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九個自己

莫勝首先反應過來的，是對方話語中的一條信息：這裏是死後的世界，來到這裏就代表他已經死了。

「這怎麼可能！我只是做了一個夢，在夢裏死了而已，怎麼會真的死了？」

他猛然搖了搖頭，否定道：「不對，這一定還是夢，我還沒有醒過來！」

「呵呵，人在死後一段時間，會暫時忘記死前所發生的事，往往都會覺得自己只是做了一個噩夢，而且無法想起夢裏經歷的一切。」

陌生的聲音似乎對莫勝的否定感到有些好笑，又似是被勾起了回憶：「我剛來這裏的時候，也是與你有同樣的想法。」

「你胡說！」

莫勝不願接受的朝對方怒喝一聲，但心底卻是猛然一稟。

因為他發現，自己的確想不起夢裏經歷過什麼了！

不僅如此，他更是發現，自己的身體竟是虛的！就像是一片黑霧組成的黑影！彷彿就是人死後的魂魄！

不過莫勝還是不相信這是真的，他堅信這只是夢。

緊接着，他目光朝大殿周圍的牆壁看去，面色浮現出一抹決然。

既然是夢境，那就用最極端的方式，打破夢境醒來！

心念一出，莫勝整個人便如離弦之箭一般衝出，不要命地一頭撞向牆壁。

「倒是有些小聰明。」

看出莫勝的打算，陌生的聲音有些訝異，但隨之便是輕笑道：「不過，這樣只會白吃苦頭罷了。」

果然，在莫勝那勢如破竹的腦袋接觸到牆壁的時候，並沒有他想像中那般打破夢境，也沒有將腦袋撞碎。

而是在這一瞬間，他只感覺金色的牆壁上傳來一股力量，將他所爆發出的力量給鎮壓、封印，更是吞噬得一乾二淨！

莫勝只感覺身體一空，如喪失了全部體力一般，無力的順着牆壁癱倒下來，一股疲勞瞬間席捲全身。

他獃獃的坐在地上，臉上全是驚駭。

因為在夢裏，是不可能感受到這種疲勞的！

所以此刻，陌生男子的話，莫勝不信也得信了。

他，已經死了！

只不過是失去了死前的一段記憶，不知道自己已經死了而已。

「怎麼會……我怎麼就死了？我記得自己明明是在睡覺啊！」

莫勝一臉茫然的喃喃自語：「若是剛剛的噩夢就是我所忘記的記憶，那段記憶里又究竟發生了什麼，我到底是怎麼死的？」

「放心吧，死前的記憶，只是暫時的忘記，很快你會重新想起來的。」

陌生男子見他終於接受了事實，繼續開口提醒了一句。

在認識到自己真的死了之後，莫勝反倒冷靜了下來。

這時，他不再去糾結忘記的記憶，而是開始細細體會起之前陌生男子所說的那些話中，被他忽略的信息。

他記得，對方一開始稱這裏是魔死後的宿命之地，還說他是什麼…魔？

除此之外，這個尚未露面的陌生男子，似乎早就知道莫勝遲早會來到這裏！

「我明明是人，前輩為何說我是魔？」

莫勝已然換了個稱呼，朝某個方向問道：「還有，前輩難道認識我嗎？」

不過，這一次陌生男子卻並沒有再回答他的問題，整個大殿都顯得十分寂靜。

「前輩？」

莫勝又喊了幾聲，依舊沒有得到回應后，他開始四周掃視起這座大殿。

緊接着他發現，原來在大殿的一角，竟是有着一條通往上方的階梯！

莫勝順着這階梯向上走去，發現盡頭的牆壁上，居然還存在一道古樸的骨門！

只不過，這骨門就好似柵欄一般，由一根根佈滿古老紋絡的金色骨頭構成，並且死死的被鎖住，無法推開。

