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殷紅豆垂眸道:「那時想不到這些關聯,就沒往心裏去,只以為她是恨我恨極了,這樣的瘋子世上也不是沒有。」
傅慎時把她從椅子上抱下來,放在自己腿上,牢牢地環着她的腰,道:「你別怕,以後你就住這裏,我一直陪着你,再多叫些人守着院子。」
殷紅豆靠在他的肩頭,眉頭還蹙著,道:「我現在不怎麽怕了……紫晴想方設法將我引去二房,你說要加害我的人,是不是就在二房?」
傅慎時表情嚴肅道:「我今天回去一趟,仔細查一查。」
殷紅豆感嘆道:「如此說來,我跟了你,還真是誤打誤撞撿了條性命,否則還在二房待下去,都不知道什麽時候死的。幸好我跟着你之後很少獨自出院子,後來我倆又一起出了侯府,我才活這麽久。」說到這兒,她又想起來了,皺眉道:「上次襲擊我們的真定人和去仁庄投毒的真定人,會不會是沖着我來的?」
傅慎時面色凝重,他不希望是的,殷紅豆一個普普通通的丫鬟,怎麽可能會惹上這樣的人?
要是這樣,他這輩子都沒法放心叫她走了。
傅慎時問她,「你以前可得罪過什麽人沒有?」
殷紅豆不自覺地揪着他的袖子口,抿了抿唇,道:「……這根本不像是侯府的人乾的,也不像京里的人,我又沒去過真定,哪裏會招惹那邊的人?」
傅慎時摟了摟她的肩膀,道:「等人回來再說。」
武館的兄弟下午才回來,說追出去之後,那些人拋了紫晴,紫晴沒氣了,那些人出了城就騎馬分散奔走,追不上。
他們又回到牙婆那裏去查,買主留的是假身分,查不著有用的消息。
這些人的手段太縝密了,傅慎時心情沉重,越發想查清楚到底是怎麽一回事,他立刻叫人去通知王文,多送十幾個人手過來。
殷紅豆忙道:「我不想一個人留這裏,我先與你一起回去親自查。」
傅慎時頷首道:「也好……留你一個人,我始終不放心。」
兩人當下坐上馬車,回了長興侯府。
傅慎時要查此事,便叫了傅三過去。
傅三正好也有事要與他說,兄弟倆在重霄院書房裏密談,殷紅豆在一旁奉茶。
傅三跟傅慎時說了分家的事,「傅二找的人、辦的事我都揪出來了,人證物證都在,老夫人無話可說,自覺提出了分家,父母親正在擬定家財怎麽分割。侯府的宅子不會動,正好侯府名下還有兩間舊宅,大的給二房,小的給三房,他們也沒得爭……」
二房要分出去,紫晴的事就不好查了,傅慎時也不拖泥帶水,乾脆地把事情說了。
傅三一聽說有人這樣對付殷紅豆,大大吃了一驚,半信半疑地問傅慎時,「你別是哄我的吧?」
傅慎時搖頭,道:「誰哄你……三哥你明兒就替我查清楚。」
傅三當然要查,外面人的手都伸到長興侯府裏頭來了,偏偏他們一點都沒有察覺,能不查嗎?
