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0、楓家(三)

10、楓家(三)

聲東擊西,調虎離山!

江樹若有所悟,轉瞬他又淚濺當場!

蒼天!他竟然被一個五歲小孩給耍了!年近五歲的靈長類!!!

是可忍,孰不可忍?!

為了揪出花爭,江樹發動了自己目前能聯繫得到的全部基友、發小傾巢而出。此仇不報,江樹還有什麼顏面行走江湖!

當他們漸漸靠近壽宴中心點——程胥為岳父傾心準備的那場戲台附近時,花爭清瘦的身影,在人群中四處穿行。

江樹頓時雙眼放光,一聲令下:「沖!抓活的!」

五六個少年化作一族猛獸,爭先恐後追捕那名女童。

花爭似乎也察覺到了身後漸漸逼近的暴躁氣流,腳步不由得加快了!她混在人流之中,身姿輕巧如燕。

她速度雖然快,卻也是一個外家人。

楓家府邸古老龐大,初入其中,能夠保證自己不迷路,已經是大幸。也因此,方才花爭東怪西裝,遲遲還沒有進入戲台後場。

江樹等人卻是熟門熟路,他招呼其他五人繼續在人群追捕花爭,一旦擒拿,立刻告知他!

「記住,要秘密進行!」

他十分慎重地叮囑五人,這件事也算是他江樹的奇恥大辱了,怎麼可以泄漏!

江樹很清楚,花爭這般不顧所以,只是為了找尋月下白。

三天來,他窮盡前半生所學,也不能安撫花爭的胡攪蠻纏,偏偏月下白輕描淡寫的一兩句言語,就能撫平這女童的暴躁情緒。

作為一名醫生,他信奉鉀鈣鈉鎂鋁,但他也相信,親情、友情、愛情…這些人類獨有的情感中,蘊含着他們無法分解的某些元素。

它們會作為某種因子,貫徹人的一生。

這一次,他對於自己的判斷,倒是很有把握。

沒有像花爭那樣,無頭蒼蠅般亂撞,他路線清楚地走向了商音閣的後方場地。

即使花爭逃脫了其餘五人的追蹤,她也不得不經過這條必由之路。

嘿嘿!守株待兔,只等小花爭乖乖撞上來。

江樹那張稚氣未脫的俏臉上忽然閃過了一絲邪惡的笑。

————————————————————

花爭轉啊轉的,很快就在混沌的人流中迷失了方向。

她注視着眼前人來客往,卻沒有一張臉,是她熟悉的。

她一個不小心,還踩着了某人的腳。

四周頓時掀起一小陣尖叫,許多厭惡的目光頃刻間覆蓋到了這名女童身上。

「這孩子是誰家的,父母呢?」

「沒準是這兒的短工的吧,瞧瞧那衣裳,這種料子,連我們家保姆都不會要!」

「呵呵,畢竟還是個孩子,你們別嚇著了……」

周圍人紛紛猜測她的來歷身份,對於她的衣着服飾評頭論足。

花爭不是很能理解他們的意思,裏面夾雜了不少外語和方言,但她也隱約察覺,其中混雜着一股輕蔑之意。

她帶着怒氣憤憤地扭頭,目光觸及那個男人的瞬間,觸電般惶恐。

那個男人,有着一副足以讓人神魂顛倒的絕色好皮囊!

他長眉若雄鷹凌風展翅,高鼻如春山盛花,一雙俊美桃花眼,若四月寒山之花,灼灼逼人又清遠飄逸。

他站在花爭的背後,僅僅是站着,似乎就讓身邊盛裝出席的貴婦公爺瞬間失色,跌落土裏變成一堆愚昧無知的凡夫俗子!

而惹花爭心跳不止的,卻是因為這個男人的模樣,像極了梅惜年的親兄弟,他們的外貌不能說是百分百雷同,但至少也有七八分相似!

梅惜年溫潤如玉,氣質斐然,而這個男人卻涼薄如冰、冷漠傲然。

他低頭看向花爭時,眼神里夾雜着絲絲嫌棄,他雖然沒有張口清楚挑明,但他身邊飛出一個中年男子,已然代表了他自己的意志,粗魯地把花爭推到邊上去!

花爭憤憤地望着那個男人英俊修長的背影漸漸消失在人群中,咬牙切齒。

好看的皮囊是相似的,奈何靈魂卻參差不齊!

沒空和對方斤斤計較,她找到師父的願望更加迫切,在一群陌生人中飄來盪去,恐懼越來越深。

順着人流,她來到了一間古樸典雅的舊式樓閣,裏面高曠雋雅,坐滿了各色人物。

人雖然多,卻平靜而有序,各人有各自的位置,絲毫不亂。

花爭悄悄跟着一對中年夫妻身後,假裝對方女兒,躲過侍者的盤查目光,順利混進樓閣內部。

正中間有一個大舞台,一如她在萬春園中見到的,只是更高大,更漂亮恢弘。

一個鼻尖抹白的「小老頭」滑稽地走出來,他念了一道開場白,主要介紹了一下故事背景和主人公姓名。

舞台兩旁立着兩面屏幕,上面書寫着藝人們的念白,那是害怕觀眾聽不懂詞有意設立的。

花爭遠遠地立在角落裏,僅僅一眼,她就認出了那個滑稽的小老頭——款夏!

