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心口不一

第六章 心口不一

二丫坐到我身後的第一件事就是輕輕地叫了一聲海爾兄弟。

我當時就想著趁老師不注意轉過去給她一個白眼,結果老師馬上點到我回答問題。因為走神,自然沒有聽清老師的問題內容,所以支支吾吾了一會,也沒有回答出個所以然來。

「王大春同學,不能因為考了好的名次上課就不認真了。記住,驕傲使人落後。」老師有點失望,「你坐下吧。」

「有同學知道嗎?」我坐下的同時,老師看了看其他同學。

雖然我沒有像老師們一樣腦後長眼,但我還是通過眼角的餘光看到二丫高高舉起的右手。

也許,二丫眼裡還有挑釁者勝利的驕傲。

有時候我也會趁二丫專心做題的時候,突然往後用力靠一下,碰一下二丫的課桌,口裡還順帶來一句,「伸個懶腰。」

二丫的練習冊上會出現一條明顯的划痕,然後我的衣服後背也會多一條划痕。

青春懵懂的時候,表達情感的方式往往是心口不一的,甚至南轅北轍。我不知道二丫當時的心理狀態,但我卻總是習慣做一些可能會引起二丫不悅的事情來達到讓二丫關注的目的。

我不知道這些是否受用,或者適得其反,因為二丫對我似乎總有一種若即若離。

四戒和我的路數則是完全相反的。他會主動和女生們跳皮筋、跳房子……總之,只要不是在女廁所和女生宿舍進行的活動,四戒總能想盡一切辦法參與進去,尤其是有二丫在的時候。

有時候我會說四戒你真娘們兒,四戒則會恬不知恥地回應我說,所以我跟你這個爺們走得很近啊。

在鬥嘴這件事情上,初中之前,我好像很難贏過四戒。

……

二丫從我家離開后,我在家裡呆坐了兩個小時,最後到底還是沒有忍住給她撥了一個電話。我以為二丫會掛斷或者拒接,沒想到二丫直接就接了。

「二丫……」

我還沒有開口說話,電話那邊便傳來來者不善的聲音。

「二毛,你和二丫喝了多少酒啊,弄得二丫現在都人事不省的。」

是花花。我一時不知道說些什麼,只好問花花二丫現在何處。

「在家。」

原來花花讓代駕從墓地開走自己的車,她開二丫的車回二丫家。花花注意到二丫的車在提示保養信息,想著二丫心情不好,想必是忽略了保養的事情,又怕二丫出現用車安全,所以便幫二丫把車開去4S店保養了一下。

從4S店回來,剛剛到二丫家小區門口,正好看到二丫從一輛計程車上下來。說是從計程車上走下來,還不如說是倒下來。

花花趕緊停車,走上前去把二丫扶下來,順便問了一下計程車司機情況。司機告訴花花,是從酒館門口接的二丫。花花幫二丫付了錢,又把二丫扛到自己車上。因為阻塞了小區門口的交通,後面的汽車鳴笛聲早已此起彼伏。

花花把二丫送回家安頓好后,正要給我打電話興師問罪,不想正好接到我打給二丫的電話。

……

四戒死後,二丫搬出了他們原來的房子,住進了另一套房子。

在錦城市這個新一線城市裡,對於絕大多數像我一樣的人換房子只有一種可能——上一家房租到期價格沒有談攏。但對於四戒和二丫,就像從客廳到卧室一樣簡單,誰叫四戒本身就是搞房地產的。

二丫新搬進去的小區警衛特別森嚴,非本小區的車輛是絕對不可能進入的,自從第一次開了好遠才找了一個商場把車停好再騎單車過去,以後我每次再過去基本都是直接打車前往。

……

昨日,第一財經?新一線城市研究所在上海發布《2019年中國城市商業魅力排行榜》,錦城市連續三年榮登新一線城市榜首。

計程車的電台里播放著財經新聞。

「說得這麼好,我咋莫感覺到喃。」計程車司機一邊嘟嘟囔囔,一邊猛踩一腳油門,從兩台車的夾縫中穿越而過。

坐在副駕的我感受到了一股強烈的推背感,連忙拉過安全帶繫上。

「師傅,我也不是太趕時間,您可以慢點。」我以一種禮貌的姿態提示計程車師傅注意安全。

「光說慢點,現在生意越來越不好做,網約車都把客人都搶完了,我再不跑快點,怕是份子錢都不夠哦。」司機抄著一口川普回應我,踩油門的腳力並沒有減輕。「而且,剛剛你上車的時候不是說快點嗎?」

我一時語塞,我是說過快點,但也沒有說要開出賽車的感覺。

於是,我能做的就只剩下祈禱。

……

「你們在哪兒喝的酒啊……」我一進門花花便劈頭蓋臉的問到,「不對啊,你好像也沒有喝酒啊,也不拉著二丫一點,讓她喝這麼多。」

我總不能跟花花講二丫強吻我的事情,以及被我拒絕後逃跑的事情。我只能低著頭,做出一副犯了錯的狀態。

我知道,二丫從我家離開后一定是去喝酒了,我有些後悔沒有第一時間追出去,哪怕是第一時間打個電話問一下也是好的。

「要不要送醫院。」我徵求花花的意見。

「應該用不著,我觀察了一下,情況不是太嚴重。」花花回應我,同時遞給我一杯水,「我下午學校還有課,只有辛苦你照顧一下她了。」

我知道,我和花花的對話是有bug的。如果花花認定我陪二丫喝了酒,那麼我至少知道二丫喝了多少,該不該送醫院這話我問不出才合理。但是花花沒有揭穿我,也許她知道些什麼,只是不想弄得大家都尷尬。

一天之中,花花已經兩次給我面子,沒有讓我陷入尷尬。

花花說的學校,其實是東安區的一家培訓機構。花花當年是通過藝術生進入的大學,大學畢業后工作不好找,便進了培訓機構當起了老師。早年的時候,父母信奉學好數理化,走遍天下都不怕。近年來,大家越來越看中孩子的藝術熏陶,所以藝術類培訓這兩年倒是如日中天,花花的經常有課,或者突然被叫回去頂課的事情我們都習慣了。

我把花花送出門口后,又回到二丫的房間。我找了一把凳子在二丫床邊坐下來,手裡攥著花花剛剛倒的那杯水,不知所措。

也許,我應該用手摸一摸二丫的額頭,看看她有沒有發熱。

或者,給二丫掖一掖被子。

——這些才是照顧人應該有的舉動。放在以前,做出這些動作我也不會覺得有什麼不合適,只是今天被二丫強吻之後,突然就覺得感覺十分尷尬了。

我試著張嘴喚醒一下二丫,結果嘴張開了,卻沒有發出聲來。

良久,二丫突然翻了翻身,用背對著我。

我猜,二丫也許早就醒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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東安湖畔桃花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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