莫勝只能順着那骨門間的縫隙，看見門后竟然另有空間，應該是這座大殿的第二層！

更讓他為之大驚的是，這第二層大殿裏，赫然還有着一道身影！

那是一個披頭散髮的男子，看模樣二三十歲，正盤坐在那裏平靜的看着門外的莫勝。

莫勝是第一次見到這人，但不知為何卻是感覺莫名的熟悉，甚至對此人還有一股天然的親近之意。

當然，他也是知道，這個披髮男子，應該就是剛剛與他說話的人了。

「晚輩莫勝，拜見前輩！」

旋即，莫勝不再多想，連忙朝對方隔門一拜。

那披髮男子見莫勝朝自己行晚輩禮，面上浮現出一抹古怪之意，似是諷刺，又似是感嘆。

莫勝行禮后，便又將剛剛自己的疑惑詢問了一遍。

「小子，你既然來到了這裏，就永遠無法出去了，你有的是時間去弄明白這些問題。」

披髮男子瞥了他一眼，淡淡開口道：「接下來的日子，我還打算用你來解解悶，若是一次回答了你所有問題，那日後得多無聊。」

說完，他便嘆息一聲，閉上了眼睛不再理會莫勝。

而在此人閉眼的瞬間，莫勝注意到了，這位前輩最後看自己的目光，就好似對一切失去了希望！

好像他出現在這裏，對於披髮男子來說，是一件極度絕望的事情。

莫勝自然無法理會其中緣由，但察覺到對方的態度后，他也只好作罷。

他看着面前的骨門，看來這披髮男子是被困在第二層了，而他自己則是被困在了第一層。

莫勝想起對方說的那句「永遠也無法出去了」，心中暗暗一驚的同時，更是生出了一種不甘。

下一瞬，他落在骨門上的目光突然一亮，像是想到了什麼。

緊接着，莫勝似是想要印證心中的想法，目光朝着第一層大殿不斷環顧，努力的想要尋找什麼。

「找到了！」

片刻后，他猛然驚呼一聲，面上露出狂喜之色，順着階梯而下，來到了一面牆壁前。

如果仔細觀察，便可發現，這座大殿其實就與第二層的骨門一樣，都是由骨質構成！

而且骨質的牆壁上，還佈滿了無數古老的紋絡。

而這所有的紋絡，全部都是朝着他身前的這面牆壁匯聚。

這面牆壁上，那道道古老紋絡之間，赫然隱藏着一座門的輪廓！

「果然，既然第二層有門，那這第一層肯定也有門的！」

莫勝無比興奮的暗道，右手中隨之凝聚出了他的黑骨鑰匙戰靈。

看着黑骨鑰匙上的那些古老紋絡，他的內心前所未有的明亮了起來。

他剛剛就已經意識到這大殿的材質與鑰匙戰靈的骨質十分相似，此刻更是發現，這金色大殿裏的每一道古老的紋絡，也都與自己的鑰匙戰靈上的紋絡有着驚人的雷同之處！

唯一不同的是，黑骨鑰匙上的紋絡，與大殿牆壁上的紋絡，不論是走向還是結構，都是截然相反。

「難道說，這把黑骨鑰匙戰靈，它的真正作用，就是用來打開這個大殿？」

心念至此，莫勝他那微微有些顫抖的右手，將黑骨鑰匙戰靈朝那牆壁上無數紋絡的交匯點插了過去。

嗡！

整座大殿頓時一震，周圍一直縈繞着的古老低語瞬間止住。

莫勝看着自己手中的黑骨鑰匙，驚愕的張大了嘴巴。

因為這把鑰匙戰靈上的紋絡，竟是如化成實質了一般流動而出，與牆壁上的那無數紋絡貫連在了一起！

這一刻，鑰匙上原本紊亂的紋絡，形成了九股極具規律的龍紋。

他看見那無數紋絡所組成的「魔」字，也已經不再支離破碎，而是變得十分完整，並且隨着紋絡的流動，就如大印一般朝牆壁上印了上去。

