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1章 這裡是離北音聲樂系宿舍最近的地方

第51章 這裡是離北音聲樂系宿舍最近的地方

「你到了那裡要小心點。」他叮囑道,「每個不同的民族都有自己的一些避諱,你要注意點,千萬不要觸了他們的霉頭,引起人家的不快。」

納蘭本來打算這個星期去多翻閱一些資料,熟悉她將要去的那個地方的一些民俗風情,風俗習慣的。不過現在面前就有現成的一本活字典,她自然不會錯過。而且,對方的語氣聽起來像是「土族通」似的,她肯定會給他一個發揮的空間的。

她抬起頭來,笑意盈盈地望著他,一副虛心討教的樣子:「那你說說看,我要怎麼做,才能不會觸到人家的霉頭呢?」

「嗯……」他看著她明媚的笑顏,怔了一下,明顯感覺到自己一時口快,又說錯話了。人家還未去呢,怎麼就預先料事如神般的說人家一定會觸了土族的霉頭呢,聽起來誰的心裏面也不舒服的,對吧?

他忙道:「我不是這個意思,你是這麼聰明的姑娘,一定會做得很好的。我是說……」

他還未說完,她就打斷了他的話,她看看手錶:「反正也差不多下班了,我也餓了,我請你吃餛飩,你把關於土族的一些風俗,還有一些禁忌告訴我好不好?」

「啊,又要去吃餛飩啊?」他微擰了眉頭,並不是詹大哥那家店的餛飩不好吃,也不是自己不願意陪她一塊去吃,而是他一想起那個地方,是她等待她前男友的地方,心裡就覺得有些不舒服。

他想,如果以後他與她在一起了,一定不能再去那個地方,即便她想去,他也要攔著她。

這個想法就這樣不經意的出來了,把他自己都嚇了一大跳:他怎麼會萌生出這樣的念頭的?

幸好她沒有發現他的不對勁,她的全副注意力都在那一大竹筐的蓮蓬上。現在他才發覺,她很是細心,方才她除了提個大竹筐回來,還拿了個推重物用的有著兩隻橡膠輪子的簡易小車子,是有一個長長的把手方便推的那種。而且,她還順帶拿了幾個紅色、黃色、白色等好幾種顏色的袋子,然後,按不同的份量裝入不同顏色的塑料袋裡。

「為什麼要這樣分?」他很是好奇。

她指著紅色的袋子道:「這個是給殷玲教授和孟菲菲教授的。」再指幾個黃色的袋子道,「這個是給醫務室的何主任的。」最後她指了指一堆白色的袋子道,「這是給北音其他教授的,人人有份。」

終於,他發現一個問題:「你的呢?」

她不介意道:「我的什麼呀,我的不是已經吃了么?」

「啊?」他有些回不過神來。他還以為她整個下午那麼賣力的摘了一整船的蓮蓬,是要拿回去貯藏起來慢慢享用呢,原來是用來做人情的。

不過想想也是,她這不是才來北音嘛,與北音里的那些教授老師們是同事,初來乍到,搞好一些同事關係那是必須的。

這個時候她已經把各種顏色袋子的蓮蓬都拾掇好了,一袋一袋的紮緊袋口,然後再一袋一袋的放進竹筐里,最後把竹筐弄到兩隻橡膠輪子的裝載重物用的小車子上。

「行了。」弄完這一切,她直起身來,拍拍手,然後,把小車子的把手交給他,「接下來就是你的任務了。」

「要我幫你推到老師宿舍樓那邊分發嗎?」他很是高興,因為她終於有一件可以依賴他才可以完成的事情了,這也讓他有了一種「自己是有用的人」的感覺。他欣然答應下來,接過小車子的把手,適應了一下,然後道:「走吧。」

納蘭卻徑直走到另一邊,把壓在小石子下面的曲譜收了起來,拿在手上。她朝他笑著說道:「我就不去了,教授們住的地方你熟,你去吧。」

他愣了愣,看著整整一大竹筐的蓮蓬,有些回不過神來:「你不去?」

「行了,別磨蹭了,快去快回,我在詹大哥的餛飩店等你。」她做事乾脆利落,說話亦是如此,說完也不待他有何反應,轉身就走。

他看著她的背影越來越遠,最後消失在櫻花林中,他這才明白過來。

她花費了整整一個下午的時間,摘了這一整船的蓮蓬,又一一的分發好,原來都是為了他呀。

論北音的情份,她當然不及他來得深厚,因為她只是這裡聘請的教授,而不像他,在這裡讀了四年大學,又接著讀了三年研究生。在這裡,有為他付出太多太多的殷玲恩師,還有看著他長大,給了他無私幫助的其他教授們,還有關心他的醫務處的何主任……

