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采桂制醬
柔妘繞過門前的紫檀屏風，越往裡走藥味就越濃，看來這芮娘真的是病得不輕。
客廳里沒人，宋大娘直接把她帶到了花廳里，只見花廳中央美人榻上斜倚著一個消瘦女子正在閉目養神，榻上小茶几上香爐里正煙霧繚繞，但卻不是熏香，而是一股藥味。
不用問，這女子一定就是芮娘了。
「請芮娘子安。」柔妘跪在地上給榻上的女子行了大禮。
而這時榻上的女子才悠悠地睜開了眼睛，有氣無力地瞄了跪在地上的人一眼「起來吧。」
「謝芮娘子。」柔妘從地上站了起來，垂手而立。
「宋大娘，把這葯撤下去，味太大了。」芮娘子整理了一下頭髮，宋大娘拿起靠枕放在了芮娘子的身後，然後才把茶几上的香爐給端走了。
「你叫什麼名字？」芮娘子這下坐正了，精神比方才又強了些，這才仔細打量起站在那裡的小丫鬟。
「回芮娘子，奴婢柔妘。」
「柔妘……」芮娘打量著面前的這個看上去只十二三歲的小姑娘「你上前來。」
柔妘乖巧地低著頭往前走了幾步，走到了榻前。
「把頭抬起來。」
於是柔妘慢慢地抬起頭來，望向榻上的芮娘，可能因為長年患病的緣故，芮娘的臉色比一般人要蒼白許多，可以說是沒有一絲血色，難怪那些姬妾看不上，如果論姿色的話，芮娘只能算得上小家碧玉。
就在柔妘心中評價著芮娘的同時，芮娘也同樣在評價著她，只不過她在芮娘的心裡卻泛起了不小的波瀾，驚艷不已。
「是王爺讓你來的？」芮娘看著眼前這個丫鬟，知道寧王並不是隨便放在她這裡，以這丫鬟的姿色絕不會一直只是一個丫鬟而已。
「回芮娘，不是，是李管事調奴婢過來的。」柔妘也看出芮娘看她的眼神有些異樣，所以更加小心謹慎起來。
「這樣啊……」芮娘微微點了點頭「我這裡偏僻，平常也沒什麼人來，身邊只宋大娘一個人，既然你來了，那就跟在宋大娘的身邊好好學，知道了嗎？」
「知道，我一定好好學。」柔妘點頭道。
「我也有些累了，宋大娘你帶這丫頭下去吧。」芮娘揮了揮手，於是宋大娘就帶著柔妘退出了主屋。
一出了主屋，柔妘暗暗深吸了口氣，也不知是不是屋子裡的藥味太大的緣故，剛才在屋子裡她都快喘不上來氣了。
「柔妘，跟我走。」宋大娘拍了拍柔妘的肩膀，已經邁開大步又向主屋後走去，最後的一進院子才是她住的地方。
「這間是我的。」宋大娘指了指院子東邊的一間屋子「這間和那間，你自己挑一間。」
「我隨便，還是宋大娘替我選吧。」柔妘也拿不定主意。
「要我選，那你就住我隔壁這間吧。」宋大娘指了指她住的隔壁那間屋。
「行，我就住這屋吧。」柔妘點了點頭。
於是柔妘就在宋大娘的指導下開始了在芮娘這裡的生活，其實芮娘雖然病著，但是活兒並不多，而且芮娘喜靜，所以柔妘大多數的時間都是和宋大娘待在一起。
這時間一處久了，柔妘就發現了這宋大娘不光為人豪爽，而且還燒得一手得好菜。
因為芮娘吃得不多，所以剩下的基本上都進了柔妘的肚子，柔妘在這裡只待了半年，人倒是胖了不少，也越來越水靈了。
並且柔妘和宋大娘待得時間一長，也學著燒了幾個菜，燒得還挺有模有樣的，宋大娘還誇她有天賦。
「小妘。」
柔妘正給芮娘送葯出來，就聽見宋大娘叫她，她急忙答應了一聲就往宋大娘那裡跑去。
「宋大娘，什麼事啊？」柔妘見宋大娘拎著竹籃，籃子里還放著一塊白布，不知要做什麼。
「走跟我采桂花去。」
金秋八月，桂花飄香，而芮娘的這個院子種了不少的桂花樹，現在整個院子里都飄滿了桂花香氣，聞得人都快要醉了。
「你坐在這兒摘，我來剪枝。」宋大娘把白布鋪在了樹下，然後把竹籃放在了白布上。
「可這花怎麼摘呢？我從來都沒摘過。」柔妘還沒有見人摘過桂花，這小小的桂花脆弱地似乎一碰就會碎一樣。
「你手小，一學就會。」說著宋大娘先看了一下，然後剪下一枝，用手輕輕一推那淡黃的小花就全都落進了竹籃里「會了嗎？」
「嗯。」柔妘點了點頭，難倒是不難就是要有耐心。
於是宋大娘剪枝，柔妘摘花，兩人合力摘了滿滿一竹籃的桂花。
「行了，差不多夠了。」宋大娘滿意地拎起了竹籃，柔妘站起來把白布折好「時候不早了，芮娘子也該醒了，你去把山藥粥盛上一碗給芮娘子端去。」
柔妘小跑回了院中，等芮娘用了粥，她又跑回了廚房裡，見宋大娘正在理摘下的桂花。
「我來吧。」柔妘把幾個碟子和碗洗好了，擦了擦手坐在了宋大娘的身邊。
「歲月不饒人啊，看一會兒眼睛都不行了。」宋大娘笑著把竹籃推到了柔妘的面前。
柔妘把燈挪到了面前，仔細地挑撿著「宋大娘，這是準備做桂花醬的嗎？」
「是芮娘子問起了嗎？」宋大娘給柔妘倒了杯茶，坐在了旁邊。
柔妘點了點頭「剛才去送飯的時候，芮娘子問今年的桂花摘了沒，我回了今天才摘的，她點了點頭就沒再問了。」
「難怪芮娘子會問起，每年的這個時候都是要做桂花醬的時候了。」
「是你來做嗎？」
「是芮娘子，這個桂花醬每年都得由芮娘子來做，不然味道不一樣。」宋大娘也幫著挑撿了起來。
「味道不一樣？不都是甜甜的嗎？」柔妘也吃過桂花醬啊，不都是甜甜的味道嘛，哪裡會有什麼不同的。
「這個我也不清楚，就是王爺和芮娘子能嘗得出來，我是嘗不出來。」
閔展秋……在這裡待了半年，柔妘都快要忘記這三個字了，猛得被人一提起，她不禁緊張起來。
「王……王爺會來這裡？」柔妘已經盡量保持冷靜了，但聲音卻有些發虛。
宋大娘望了柔妘一眼「也不一定，前兩年倒是來過。」
一提到王爺，這丫頭就變得這麼緊張，宋大娘本以為柔妘會和那些丫鬟有所不同，不過現在看來還真是不好說了，說不定之前也都是裝出來的。
於是燈下的兩人各懷心事，只靜靜地挑揀著桂花，沉默不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