不僅如此，就連那一直沉寂在鑰匙中的那股力量，更是在「魔」字印上牆壁的瞬間，形成一團黑色光芒猛然爆發而出！

整座大殿牆壁上的古老紋絡，頓時在這一瞬間齊齊逆轉，在他面前的牆壁上形成一輪黑色漩渦，赫然是打開了一扇通往無盡黑暗的門！

「竟然真的打開了！？」

莫勝震驚的看着面前的黑暗之門，一時呆立在原地，不知該如何是好。

走出這道門？

他有些忐忑，畢竟這道門後面到底有什麼？走進去是否能讓他活過來？還是會進入更加可怕的地方？

一切都是未知。

此刻的莫勝並沒有注意到，那第二層中，剛剛還對他不理不睬、無比冷漠的披髮男子，不知什麼時候已經趴在了骨門上，正滿臉震驚與激動的望着下面的動靜。

片刻后，只見莫勝臉上的糾結瞬間消散，自言自語的笑道：「我都已經死了，還怕什麼？」

說完，他眼神浮現出一抹堅定，朝着面前的黑暗之門走去。

「且慢！」

然而不等莫勝邁出的腳踏入門中，一道焦急的呼聲讓他的動作為之一頓。

莫勝愕然回頭，順着聲音的方向朝上方那第二層的骨門看去，卻是看見骨門上正趴着一張滿臉激動的笑臉。

正是第二層的披髮男子，此刻他哪裏還有半點之前的冷傲架子，正朝着莫勝不斷招手，慈眉善目的招呼著：「過來！快過來！」

「前……前輩？」

莫勝驚然的看着那披髮男子，若不是他確定第二層中只有對方一人，他定會以為眼前這張慈眉善目的笑臉，與之前他看到的那位冷峻男子根本不是同一個人。

不過緊接着莫勝心中便是生出一股氣憤，他自然清楚這披髮男子為何會變臉如此之快。

顯然，這個傢伙是想讓他幫忙打開第二層的骨門！

賭氣之下，莫勝並未聽話的過去，而是冷冷的看着對方。

「小子，你不是還有很多問題想要問我嗎？」

披髮男子見莫勝這般，知道他是對自己之前的態度不滿，連忙開口誘惑道：「難道你就不想知道，這裏到底是什麼地方嗎？」

莫勝面色露出好奇，但隨之便又消散，笑道：「晚輩既然都要離開這裏了，自然就無需再問那些，更沒有必要去管這裏是什麼地方了。」

披髮男子目光動了動，繼續說道：「我想，你對我的身份，應該會感興趣。」

莫勝一陣莞爾，他就連這是什麼地方都不管了，又豈會管這裏的人是什麼身份？

然而不等他開口，便聽披髮男子道：「我名摩羅，我...是你的前世。」

或許這句話，說給任何人聽，都會得到一陣白眼。

但是此刻，莫勝聞言，正準備賭氣離開的身形卻是猛然一震，駭然的回過頭來，重新看向對方問道：「這是什麼意思？」

顯然，他相信了對方的話，因為不論是剛剛在看見對方的第一眼時，還是現在，他都感覺骨門後面的這個人與自己有着千絲萬縷的聯繫。

那種玄之又玄的感覺，莫勝根本無法解釋，直到聽見摩羅口中的那個詞——前世！

摩羅似乎對莫勝相信自己毫不意外，面色隨之露出一抹苦笑。

「這裏其實是由一截神骨所形成的骨塔，共有九層，每一層都鎮壓着一位存在。」

「所以不僅是我，我上面的那七個存在，他們每一個都是你的前世，每一個都與你是同一個存在！」

「也就是說，這座九層骨塔里，包括你自己在內，共有九個你！」

「而你，就是這世間最後一尊、獨一無二的...魔！」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