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四章 激戰

宋國大勝，舉國歡慶。冬至這天，皇帝登白鶴山舉行祭山大典。

許暮塵已然仙去，本次祭山大典由雲景的大師兄路昊主持。祭祀過後，皇帝照例要在觀里用素齋，雲景少不得又要去膳房準備。

剛準備妥當，雲景簡單用了點飯，想去寢房休息。這時一個小道童慌慌張張來了：「雲景，不好了，靈境師兄跟太子殿下打起來了！」

「在哪裏？」靈境師兄一向沉穩，怎麼今日會如此莽撞？

就在偏殿師父的靈位前！

雲景聽了火冒三丈，師父已經過世，璟源還不讓他清凈么！

她當即拿了青龍戟，前往偏殿。

偏殿前方已守了太子的人馬，但是他們卻按兵不動，任由璟源與靈境戰得激烈。想是璟源好強，不肯讓人幫忙，也不許他們驚動了皇帝。

雲景走到門前，怒喝一聲：「怎麼，你們還嫌今日不夠熱鬧么！」

聽到她的聲音，兩個人暫時停止了打鬥。

「雲景！」璟源喊了她一聲。自恢復太子之位以來，他還是第一次再見到雲景。她瘦了，小臉也更加蒼白，讓人看了忍不住心疼。

「雲景，你不要過來，今日我必要手刃了這個人，替師父報仇！」

「我倒不怕你報仇，只是許道長仙逝的確不是小王有意為之，只是那御方鼎……」

「夠了！」雲景不想聽他們兩個在師父靈前絮叨，她對靈境說，「師兄，師父走了，你要擔起重任來，怎麼可以惹事生非，給白鶴觀找麻煩呢？」

「雲景，師父因他而死，可是你親眼所見，難道你就不想為師父報仇嗎？」

雲景按捺住即將洶湧而出的淚水，努力平復了情緒，說道：「今日畢竟是我觀承辦的祭天大典，不能出差錯，師兄，你還是離開這裏吧。」

靈境卻挺了挺劍，不肯走：「今日正是手刃仇人的好機會，我不走！」

雲景將青龍戟往地上一杵，說道：「你若不走，先把我殺了吧！」

「雲景你……」靈境既迷惑又憤怒，但看雲景堅決的樣子，還是咬咬牙離開了。

璟源心裏冒出一絲不該有的奢望，難道她今日之舉是為了救自己？

「你這幾日，可還好？」靈境走後，殿裏如無人之境，璟源先開了口打破沉默。

「你明明知道，就不要再問了。」雲景卻冷冷地說。

璟源心下一沉，果然還是自己想多了。

「你張羅祭天大典沒少受累，趕緊去休息吧，小王告辭。」璟源拱了拱手，準備離開。

「等一下。」雲景說道。她轉過頭，盯着璟源，一字一句問道，「還請太子殿下解釋一下，御方鼎如何在你手中？」

璟源定住腳步，他知道雲景不會相信他，但還是老實說道：「是赤凌給我的。」

雲景冷笑一聲，雖然是自己預想中的答案，但還是忍不住輕蔑自己竟然如此輕信了璟源。

「你終究，還是跟他站到了同一個戰線。」

「不是這樣的，我當時只是不想讓你嫁給金國二皇子，可是珝離親自送你去，我不是他的對手，只有出此下策……」

「你還要繼續騙我到何時？」雲景說，「珝離怎麼會把我親手嫁給別人？我們早就跟逸然商定好了，由她代替我去。怎麼，逸然跟你商定計謀的時候沒有告訴你么？」

「的確沒有。」

「你分明就是居心叵測，口口聲聲說要幫我，可是御方鼎明明一直在你手裏，你不僅不用它收回被赤凌奪走的避火珠，反而用御方鼎害了我師父！這一切從頭到尾都在你的掌控之中！」