他想起她因摘蓮蓬而被旁邊尖利的雜草割得滿是血口子的手背,剛開始的時候,他還以為她是因為太愛吃蓮子了,所以即便被雜草弄得一手背的傷痕,也不管不顧。現在他才明白,她這樣做,只是想借蓮蓬幫他還一份師恩而已。

他覺得心裏面似有一張船帆被風吹得鼓漲起來,抵著他心窩的,是激動的感覺。

等他來到餛飩店,走到「玫瑰園」那個單間門口的時候,他看到納蘭一手托腮,眼睛望向大開的窗戶,不知在想些什麼。

他在心裡測算了一下,論地理位置,與其說這裡是離北音最近的地方,倒不如說這裡是離北音聲樂系宿舍最近的地方。一直以來,水房、澡堂,還有宿舍的走廊,一直都是北音聲樂系的學子們練聲的地方,特別是系裡的那些男高音,這三個地方簡直就是他們的樂土。現在雖說是下課時分,但是站在這裡,他仍是可以很清晰的聽到北音的那些男高音吼出的聲音,他分辨出其中一首吼的是《青藏高原》。

他想起那天晚上,在她房間的一個矮柜上看到的一本書,那本書的封面上,被她端端正正的譽了一行字:「寧願不相守,只願你晴天」,心中那種酸酸澀澀的感覺又來了。他在想,她怎麼狠得下心,只為踐行這句話,十年來不見她的前男友,卻於每年的回國之際,都要到這裡來坐上整整一下午,聽聽從北音那邊傳過來的,前男友的聲音……

他不知道這是一種怎樣執著,怎樣無望的堅守,他都不知道她是如何能夠年復一年這樣堅持下去的。

她回過神來,見他站在門口,疑惑道:「你柞在外面做什麼,快進來呀,我剛叫了兩碗餛飩,等吃飽了你就跟我說說關於土族的民俗。」說到這,她揚揚手裡的筆記本,「我打算做個好學生,記筆記的好學生,你也要知無不言,言無不盡哦。」

她最後一句話說得相當俏皮,他不由笑了。

他當然會對她知無不言,言無不盡的,倒是她,什麼都不肯說,什麼心緒都埋在心底,這樣很不好的哦。

自餛飩店一別之後,他再也沒有見過納蘭。這主要是幾天之後他便投入了工作之中,兩個選秀節目都在外地,坐飛機飛來飛去的都要耗上一天的時間,再加上他素來對工作都十分的嚴謹,不允許一絲一毫的錯漏與怠慢。準備工作做得越好,花費的時間也就越來。

當然,這其中還有另一個原因,納蘭也忙啊。她要給學生上課,又要譜新曲,還要準備去青海土族的一些材料什麼的,所以,他也不太好意思總是打擾她。

兩個選秀節目,其中一個準確來說,是平民選秀欄目,是專門針對兒童的,主要以反映百姓真實生活,幫助普通人圓夢舞台為主題,深受百姓的喜歡,影響很大,收視率頗高。

為此,朱啟東還曾笑話過他:「你是不是老了呀,怎麼會想到去參加兒童節目呢?」

誠然,以他一個未成家的人來說,參加兒童節目,擔當評委的確有些不太合適,但是,他自參加過一期之後,當地電視台的主持人就對他讚不絕口,說他天生有孩子緣,跟孩子們互動得太好了。而且,他以他特有的清亮的男高音,給孩子們唱「葫蘆娃」「拔蘿蔔」等兒童歌曲,聽得那些小朋友如痴如醉的,兼之他性子活潑,妙語連珠,讓那些小朋友們一下子就愛上了這位「帥哥哥」,拉著他不肯讓他下台去。也正因為如此,他在兒童節目里算是打出名頭來了,不是這家電視台請,就是那家電視台邀約。

後來他也認真想過他的死黨朱啟東的話,自己真的是老了么?再想想,與其說是自己心態老了,倒不如說自己想尋找一份安定吧?孩子是家的象徵,代表著家的安寧與穩定。他跟孩子們在一起,看著孩子們天真無邪的笑容,躁動的心緒就會沉澱下來。他想,這些年來,自己一直在外頭漂泊著,是時候該安定下來了。可是,誰能夠給自己這份安定呢?

不期然的,他想到了那個煙花般的女子。

那個女子雖說清冷,但是跟她在一起,總能感到燙貼心頭的溫暖,她有堅定的意志,她有明媚的笑顏,她有一雙溫暖的雙手…...

