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嫻妃綉服

第六章 嫻妃綉服

一連又過了數日,天氣也越來越冷,已是小寒節氣,繡房里也放置了一個大的碳爐,屋內暖烘烘的,溫度適宜,也方便綉娘們正常做活。這天唐悠正與其他綉娘們正在繡房里刺繡,不多時便見如珍姑姑走了進來,吩咐大家停下手頭的事情,說有要事要宣布。

待將眾人召集起來,如珍姑姑坐在主位上,對眾人道,「因過些時日,宮裡的嫻妃娘娘將會回蘇府探親,老夫人特意吩咐下來,讓綉庄近日加緊時間為嫻妃娘娘趕製一套新衣。」

唐悠也聽說了這當今的嫻妃娘娘也就是蘇家的長女蘇靜嫻,蘇昀和蘇譽的姐姐,聽說她容貌出眾、德才兼備,還未出閣之時,便是汴京城裡出了名的才女,後來入了宮中更是深受皇上寵愛,進宮第二年就被封為嫻妃,雖數年仍無所出,卻聖寵不衰。而蘇靜嫻作為蘇老夫人唯一的獨女,更是從小便將她寵若掌上明珠,這次回府探親,蘇老夫人自然是極為重視。唐悠正思索間,卻見如珍姑姑看向門外的方向,開口道,「二爺,你來了。」

唐悠順著她的目光看過去,便見著一身華貴紫袍的蘇譽慢悠悠走了進來,一副玩世不恭的樣子。

如珍姑姑連忙站起身,待蘇譽坐到主位上,她才坐到一旁的椅子上。唐悠故意低下頭,不去看他,蘇譽瞟了一眼眾綉娘,目光便落到了唐悠身上,他唇角微微勾起,對一旁如珍姑姑道,「如珍姑姑,你繼續。」

如珍姑姑應了一聲是,便又繼續開口道,「嫻妃娘娘素來節儉,喜素雅,不愛鋪張,我給大家三天時間,每人各綉出一副綉樣,三天後,由我挑出最合適的綉樣來製成新衣,老夫人也發話了,若哪個綉娘的綉樣得到了採用,能討嫻妃娘娘歡心,必有重賞。」

待如珍姑姑說完,卻聽蘇譽問道,「如珍姑姑,不知三日後,可否由我一起挑選綉樣。」

「那自然是極好的,嫻妃娘娘乃是二爺長姐,她的喜好,二爺自比我們清楚,若由二爺來挑選,自然是最好不過了。」

蘇譽滿意的點了點頭,又問道,「對了,你這是不是有個叫沈巧的綉娘?」

「有的,不知二爺有何吩咐?」如珍姑姑答道。

「我聽說她的綉工不錯,招工當日還是由大哥親自應允,選入綉庄的?」

如珍姑姑頓了片刻,答道,「正是。」

蘇譽假模假樣的望了一眼眾綉娘,「不知是哪位?」

眾綉娘的目光便齊刷刷的看向唐悠的方向,唐悠只得抬眼看向蘇譽,微躬了躬身,「見過二爺。」

「你過來。」蘇譽向她招了招手。

唐悠聞言微愣,見如珍姑姑向她使了個眼色,便走上前,走到了蘇譽面前。

蘇譽怡然自得的坐在主位,半眯著桃花眼將唐悠全身從上到下打量一遍,眼神玩味,半晌,開口道,「恩,模樣不錯,身材嘛,也不錯。」說著又看向唐悠的手,「這雙手更是白白嫩嫩,保養的很好,比醉仙樓里天香姑娘的手還要嫩一點。」

此話一出,眾綉娘們面面相覷,早就聽聞蘇家二爺是位不靠譜的爺,平時在外面花天酒地也就算了,沒想到在綉庄竟也如此言行輕薄,真當這裡是醉仙閣了,當真是金玉其外,浪費這麼一副好皮囊了。