既然款夏在這裏,那麼墨善、師父他們肯定也在這裏!

帷幕緩緩拉開,台上台下漸漸熱鬧。

花爭攢了一肚子委屈,她終於找到了師父!

急忙撥開兩旁的人物,她迫切地渴望回到萬春園。

小鹿一般竄到了戲枱子旁邊,高出她頭頂許多的舞台卻不肯再放她上去。

而上面傳來古曲抑揚頓挫的美妙聲音,花爭仔細聽了聽,師父就在裏面!

不過一米來高的枱子罷了,她靈活矯健像一隻猴子…

兩旁侍者沉醉演出之中,反應過來的時候,花爭已經屁顛屁顛爬了上去!

她在枱子上四處亂撞。

扯扯這個,看看是不是師父,不是;又拽拽那個,還不是;東拉西扯了好幾下,才瞧見正中央鳳冠霞帔的美麗「女子」,眾星捧月般端居舞台中央,是整個場面最亮眼的地方。

她歡喜極了,不管不顧一頭撲進了師父懷裏。

月下白大吃一驚,連忙抬眼瞧楓氏老爺的臉色,發現他不但沒有怒氣,反而饒有趣味地注視着這個小丫頭。

他整了整思緒,現在攆她下台也不大好,不如臨場發揮一次——

他拉起女孩光潔如玉的小手,與她對唱,「咿——呀——,裴力士——你敬的是什麼酒?」

女孩子心靈聰慧,見此情景,唇齒清脆毫不猶豫就跟着唱了起來,「我敬的是——太平酒———」一邊唱,一邊還有模有樣地捧起了杯子。

旁邊的墨善見了,也連忙遞了一個小杯子給她。女孩笑嘻嘻,唱得更加歡樂……

台下人一陣錯愕、隨後是憤怒,這好端端的一齣戲,被攪成了什麼鬼樣?!

誰知楓氏老爺捂掌大笑,「哈哈哈哈——唱得好,唱得好!」

原本心驚肉跳的程胥捏了捏手心裏的汗,萬幸,沒出岔子!

不過,他卻暗暗咬了牙,江樹這臭小子,這回定要好好教訓教訓他不可!

一曲終了,掌聲雷動。

月下白牽着素顏出場的花爭鞠躬致謝。

而楓氏老爺卻覺得,不夠味…

「程胥,這就沒了?」

程胥側身應答,目光掃過幾個哥哥姐姐妒火熊燃的臉龐。這場較量,他已勢在必得!

「還有,還有!」

他指示一個人快去報捷,並且慫恿小姑娘再來一曲。

花爭毫不扭捏,掀幕張口即來。

「咿——咿呀———呀————……」

聲音甜而不膩,潤而不滑,動作身段做得有板有眼,眼神表情更是入木三分。

在場的掌聲一陣蓋過一陣。

尤其楓氏老爺笑得格外開心,鼓得格外響亮。

女孩一連唱了三曲,曲曲都博得滿堂喝彩。

當她下台後,程胥把她牽到楓氏老爺面前。楓老輕輕問她:「小姑娘,講什麼名兒?多大了?在哪兒學的戲?」

女孩一五一十仔仔細細地回答道:「我叫慕花爭。慕是仰慕的慕,花是百花的花,爭是百舸爭流的爭。我今年五歲,師父是……」

說到這,她瞟了一眼月下白,抹嘴一笑,「是月下白大師。」

「哈哈——好!好!月下白果然是明師出高徒啊!」楓老笑着看看月下白。

月下白微微一笑,身子略微前傾,以示敬意。

楓老拉近了小姑娘,上上下下仔仔細細打量一遍,「月下白,我看啊,你的這個徒弟,將來比你,只會是有過之而無不及啊!」

月下白含笑,「花爭天賦難得,教不出才,便是怪事。」

楓老頷首贊同,拉着小花爭,道:「小姑娘,今天這在場的一切,你看見什麼,喜歡什麼,只管拿去!」

話音落地,一石激起千層浪!

楓家可謂盛華第一大家族,黃金如泥,白玉化水。

尋常人家哪怕僅僅在此沾一點清水面子,也足以供養後半生一世無憂!

何況今日恰逢太老爺,六十大壽!

楓家人脈廣、家大業大、子孫滿堂…

今日僅僅堆在堂中,那些如丘的翡翠金銀楠木真絲……就已經炫得人眼花繚亂、瞠目結舌!而這不過是楓家還沒來的及整理暫時漏在外的錙銖一點。

面對楓岳這般大手筆,即使坐擁千金之家的客人們,也不禁露出了嫉妒的猙獰。

「哼!是福是禍,可還說不準呢!」

人們小聲議論著。

的確,如果這丫頭或者她的監護人,當真獅子大開口、貪得無厭,極有可能將自己推進萬劫不復的深淵!

人們妒謔交雜地注視着這名女童。

拒絕,則是拂了楓岳的面子,死路一條!

接受,而這滿堂貴器,他們又能挑的出那一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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塵門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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