「我不是，」璟源搖頭，「我真的是誠心誠意想要幫你的！」

「哈哈，」雲景突然笑了，她朝着許暮塵的靈位輕盈一拜，說道：「師父，只怪你的景兒太傻，錯把豺狼當戰友！」

璟源也走上前來，對着許暮塵拜了幾拜：「許道長在天之靈可為我作證，我絕無故意害人之想。」

雲景卻揮動青龍戟一下將璟源從靈位前隔開：「你不要跟我師父講話，你不配！」

璟源的眼神黯淡下來，說道：「雲景，你救過我，這份恩情我一時半刻不曾忘懷。相信我，我真的不是故意要害你師父！」

「呵，如果我早知道你會做出這等事來，你便是在我面前死去一百次我也不會去管！」

璟源一時心灰意冷，說道：「那現在你知道了，你可以殺了我。」他把劍遞給她，等着她動手。

雲景起先一愣，而後怒道：「別以為我不敢！」於是一劍刺向璟源。伴隨着劍身刺入骨肉的聲音，璟源悶哼一聲，身體也晃了晃。他竟是躲也未躲，直直站在那裏，生受了這一劍！

雲景急忙鬆開手，後退兩步驚愕地看着璟源。

他卻眼睛一眨不眨地望向她，片刻之後，他無力地說道：「你可知我最懷念的是什麼時候？就是你當李景，我當趙元的日子……」他頹然倒地，雲景倉皇而逃。

她竟殺了他嗎？出來以後，她身後的侍衛蜂擁進偏殿，看到璟源受傷倒地有人大呼「快救人」，也有人呼喝着要抓住雲景。

「她往那個方向跑了，快抓住她！」一個熟悉的聲音響起，竟然是赤凌！

一隊訓練有素的侍衛很快包抄過來，雲景不想再亂殺無辜，正着急無處可逃時，菊荷突然出現了。

「雲景，跟我走！」她扯住雲景的衣服，兩人連連翻閱了幾面牆，很快就來到了觀外面。

「咱們到哪裏去？」雲景茫然四顧。

「當然是北山，快走！」菊荷往後看着追兵，催促雲景快走。

雲景卻遲疑了一下，一時站在原地沒有動：「若是皇帝派了大批官兵去北山捉人怎麼辦？那豈不是要連累了你們！」

「哎呀沒事，逸然設下了結界，他們上不去山的。」

雲景這才跟着菊荷走了，將一片混亂留在了白鶴觀。

來到北山，剛歇下腳，雲景不禁擔心起師兄弟們會不會受到連累，轉念一想，師父已經仙去，皇帝正是用人之際，應當不會責難師兄弟們。何況，此事乃她一人所為，眾多侍衛皆有見證，恐怕怪不到別人頭上去。

雲景又想起，上次來的時候還信誓旦旦答應珝離，以後要好好跟璟源在一起，轉臉就把璟源給刺傷了，這倒是斷了自己的後路，只怕珝離又要生氣了。她決定先去黃婆婆家住着，待珝離消消氣再去見他。

夜半之時，住在後院的雲景卻朦朧中隱約聽到前院傳來打殺的聲音，她以為自己又夢到回戰場了，翻過身去想繼續睡，這時卻依稀聽到嬰孩的啼哭聲。是采雪！

雲景迅速披了道袍，提了青龍戟就往前院趕。火光中，她看到大批的官兵手拿武器，靜順、鳳晴還有黃婆婆正在奮力抵抗。

她心下一驚，不是說北山有結界么，這些官兵是如何進來的？來不及多想，她揮舞著青龍戟迎上前去，一批批官兵倒下了，卻很快就有另外一批湧上來。幾個人眼看着都要體力不支。

這時，鳳晴打翻了一個官兵，搶到雲景身邊，雲景這才發現她懷裏還揣著采雪。

「孩子太危險了！」雲景驚呼。

「雲景，你快帶着采雪跑，我們都有法力，隨時可以抽身，只是我帶着采雪不方便，交給你了！」

她不由分說將采雪按到雲景懷裏，雲景無奈撕下道袍的一塊布料，將采雪緊緊綁在自己身上，趁著鳳晴等人給她打掩護，一躍而出。

路上一些零散的官兵都被她輕鬆打發了，她想了想，在這北山之上，唯有後山的山洞最為隱蔽，是藏身的好場所。她便帶着采雪趕往後山。

行至半路，有人冷不丁從一旁躍出，對着雲景就是一擊。雲景怕傷到前胸的娃娃，本能地用後背迎上一擊。

這一擊力道不弱，不像是凡人所為。雲景定睛一看，竟然是逸然！

「逸然，你這是做什麼？」

逸然冷笑道：「我做什麼？當然是殺你！」

經歷了那麼多事，雲景以為逸然已然對自己釋懷，沒想到在她心中仍然隱藏着仇恨。看來，那些官兵也是她放進來的。

雲景抹去了嘴角的一絲血跡，將青龍戟擋在身前，說道：「你要與我殺個你死我活，我自當奉陪，只是這孩子是無辜的，可否容我先把她安置在平安之處？」

「你當我是傻子嗎？我不像你那般逞強，如果不是帶了這個拖油瓶，我如今已不是你的對手了。你若想叫這個娃娃活，也很簡單，只要你死就行了！」

話音未落逸然已經殺了上來，雲景舉起青龍戟與她戰作一團。

沒想到此時赤凌卻帶了一路精兵強將前來包抄雲景。看來他跟逸然是串通好了的。

窮途末路唯有破釜沉舟，雲景提氣凝神，與逸然的對戰愈加激烈，三不五時還要招架赤凌帶來的那些官兵。

眼看着雲景就要不敵，身上也受傷不少，這時，又有一批人來到了這裏。

雲景心道不妙，這些敵人尚且難以抵擋，再加些人來，恐怕自己就要小命不保了。

誰知那群人來了之後就跟先前那些官兵對打起來，藉著月光雲景將他們的模樣看了個分明：玉澄、靜順、水南、靈境，還有其他一些師兄弟們！

大家都來救她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