一旁的如珍姑姑也聽不下去,連忙乾咳了幾聲,笑著道,「不知二爺還有什麼其他吩咐?」

蘇譽聞言哈哈一笑道,「無事,就是覺得這綉娘長得頗有幾分姿色。」他笑著站起身,全然不顧周圍眾人驚詫的眼光,看向唐悠,意味深長的道,「沈巧,希望三日後,你能拿出最好的綉樣給我看。」

待蘇譽離開后,如珍姑姑走到唐悠身邊,冷冷看了她一眼,語氣不善開口道,「不要以為二爺誇了你兩句,你就不知天高地厚了。我還是那句話,只要有我在的一天,這綉庄就絕不允許出現你那些亂七八糟的綉品,這次是為嫻妃娘娘做新衣,事關重大,你自己好好掂量掂量,好自為之。」

「多謝姑姑提醒,我一定謹記於心。」唐悠低聲答道。

夜晚寂靜,漆黑的夜空上冷冷清清掛著一彎月牙,唐悠和玉秀從浴房裡出來,冷風吹在臉上涼意襲人,唐悠裹了裹身上的外衣,呵出一口白氣,「好冷啊!」

「是啊,再過些日子就要到臘八節了呢。」玉秀也冷的搓了搓手,「聽說臘八節當天,綉庄可准我們回家半日。」

「是嗎?原來還有半天假呢。」唐悠這才想起來,自從進了綉庄就沒回家過,不過可能也是因為沈喬也算不上她真正的親人,所以放不放假對她而言並沒有多大意義。

「對啊,可以回家和親人一起過臘八了。對了,巧兒,你好像都沒跟我提起過你的家人呢?」

「我啊,我父母都不在了,家裡還有個哥哥。」

「哦,你還有個哥哥呢。」玉秀聞言目光有些黯淡,「真羨慕你,還能見到自己的哥哥。」

唐悠知道玉秀是想起了她已故的弟弟,便連忙道,「對啊,他可招人煩了,就跟個活寶似的,下次你見到他就知道了。」

玉秀聞言噗嗤一聲,笑道,「你呀,太壞了,哪有這樣說自己的哥哥的。」她笑了一會兒,又開口道,「對了,巧兒,今日如珍姑姑吩咐大家繡的綉樣,你繡的怎麼樣了?」

「我還沒想好呢。」唐悠今天確實想了一天,還沒想好要綉什麼花樣,加上如珍姑姑的警告,不用到亂針綉,想要以傳統的綉法,在眾多優秀的綉娘們之中脫穎而出,應該是不大可能。只不過唐悠這次倒也不是很想爭這個第一,所謂槍打出頭鳥,她才來不久,也不想太過引人注目。

「到現在還沒想好要綉什麼嗎?就剩兩天了。」玉秀有點為她著急。

「沒事,又不是一定要爭這個第一。」

「你真的不想爭這個第一?」玉秀問道。

「當然。我騙你幹嘛?」

「哦。」玉秀便也沒有再說什麼。

兩人剛走到寢房門口,便聽到房內傳來芸香的聲音,「我說那個沈巧啊,就是個狐狸精,也不知使了什麼狐媚手段,連蘇家二爺都勾搭上了。」

玉秀聽了一臉憤慨,正要推門進去,卻被唐悠攔住了,她搖了搖頭,不讓玉秀出聲。

這時又聽到月芽道,「芸香你別這麼說,我就覺得沈巧平時人挺好的啊。」

「你懂什麼,裝老好人誰不會啊,也就能騙騙你。你沒發現嗎,如珍姑姑都不喜歡她。」

「欸?你這麼說好像是的,如珍姑姑為什麼不喜歡沈巧啊?」

「這你就不知道了吧,還記不得招工那天,那沈巧不知在哪裡學來的什麼奇怪的針法,綉了一副亂七八糟的綉品,本來以如珍姑姑的意思,是絕進不了綉庄的,要不是蘇家大爺和劉總管要留下她,她哪能進得了這個門。」

「這樣啊,那為什麼蘇家大爺和劉總管要留下她呢?」

「這我怎麼知道!所以我說她是狐狸精啊,也不知使了什麼狐媚手段,你沒看到今天蘇家二爺看她的眼神啊,都恨不得把她給吃了,依我看,她說不定比那青樓里的那些娼妓還有手段呢!」

