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她已經長大了

從來都不曾散去過。

原來不願意回這個家的，不止是他一個人。

……

金鼎灣雄踞楠城CBD核心區。

儘管此刻夜色充斥，可遍地依舊繁華璀璨，如鑲嵌在黑絲絨上的點點碎鑽。

池見清剛將池淺抱上客卧的大床，便是感受到藏在她寬大衛衣里的手機在震動。

沉悶的聲音微揚在掌心中，屏幕上幽藍的光線，映着不斷閃爍的「史媽媽」三個字。

史媽媽？呵呵。男人在心裏輕笑。

然後接起電話，淡漠的聲音里不帶任何情緒：「大嫂，我是見清。」

線那一頭的人，自是驚愕不已：「見清？！怎麼是你？」

史湘雲一個人坐在大床上，保養得宜的臉上貼著補水面膜，不等他回復兀自又猜道：「不會又是淺淺給你惹什麼麻煩了？」

「也不是什麼大事。只不過池淺明天一早還有課要上。太晚了，就先在我這裏歇著了。」

「哦。」史湘雲沉下略顯出眼袋的臉，如釋負重地吁了一聲。

倒也不怎麼多去探究，只是在掛斷前不忘叮囑一句：「見清，記得周末回來吃飯。爸爸一直惦記着你。」

池見清「嗯」了一聲，直接將手機擱在床頭柜上。

也難怪池淺見外，她一個女孩子家的夜不歸宿，在這個「史媽媽」眼裏看來，遠不及他的終身大事來得重要。

再瞄了眼床上的小姑娘。

一顆小腦袋埋在潔白如雪的枕頭裏面，身體自動蜷縮成小小的一團，眉頭時而深鎖時而舒展。

看似睡得很沉，卻又並不安穩。

當下便像是被什麼東西牽引住了似的，令他有些情不自禁地坐到床邊。

抬手撫平她皺緊的眉心，再慢慢地往下移，覆在她濃長的眼睫處，感受着她鼻翼微微發出的細微聲。

一絲一絲，似是電流在小腹處竄起，他猛地收回手指，這時才意識到——剛才擅自作主將她帶回自己住處的這個決定，有些唐突了。

在此之前，他向來很少懷疑自己作出的任何決斷。

可此刻面對床上的小女孩子，他不得不重新考量這樣的失誤。

畢竟，她……他不是不知道，她已經長大了。對嗎？

池見清平息一氣，企圖平熄所有的雜念。替她掖了掖被角，然後隨手滅掉床頭燈。

剛想起身離開，卻聽得黑暗中有一道脆弱的聲音冒了出來——「小叔，救我！」

糯糯的，甚至是帶着惶惶的哭腔。

似遙遠，又熟悉，繚繞在寂靜的空間里。

這麼多年來他不願意去勾起的往事，因為這一聲呼救，幾年前那一場綁架案，鮮血淋漓的畫面再次直接導入至腦海。

揮之不去，心便就隱隱地作痛，雙腳像被釘子釘在原地，作了不動彈。

睡夢中的池淺驀然又翻了一個身，藏在被窩裏的小身板不安份地扭動起來。

似在作着什麼徒勞的掙扎，讓她忍不住伸出雙手，在池見清還有些彷徨之際，抱住了他精瘦的腰身，胡亂地摸索起來。

觸碰到了不該觸碰到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