她的話不多,卻字字珠磯,能打到他的心裡去。她不會跟他講什麼大道理,卻總能一言一行中,影響著他。她甚至不太想著要給他打電話,卻讓他在短短几天的分別之後,日日執著手機看屏幕,期望她不經意間撥出他的電話,給他一個驚喜。

當然,他好像總是收不到這樣的驚喜。

不知怎地,一想到納蘭,他就覺得渾身充滿了力量,一掃連日來在飛機上飛來飛去的疲憊。現在他又回到了北京,與她共處於同一座城市,共同呼吸著這個城市的空氣,他就覺得有種莫名的興奮。

好好的休息了一個下午,他讓自己又恢復到了精力充沛的狀態,晚上的時候,他把手頭的資料整理了一下,正打算給納蘭打個電話問候一下,這個時候,他的手機響了。

是「一定要找到你」欄目組主持人趙閃閃打來的電話。

趙閃閃通知他,上節目的時間定下來了,明天下午三時。

「這麼快?」他有些訝然。他記得這個節日是他的死黨朱啟東推薦給他的,說是如果他想找雁行千里的話,趙閃閃絕對是個尋人的高手,比外面偵探社還厲害,原因之一就是趙閃閃這個尋人團隊的力量太強大了,關係網超乎想像的複雜,只要你想找人,找趙閃閃那個團隊准沒錯。

不過,趙閃閃這個人也不是隨便什麼人他都給你找的。總而言之,趙閃閃所在的那個尋人團隊,是為他的「一定要找到你」這個節目服務的。但凡對他有用的,他才會動用他的團隊幫你找,如果對節日無益,他當然不可能幫忙,他會推薦你去找外面的偵探社。

尋找雁行千里,是他多年來的一個執念。但是他並不是非得抓到雁行千里,質問她什麼,他只不過想知道她的消息,哪怕是一丁點的消息,知道她仍安好,這就足夠了。

上趙閃閃的節目,然後讓他幫著自己找人,一舉兩得,這筆買賣挺划算的。

但是朱啟東卻並不看好他上趙閃閃的節日,說現在訪談類節目不太好做,像之前那種用一些吸引別人眼球的話語做嚎頭來提高收視率的,比如說這個人是某某某大明星曾經的情人,一問之下才知道,並不是什麼真正生活里的情人,而是拍電視劇里做過女一號,兩人曾在銀屏上扮過情人而已,以前的觀眾還一笑置之,但是看多了,觀眾不買帳了,這收視率就下來了。

正因如此,趙閃閃做的這個名人訪談,就顯得壓力山大。不過趙閃閃也有奇招,但凡上過他節目的名人一流,出名非常快,原因在於他這個節目太為難被訪談的人了,聽說有好幾個明星在台上被整得難堪得下不得台來,也不知道回去之後有沒有向老婆大人請罪,跪搓衣板什麼的,甚至有些眼淚淺的女明星當場在台上哭了起來。

那個女明星,還是當前很紅的一個女明星,長得千嬌百媚的,富二代的家底,有人捧,出名也非常快,這幾年拍了幾部反映平平的言情電視劇,又唱了幾首情歌,就成了偶像級人物,成了眾人眼中的大眾情人,深得當前那些中學生的吹捧,整天通告不斷。

至於她要上趙閃閃的節目,也是聽說上了這個節目,更容易出名,於是就讓她的經紀人去跟趙閃閃的團隊接洽,怕節目里的評論團會問出些難堪的問題,出手還很闊綽去收買評論團的人,但是,結果還是出糗了。這評論團中就有一個不買賬的,直接問她,你既然是作為大眾情人,那對於「情」字應該有相當深的理解了吧?那你能不能解釋一下,多年前你為了上某個大導演主導的電視劇,如何拋棄你相愛多年,青梅竹馬的男朋友的?你能給我們一個合理的解釋嗎?那位女明星根本沒有想到評論團會問出這麼刁鑽的問題來,情急之下,說是為了藝術獻身,為了演藝事業獻身。那位評論人冷笑道,既是為了藝術獻身,那你現在作為大眾情人,就更應該懂得「情」字的意義與份量,對於一份愛情,說拋棄就拋棄,說明你根本不懂情不懂愛,這樣的你如何當得起這一個「情」字,你如何做得了大眾的情人呢?

這一番責難的話下來,那位女明星當場就哭了起來。

節日做到這的時候,大多數人都會說,這不把節目做死了嗎?但是趙閃閃就有這樣的能耐,不管場上的明星被評論團整得如何如何的難堪,趙閃閃總有能力力挽狂瀾,讓偏離的話題又回到原點,最後是皆大歡喜。趙閃閃的節日收視率節節高,而那位女明星也沒有受到太大的影響,反而讓觀眾覺得,他們的偶像知錯能改,他們的偶像是個具有多麼超凡人品的偶像啊,反而名氣愈發大了起來。

至於劉玉鋒為什麼敢接下這個節日,除了他想讓趙閃閃幫忙找人之外,還有一個重要的原因,私底下他與趙閃閃也是無話不談的好朋友。對於好朋友,他想,趙閃閃不會趕盡殺絕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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雁行千里終須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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