砰的一聲,大門被唐悠一把推開,只見唐悠大步走到她面前,冷聲質問道,「抓賊抓臟,你倒是說說我是怎麼勾引的蘇家二爺!」

芸香剛剛被嚇了一跳,見唐悠這麼氣勢洶洶的沖了過來,一時間心裡也有些心虛,也說不出話來,只吞吞吐吐道,「我…我…」

「走,我們到如珍姑姑那裡去對質,看誰有理!」唐悠一把抓起她的衣領將她從床上拎了起來,唐悠本身有一米七幾的身高,芸香個子比她矮了半個頭,氣勢上便被唐悠壓力下去,她拚命掙扎,喊道,「放開我!我不去!我不去!」

唐悠任她掙扎了幾下,便將她一把甩回床上,對她冷聲道,「這次我放你一碼,下次再讓我聽到,你在我背後亂嚼舌根,可就沒今天這麼好運了!」

「巧兒,你這蘭花繡的可真好。」玉秀來到唐悠身邊,便見唐悠綉架上的正在綉制的蘭花圖。這蘭花自古便被譽為花中君子,代表著高潔、典雅,唐悠覺得若是要用一種花來形容嫻妃娘娘的話,必然就蘭花了。

這時一旁的月芽聽見了玉秀的話,便也過來觀看,驚奇的道,「沈巧,你這蘭花的綉稿,我怎麼從來沒有見過,你從哪找到的?」

「這是我自己畫的。」唐悠答道,因為她自己是美術生,上學時便很喜歡畫畫,對國畫更是熱愛,她自己最常畫國畫里的花就是牡丹、梅花、蘭花,她還特意買過鄭板橋的畫集進行過臨摹,他的蘭花圖很有特色,濃墨寫蘭葉,縱逸多姿;淡墨畫蘭花,花心用濃墨點醒,勁俏的葉子透著霜雪的寒意和勃勃的生機。唐悠的這幅蘭花圖便是她自己畫出來的,在鄭板橋的蘭花圖的基礎上,自己又加了一點靈動的感覺,蘭葉洒脫舒展,錯落有致,又不失俏麗秀美。

「這真的是你自己畫的?」月芽有些不敢相信,「畫的可真好。」

其他綉娘聞聲都紛紛聚到唐悠的綉架前,各個驚嘆不已,一旁玉秀笑著道,「這可不止畫的好,綉工也很好,巧兒,你真是太厲害了,真是綉鳥能聽聲,繡花能生香了。」

月芽聞言,吸了吸鼻子,道,「真的,我好像都能聞到這蘭花的香味了呢,沈巧,你到底是怎麼繡的?為什麼能繡的這麼好啊?」

沈巧微笑道,「其實也沒用什麼特殊的技法,就是用散套針來綉制的,主要在於平齊光亮,綉出瑩潤如玉的質感。」

「那也很厲害了!」

「是啊,我怎麼就綉不出這種效果。沈巧,你能再跟我們說說嗎?」

「好啊,其實這也不難…」

此時繡房里眾人都圍著唐悠綉架前,聽唐悠講解。只有芸香獨自一人站在自己的綉架前,看著那群人中的笑容滿面的唐悠,目露不忿之色。

晚上繡房里亮起一盞盞的燈,不少人還沒有完成綉樣,紛紛挑燈夜戰,唐悠的蘭花圖屬於比較簡潔的圖案,熬夜多花了兩個小時的時間,蘭花圖便完成了。她打了個哈欠,正準備回寢房,見玉秀也完成了,便與她一起回了寢房。兩人到了寢房,見月芽已經在床上睡著了,而芸香的床鋪還是空的,應該是還沒綉完。唐悠累了一天,便也洗洗就睡了。

