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 魔教
「沉玉……你……」
連城睜大了雙眼，看著自己朝思暮想的男神正滿眼關懷地看著他，還伸手輕輕拂了拂他額頭上的鬢髮，用溫潤動聽的聲音輕聲問道：「怎麼樣，還好嗎？」
「還，還好。」連城直愣愣地盯著男神越靠越近的臉，一時間連呼吸都不敢，只是傻了一般地躺在原地一動不動，心跳如擂鼓。
「真的沒事？」葉沉玉極輕極淡地笑了笑，一隻手已經移到了連城的胸口處，「若真有什麼，可不要強撐著。」
「真的沒有。」連城腦中無數條彈幕齊發，他咽了一口唾沫，臉也燒的通紅。
「這樣啊。」葉沉玉點了點頭。
然後突然，一掌重重地砸在了連城的腹部。
「啊！」
連城猛地噴出一口水，坐起身。
「醒了啊。」
只見剛才夢裡的男神，滿臉都是濕淋淋的水，正以想要殺人般的目光盯著他看。
連城縮了縮脖子，尷尬一笑，翻身站起來才發現，自己一身衣服都還在滴滴答答地淌著水，活像一隻小水鬼。
「沉玉，是你救了我嗎？」連城瞥了一眼兩人身後的一汪水潭，立刻便腦補出了一系列可歌可泣的故事情節，眼睛也立刻亮閃閃：「救命之恩湧泉相報，若恩公不嫌棄，小人願以身……」
男神正在煩躁無比地擦著滿頭的水，聽他啰嗦個沒完，只是沒好氣地應了一聲。
「所以我們現在是在哪裡？千絕迷蹤境？」連城狗腿子一般地蹭到了男神身邊想要搭把手，卻被男神一個冰冷的目光嚇退了七八步。
「那你覺得我們還能是在哪？」男神終於算是勉強收拾齊整，雙手抱臂，微揚著下巴看他，「還真是狗腦子。」
「沉玉你怎麼了？」連城遠遠地打量著男神，「怎麼變得這麼毒舌，是不是有人冒充你了？」
說完，他臉上立刻出現了恍然大悟的神色，接著身形一閃就撲到了葉沉玉的身上，還沒等對方反應過來，立刻伸手揪住了男神的臉，用力一扯。
「滾……」葉沉玉愣了一下才伸手推開連城，臉上原本就不太好看的神色變得更加可怕，只是被右臉頰上的紅印一襯，不僅不怎麼嚇人，反而有點好笑。
連城一閃一跳就遠遠離開了葉沉玉，口中還道：「也沒有易容啊，男神你這是心情不好？」他剛想說每個月都有那麼幾天人之常情，但看了男神滿身殺氣，又不敢再多說話了。
「別總這麼叫我。」葉沉玉撐著劍，在原地緩了好幾口氣，「沉玉沉玉……我跟你交情很好嗎？」
明明之前就是你說讓我叫你沉玉的……連城一隻腳還勾在樹上，委屈巴巴。但他也多少知道見好就收的道理，只是問道：「你不喜歡，我不叫就是了。那你說，我該叫你什麼？」
「葉公子。」男神乾脆利落。
「好吧，葉公子就葉公子。」連城見他情緒稍微穩定了些，便小心翼翼地從樹上慢悠悠爬下來，「那葉公子，我們接下來怎麼辦。」
葉沉玉一挑眉，冷冷一笑：
「都進了千絕萬蹤境，除了硬著頭皮往前走，還有什麼退路嗎？」
道理是這個道理，怎麼被男神這麼一說，就覺得更滲人了……
「你過來吧。」葉沉玉收了劍，伸手招呼了一下連城，示意他過來坐。
連城乖乖蹭過去。
然後頭上就狠狠挨了一下。
「痛痛痛……」連城捂著腦袋，一臉難以置信地看著眼前板著臉，好像根本無事發生的葉沉玉。
說好的書劍門端方君子，怎麼跟自己一起落了個水，就徹底崩了人設。
「現在我們是在千絕迷蹤境裡面。」葉沉玉不去理連城的腹誹，「看起來，我們之前從山谷中墜落，下面是一處水潭，被水一衝，我們就從水潭的另一邊出來了。」
「原來是這樣。」
雖然早就腦補出了故事原委，連城依舊是完美履行自己的小迷弟職責，露出一臉「原來如此」的浮誇敬佩神情，「然後葉公子你就把我救出來了？」
「哼。」葉沉玉一扭頭，表示並不吃連城這一套，但仔細看看，他臉上的表情似乎還是……
挺開心的。
「千絕迷蹤境誒……」連城又念叨了幾遍，「之前斷翎叔叔、頌和叔叔他們還千叮嚀萬囑咐不讓我來這邊，說是煙雨樓花了五十年的工夫都沒得到一點情報。一旦進入，都只是有去無回。」
「這下怎麼辦啊……」連城整個人向後癱倒在地。
葉沉玉輕嗤一聲，開口道：