他當夜離開後,叫護院多往重霄院來巡邏。
傅慎時和殷紅豆兩人一起睡了個安穩覺。
次日上午,傅三就帶來了消息,他告訴傅慎時和殷紅豆,紫晴被發賣得很突然,潘氏沒有對外說一個字,還是蘇氏的丫鬟去潘氏院子裏打聽,才知道紫晴好像曾為了男人動過潘氏的庫房。
這樣大的事,潘氏哪裏會容忍?她一捏到證據就迅速把人發賣了。至於她是怎麽知道的,一時打聽不出來。
毫無疑問,讓潘氏知道這件事的人,就是威脅紫晴的人。
蘇氏悄悄花了很多銀子買通潘氏身邊的另一個丫鬟,終於得到了一些消息,原來不是有人告發紫晴,是潘氏自己發現的。
但潘氏不是在自己院子裏發現的,而是在傅二的院子裏發現紫晴私用她金庫的事。
潘氏從前很信任紫晴,庫房的鑰匙都交給她掌管,庫房的東西紫晴自然也有機會隨意挪用,但潘氏信任紫晴,一直未曾往她身上懷疑。
紫晴犯事之前,潘氏照例要跟薛氏核對一些二房的用度。她們兩人偶爾會相互借用一些東西,因是臨時借用,便不上冊或者下冊,只做個登記,又或者記也不記,用完了就立刻還回來。
薛氏身子不便,紫晴當時不知道出去做什麽了,潘氏就親自去了一趟薛氏的院子裏,這一核對,就看出了端倪。
潘氏發現有些東西根本對不上,比如一些沒下冊的小東西不見了,還有一些登記過借給薛氏的東西,薛氏卻說她沒有收到。
薛氏不會說謊,潘氏當然開始懷疑自己的身邊人,暗中着手去庫房按冊核對,一下子就捏到了紫晴的把柄,紫晴私自挪用過她的嫁妝給二老爺和傅二。
不光如此,庫房現銀數量對不上,少了幾百兩,這幾百兩紫晴自己是不敢動的,必然是替那兩位爺們兒拿了,爺們兒許諾會還回來,她才敢動。
紫晴身為潘氏身邊的大丫鬟,偶爾替爺們兒周全一下也是有的,但她竟然動用潘氏的銀子給家裏的男人,說明她和這兩個男人都不乾凈!
這就超出潘氏的底線了,她容不得身邊的丫鬟和自己的男人勾結在一起,更不許長興侯府這個關頭上,有丫鬟得罪薛氏和其娘家。
潘氏搜集了證據打紫晴的臉,狠狠地教訓了她一頓,便避著人迅速將人發賣了,沒對外透露一個字。
潘氏理應打死紫晴,但她念著往昔情分,放了她一馬,才叫殷紅豆與傅慎時兩人恰好給撞上了。
這些消息都是蘇氏花錢買來的,現在侯府江河日下,人人自危,一筆不少的銀子足以讓丫鬟偷偷地出賣主子。
傅慎時和殷紅豆從傅三口中知道了這事兒之後,都琢磨了起來。
紫晴做的事算是家醜,和兩個輩分的男主子勾搭,難怪潘氏要隱瞞起來。
殷紅豆對傅慎時道:「若真是這樣……那就有兩種可能了。」
傅慎時眯了眯眼,亦認為如此。
薛氏是媳婦,該是她主動去潘氏的院子裏,便是潘氏有事要找薛氏,也該是派紫晴過去,紫晴卻正好有事兒不在院子裏,致使潘氏要親自去一趟薛氏的院子裏,說明紫晴很可能是被人刻意支走的。
要支走紫晴的人,必然是為了算計她,讓她被潘氏處理。
那人既能讓薛氏正好身體不適,還讓這事兒發生在薛氏的院子裏,可以肯定她就是薛氏或者薛氏身邊的人。
若是薛氏身邊的人,那就是要害殷紅豆的人;若是薛氏本人,那就說明她發現了傅二曾經和紫晴有苟且。
薛氏發現自己的丈夫被丫鬟勾搭了,要除掉丫鬟也是理所應當的,然而紫晴是潘氏的丫鬟,她當然不能直接找上門去打潘氏的臉,所以才要想法子讓潘氏主動找她,好除掉這個丫鬟。
紫晴的事兒能被旁人拿住做把柄,也能被薛氏拿住,這並不奇怪。
就是不知道此事到底是薛氏自己所為,還是她身邊的人借她之手所為。
傅三道:「只有一種可能。」見傅慎時與殷紅豆望過來,他接着道:「老二近來陰晴不定,老發邪火,二嫂正要給他納妾,若是二嫂知道紫晴服侍過老二,估摸著巴不得把人要過來伺候他,怎麽會想着下這麽難的圈套設計一個丫鬟?」
他又道:「我夫人還說了,二嫂雖看着嬌嬌弱弱的,卻是個直腸子的人,不會玩這些,定是有人借她的手除掉紫晴。」
傅慎時皺了皺眉,道:「三哥,那還要麻煩你去查查二嫂身邊的人。」
薛氏從娘家帶來的人肯定不會幹這種事,只有可能是後來侯府新撥去她房裏的人,傅三為了侯府安全,定要查個水落石出。
今兒能害丫鬟,明兒就能害主子。
傅三很快便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