第二天一大早,唐悠和玉秀剛來到繡房,就發現她的綉架前圍著一群人,見唐悠來了,月芽連忙著急喊道,「沈巧,不好了,你的綉樣被毀了,你快過來啊!」

唐悠聞言心裡一沉,快步走到綉架前,便見自己的蘭花圖上赫然有一個被什麼燙過的小洞,洞雖然不大,卻正正是在蘭花上。

「這是到底是誰幹的?」玉秀見狀焦急的道。

「我也不知道,我今天早上來,看見沈巧的蘭花圖綉好了,就打算過來看看。誰知一上來,便看到了這個小洞。」月芽連忙道。

「會不會有人昨晚過來看沈巧的蘭花圖,手裡拿著的油燈的火星不小心濺到了這綉樣上。」

玉秀忿忿不平的道,「我看這分明就是有人故意的,誰會這麼不小心,還剛好將這火星濺到了這蘭花上。」

月芽也道,「對對,我也覺得太奇怪了,怎麼這個洞就剛好燙在了蘭花上呢。」

「哎,可惜了這麼好的一副綉樣。」

「是啊,是啊,可惜了。」

眾人紛紛嘆息不已,但又心照不宣的有一絲絲慶幸,少了一個這麼厲害的競爭對手。

「這可怎麼辦啊?」玉秀著急的看向唐悠,卻見她沒有說話,直直的盯著綉架上的蘭花圖。

玉秀便連忙上前安慰道,「巧兒,你不要難過,我們還可以想想辦法,要不我們去求求如珍姑姑,讓她再多給你一天時間。」

唐悠依舊沒有說話,只盯著那蘭花上的洞。

「巧兒,巧兒,你怎麼了?」玉秀上前拉了拉她的胳膊。

唐悠卻突然看向她道,「我有辦法。」

「什麼?你有辦法了?可是離我們交綉樣不到兩個時辰了。」玉秀不解的看向她。

唐悠目光堅定的道,「不需要兩個時辰,就能完成。你幫我看著,我去針線房拿些東西。」她說完便轉身跑了出去。

兩個時辰后,如珍姑姑來到繡房,命人將大家的綉樣全部的上交后,便帶著那些綉樣離開繡房,進了里廳。

剛進里廳,便見主位上坐著兩個人,一身華貴紫袍的蘇譽和一襲月白色長袍的蘇昀。如珍姑姑微微一愣,連忙道,「大爺,你今日也來了。」

蘇昀徐徐放下手中茶盞,淡淡開口道,「方才來綉庄辦事,碰巧遇見二弟,聽他說起今日要為嫻妃娘娘選新衣的綉樣,便順道過來看看。」

蘇譽笑道,「我看大哥是不放心我的眼光,要親自過來把關吧。」

蘇昀淡淡看了他一眼,目光看似溫和,卻帶著一種不容忽視的威嚴感,蘇譽便識趣的閉了嘴,看向如珍姑姑道,「如珍姑姑,我看綉樣已經擺在那邊了,我們開始吧。」

如珍姑姑應了一聲是,便坐到了一旁的椅子上,吩咐一旁的家丁將長木桌抬到了他們三人面前,上面依次擺放著綉娘們的綉樣。

蘇譽掃了一眼桌子上所有的綉樣,目光便被其中一個與眾不同的綉樣所吸引,他上前拿起那個綉樣,上面是綉工精美的蘭花圖,而最令他感興趣的是,上面的蘭花彷彿像是雕刻上去的,被綉成了一個立體的蘭花,「你們看,這個有趣,這蘭花竟像是被綉活了一般。」

如珍姑姑看了幾眼,卻道,「二爺,依我看,這不過就是旁門左道罷了,上不了檯面。」

「如珍姑姑也莫過於守舊了,我倒覺得這副蘭花圖別具一格,絕對是上乘之作。」

「二爺,熟語說,不以規矩,不成方圓,刺繡也是如此,這種小把戲博人眼球可以,但絕不能任其發展,否則刺繡豈不是成了兒戲。」

蘇譽見如珍姑姑態度堅決,轉而看向一直沒有說話的蘇昀,「大哥,你說呢?」

蘇昀看了幾眼那蘭花圖,俊逸的臉上看不出表情,只淡淡開口道,「不如請這個綉娘進來,聽聽她怎麼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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穿越之第一綉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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