「說起來，千絕迷蹤境，原本是前朝末帝一處遊玩行宮。桓嶺不思進取沉迷享樂，有一日下令要造一處奇景，集天下風景於一地供他賞玩，便是史書典籍里大書特書的『遊仙宮』。」
連城這次是真的震驚了，他愣怔了片刻才道：「遊仙宮不是尚未建成，桓嶺便被義軍殺死……」
葉沉玉輕蔑一笑：「那些人亂寫的東西，你也信。」
連城不說話了。
葉沉玉也沒有管他，只是單手勾著劍穗上的紅繩結，緩緩續道：
「後來魔教被中原武林趕到了關外，發現了這一處勝地天險，便乾脆將原本住在這裡的人趕走，自己占上了這塊地，為了防止被人發現，還給它起了個奇怪的的名字，便是這『千絕迷蹤境』。
魔教共分九部：光、影、風、金、木、水、火、土，和教主所在的本部，因此千絕迷蹤境也共分九關。不過是魔教九部的後山，原本是用來懲罰犯了教規的弟子，所以總是會留下一條生路。只要夠小心，穿過這裡前往魔教總壇也並不是問題。」
「男神你好厲害……」連城喃喃道，「早知道這樣，我還來添什麼亂。」
葉沉玉掃了他一眼，道：「反正來都來了。」
言下之意，雖然還是很嫌棄你，但我也沒辦法了。
「阿嚏——」
連城揉了揉鼻子，「我去生火，把衣服烤一烤。」
剛才被葉沉玉追著打的時候還好，現在才坐了這麼一會兒，就覺得四面小風一吹，整個人都快要被凍成狗。
葉沉玉安安穩穩坐在原地，不知想些什麼。
雖然男神半點沒有要來幫把手的意思，連城依舊幹活乾的興高采烈。
堂堂煙雨樓，竟然在情報上輸給了男神，我們不要面子的啊！一想到男神那個嫌棄的目光，連城就好像有使不完的力氣。
一定要好好表現，讓男神對我有所改觀才行。
他甚至已經腦補出了自己因為表現不佳，被男神一怒之下一腳踹走的可憐樣子了。
然而理想是美好的，現實是骨感的。
連城跳上剛才那棵樹，四下一望，心都涼了。
他們現在所在的地方，其實是一處非常狹小的空間，空間的中心是他們剛才游出來的一汪水潭，水潭四周有長了些許水草的泥沙地。泥沙地的後面四面環山，山壁一看就知道乃是人工鑿成，雖然高聳如雲，卻平直光滑如同鏡面，被陽光一照，都散著耀眼的光芒。
連城在心底痛罵了一句桓嶺昏君，花了這麼多人力物力，竟只是為了搞出這麼一處不知所云的景觀。
「怎麼樣了？」葉沉玉見他抱著樹榦不下來，忍不住就出言問道。
「葉公子，」連城苦著臉道，「只怕這是這裡唯一一棵樹，我有點捨不得。」
而且……連城伸手環了環，這麼粗的樹要他拿著自己的匕首或是男神的寶劍去砍，只怕先斷的就是他們的兵器。
葉沉玉不說話了。
連城在樹上又打了個寒戰。
「那……葉公子，您的寶劍能不能借我一用？」連城揮了揮自己的那柄小匕首，「我這個怕是派不上用場。」
他本來也沒指望著葉沉玉真能將「照水」借給他，甚至都準備好挨上男神的大白眼了。
然而葉沉玉只是瞟了他一眼，便痛痛快快地解下劍，扔給他。
「接住了。」
「哎哎哎。」連城雙腿緊緊勾出樹榦，半個身子探出去接住。
寶劍到了手，他還是覺得不真實：
男神居然把寶劍借給我了，天哪是不是說明男神其實早就認可我了，要知道我們武林中人的武器可是絕對不能隨便遞出去的啊……
「趕緊的。」葉沉玉見他還在發愣，不滿地催促道。
「哦哦」連城忙不迭地應了聲，伸手拔劍。
劍身如一泓秋水，隱隱散著徹骨的寒氣，連城先贊了一聲「好劍」，才灌注內力，朝著樹榦一劈。
「咔嚓。」
「成功了！」
葉沉玉在一旁水潭邊，麻木地看著歡欣雀躍的連城。
既然有了木材，連城動作就麻利了起來，生火，支架子，這點事都是他平時做習慣了的，又想到要在男神面前表現，更是乾的得心應手。
甚至為了男神一個鼓勵的目光，他還頭腦發熱，一個猛子扎進了水潭裡，哆哆嗦嗦地拎著兩尾魚上了岸。
在葉沉玉「你怕不是瘋了」的目光中，連城飛快地甩了甩頭髮，笑嘻嘻地道：
「我烤魚做的特別好，你等下可有口福了。」
葉沉玉「哼」了一聲轉過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