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八章 似是故人

第十八章 似是故人

狹小昏暗的船艙里一簇溫暖又幽黃的火苗搖曳著,船外時不時吹進一陣又一陣幽冷的風,一次又一次撩起船簾。寂靜的四周,能聽到風的低語,還有淺淺人交談的聲音。

玹之櫻靜靜坐在船艙里,想要努力聽清船外究竟在說些什麼。

只聽得溫榕的聲音悠悠揚起,帶有一絲冷淡,遠不似今日對她那般柔和:「實在是愧不敢當,今日竟然能恭迎苑主駕到,只是不知在下又犯了何事,竟能勞動苑主親自來尋?」

「溫榕!」清潤的聲音里夾雜著無奈:「你究竟何時才能放下仇恨呢?」

溫榕冷哼一聲,冷冷笑道:「仇恨?」

清潤淡然的聲音漾著無盡的神傷和愧疚:「我不奢求你原諒,我只知非我所為,我便問心無愧。」

「好一句問心無愧!」溫榕的聲音里夾著一絲忿然,隨即清淡說道:「但願有一日你仍能問心無愧。」

清潤的聲音裡帶著些許無奈和沉重:「無論如何,你終究是我的弟弟。」

溫榕冷笑,話語卻如同一把鋒利匕首:「是嗎?可是我卻從未把你當做是哥哥。」

四周突然變得靜謐起來,空氣中滿滿瀰漫著一股無言的悲傷與無奈。

清冷的風又不停地吹了進來,攜帶著外面的靜謐再次灌入玹之櫻的耳中。

「哥哥?」玹之櫻在心裡偷偷地想著:原來不是終揚,我還以為是終揚回去搬救兵,又再次回來了呢!原來是溫榕的哥哥。

她仔細回憶起了之前在客棧里嗓音略粗的男子和他的兩個朋友,他們似乎說過,溫榕的哥哥乃是苕華,那個睥睨天下,至高神聖的西生苑苑主苕華。

只是他們明明是兄弟,為什麼聽他們的談話卻完全感受不到是兄弟呢?

上次在客棧中聽得他們討論,苕華和溫榕似乎不是親生兄弟。只是縱然不是親生兄弟,也沒有必要聽著像仇人一樣吧?

還有仇恨,溫榕所說的仇恨,究竟他們之間有什麼仇恨呢?

玹之櫻正在這樣胡思亂想著,聽得外面的交談聲再次響起,她於是聚精會神地靜靜聆聽著。

清潤的聲音裡帶著一絲清冷:「三日後北澤要對北澤二皇子進行噬心箭之刑處置,異界四族均要出席。你之前總不願參與異界諸事,這次還望你能去。」

溫榕冷冷笑道:「西生有一個你不就夠了,我去與不去又有何干係!三界之事我最厭倦參與,異界之事更是噁心。」

清潤聲音無奈嘆道:「無論如何,這次還望你能去。」

玹之櫻坐在船艙內好奇得很,非常想看看這個在外界之人說起來高不可攀,令人敬若神明的西生苑苑主,為什麼卻在不停地向著溫榕這個名義上的兄弟妥協。

可惜,溫榕走之前千叮嚀萬囑咐讓她不可離開船艙,也不可讓外面之人發現她。

雖說她本身並非一個十分聽話的孩子,但溫榕畢竟救了她一命,救命之恩,莫大於斯,她也不好違抗溫榕的囑託,走出船艙去看,但她心裡又十分好奇,想看得緊。

糾結中,玹之櫻看見被夜風不斷撩起的船簾,她想,我扯住船簾躲到船簾後面悄悄地去看,應該不會被發現。

於是,玹之櫻躡手躡腳地輕輕移動,移到船簾的後面,她不敢將兩邊的船簾都扯住,那樣躲藏的痕迹過於明顯,於是她只緊緊扯住船簾的一邊,遮住了她的身體。

她露出一雙眼睛,透過不斷被夜風掀開又合攏的另一邊船簾,她望向了那個有著清潤聲音的男子。

他立在岸邊,無盡幽冷又靜寂的月華灑下,無聲柔和的如水月色暈染了他的一襲白衣,寬廣的衣袂隨風輕輕揚起,幽然清冷,彷彿斂盡世間諸般光華。

他一襲白衣曳地,背對著她,使她看不清他的面容。

船簾伴著夜晚涼涼的秋風時而撩起,時而合攏,船艙內的蠟燭散發著明明滅滅的光亮。

她屏住呼吸,只是怔怔地望著他,望著他的背影。

她的心裡湧現出無限的驚異,她在想,他的背影怎麼這般熟悉,卻同時又這般陌生。

他的身影遠遠不如聲音那般清潤,因為他看起來是那般的清冷與聖潔。

仿若是萬年冰山上那朵盛開的雪蓮,引無數人為之神往,卻又那般可望而不可即。

她的腦海中又再次想起了橘子樹,想起了那個同樣冰冷如斯的男子。

那晚雪谷菜園中,頭頂柔柔而又溫暖的明光伴著如水月色裹了他的一身,只是他是一襲綠衣,雖然同樣清冷,但是不及今日面前的男子那般極其神聖而不可靠近。

為什麼看到他會想起橘子樹呢?為什麼看到他又會覺得既熟悉又陌生呢?她不知道。

正在怔怔地望著,卻沒有料到白衣男子猛然回頭,冷聲問道:「誰?」

目光還未來得及交匯,她還未看清男子的面容,便慌亂中急忙扯過船簾將自己遮掩隱藏起來。

溫榕看見苕華回頭問舟中何人,玹之櫻又趕緊藏住,他急忙向苕華道:「我的朋友罷了!難不成我連交友你也要過問不成?」

苕華回過頭無言地望著他,聲音里夾雜著一絲凄楚和無奈:「我不奢求你會理解,還望你能好自為之!」

溫榕並不看他,只是冷聲道:「那是自然!」

苕華轉過身不再望他,只是負手向著江邊,望著那月色淋漓下波光粼粼的江面,輕聲道:「妍陽回去了嗎?」

「她是否回去,我如何能知曉!」溫榕也望著江面,賞著那輪倒映在江心的明月。

苕華淡然道:「不管你是否遇到,是否知曉,倘若見到她,讓她盡量早點回到西生,叔父很是擔憂她。『』

話音剛落,隨即轉身向那片垂柳中緩緩走去,夜風吹得他的衣袂翩躚,他只是無聲地走著。

背後響起了溫榕的疑惑聲:「終揚是你把他捉了嗎?」

苕華淡然道:「禍害蒼生,自是留他不得!」

他說這話並不回頭,轉瞬便消失在那片江邊柳綠中。

溫榕回到船艙里,玹之櫻見他進來,連忙好奇問道:「剛剛那個人就是西生苑苑主苕華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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空谷雪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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