陋室。
一路上漫兒都欲言又止的，想來是很想知道結果，不過一路上都是凌王府的人，此事也不好聲張，只能辛苦忍到回了房間。
「姑娘，世子怎麼說？」一進門，漫兒就迫不及待的關上房門，小聲問道。
傅羽霓確實一副淡然的樣子，眼神示意她倒了杯茶水，潤了潤嗓子才看向她。
漫兒等得焦急，一雙眼睛巴巴的看著她，倒像是嗷嗷待哺的小雛鳥，著實可愛，眼見傅羽霓一直頗有玩味的看著她，這才想到自己有些失態，臉紅紅的閃躲了視線。
「姑娘這麼看著奴婢做什麼？」紅著小臉的漫兒小聲地說道。
傅羽霓這才放下茶杯，眨了眨眼，笑著問道：
「結果如何，你很關心？若是害怕回到國公府，應當不是這樣臉紅的樣子，說，是不是心裡有什麼小九九，還是說，在這裡遇上了什麼人，不願離去？」
傅羽霓很少見到漫兒這幅臉紅的小女兒家樣兒，只覺得有趣極了，不禁開始逗她。
「姑娘慣會取笑奴婢。」漫兒羞的小臉通紅，不禁有些羞惱，跺著腳轉到一邊不去理她。
兩人早已主僕多年，很多時候情同姐妹，傅羽霓是真的很希望她有個好的歸宿，想著若是以後能夠離開國公府，有了自己的一片天地，定要為她尋個好人家。
「我是真心希望你好，若是真看中了什麼人，記得來告訴我。」
傅羽霓真當她有了什麼挂念的人，說著越發認真地，沒成想漫兒卻不滿的噘著嘴轉過身，看著她：
「我是為了姑娘！」
這話一出，頓時輪到傅羽霓呆愣了，看了她半晌，才開口問道：
「這話是怎麼說呢？」
漫兒看了看傅羽霓，眼裡滿是心疼，皺了皺眉頭，扁了扁嘴忍住眼中的水霧：
「奴婢自小跟著姑娘，在國公府里過的什麼日子，奴婢也是知道的。姑娘及笄便要出閣，依仗大夫人和國公，怕是不能有什麼好歸宿，如今到了凌王府，雖不甚如意，但世子為人純良，且生得英俊瀟洒，也算是一個不錯的歸宿，若是真的回去了，姑娘日後怕是更不好過。」
傅羽霓聽著她說這些話，只覺得鼻尖發酸，也難為她會為自己想這麼多，只是為了娘親，這是她能想出來的最好的辦法了。
如此一來，會造成怎樣的後果，她更是想了很多，單說被潛回娘家這一條，就能致她終身不得再嫁，孤身一人，直至孤老死去。
更不要說，此事之後對她的名譽，抑或是對國公府的聲譽會造成如何影響。這一切的一切，都是不堪設想的。
傅羽霓拉著她的手讓她走近些，輕輕的捏了捏她的臉，笑著說道：
「我既是做了這樣的決定，便有自己的打算，若是日後能夠離開國公府，和娘親一起過上安靜平和的日子，也未嘗不好。」
聞言，漫兒眨了眨濕漉漉的眼睛，輕聲問道：
「那姑娘以後，都不打算再嫁人了嗎？」
傅羽霓莞爾一笑，轉頭看了看這個屋子，像是想到了什麼，眼睛里閃著星子一般的光芒：
「我這不是嫁過了？」
一句話表明了自己的想法，偏偏她還說的一臉輕鬆，好像根本沒把這件事情放在心裡，漫兒心中疼惜卻也不好勸慰，只好長嘆一聲作罷。
等到漫兒退下，傅羽霓才長舒了一口氣，環顧這個屋子，雖然沒有那麼華麗奢靡，但是卻給了她短短几天的平靜和安寧，倏然再離開，竟然會有淡淡的不舍。
還有，那個人……
那個幾次將她護在身後的清冷身影，竟也這樣，讓她有了淡淡的不舍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