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一章 釋

胤熙回過身，對着門板內側看不見的小小身影徒勞的笑了笑。

「沒有，我只能是陛下。」

「不做陛下你就會自由了嗎？玄素是什麼樣的東西你自己不清楚嗎？等到玄素徹底成為你的一部分你難道就對得起你的子民了嗎，你會親手殺了所有人！」裏面的聲音聽起來由驟然的激動變成了近乎冷漠的冷靜感，「你為什麼就會心甘情願地看着玄素一點點控制你，你不是陛下的玩物，你是玄素的玩物！」

良久的沉默，幾乎可以聽見金屬兩側兩個人頻率不同的呼吸聲。

需要玄素才能保護他們，但每一次動用玄素都是更加嚴重的失控和惡化，等到他再也沒有收回玄素，或者自己已經完全變成玄素的容器，那時候就一樣了。玄素執掌生死，以殺戮為唯一生存方式。

但是雖然長期來看如此，但是他又怎麼能忍受眼睜睜地看着他們被屠戮。那些覬覦玄素的人，如果只是想要它的力量的話，並且可以控制它，那就索性拿走好了，也就少去這些染滿鮮血的廝殺。反正他對於權力和玄素沒有一點興趣。

門內的聲音像是窺破了他的心事一樣。

「他們拿走玄素只會更加混亂，如果你還有一段時間的餘地，那我確定叛亂派的伽霽會立刻大開殺戒。你不是也看到了，和輒這個傢伙只是想要統治的權力，對於狐界還是有點良心的。伽霽既然為了玄素連和凈邪交換狐族都做得出來，得到玄素只會讓他變本加厲。」

「你自己該怎麼辦，還不明白嗎？」

胤熙望着那扇門，突然笑出了聲。

裏面傳來冷冷的聲音：「沒什麼，就當是謝你居然把南宮家的家譜親手毀掉好了，還有以前其他的事，給你還禮了。」

落痕把掌心攤開，裏面古銅色的碎片在黑暗的房間里發出如水一樣的光澤，像是他剛剛燒掉的那個微笑。那個女人，一隻是他心裏的一個心結吧，後面的事情，便是隨機好了。什麼狐界，那些陳舊的東西，早就隨着那場叛亂一同兵荒馬亂去了吧。

「侍妖姐姐，講講唄！」蘭澤看了看一邊的左椋，倒是明白了阿稻一直只纏着自己的原因，雛涼家的驅魔她以前倒是見過，不過除了耳邊相似的誇張銀蛇裝飾，阿稻和那些一絲不苟的傢伙沒有一點相同的地方。相反，這個青年有着異常親近的吸引力和活力。自己主人的性子她知道的清楚，這個青年居然可以和他相處的來，而且主人還讓他來到這裏，這無論如何都是一件令自己頗為意外的事情。

「他既然見到南宮落痕還可以活着回來，跟他講也無妨。」左椋對着蘭澤點點頭，蘭澤把目光重新投向阿稻，緩緩地點了點頭。大廳的落地彩繪玻璃閃過閃電驟然的光亮，在地毯上投下變色的白光，她起身調亮身邊的立式枱燈，外面閃爍的亮光，總是讓她充滿了不安的感覺。

「主人和陛下是同母異父的兄弟，不過，這也有一點特殊的地方，他們的父親也是兄弟。」

聽起來有一種狗血的感覺，怪不得看見他的時候有一種隱隱約約的熟悉感，不過不知道是不是因為妝容過於濃重的緣故，兩個人外貌還是有很大的差別。

「感覺陛下除了眼睛，其他地方簡直就是和徽夫人一個模子刻出來的，」蘭澤對左椋說道，語氣中又充滿了一種年輕女人特有的八卦，「主人就不太像了，隨父親多些了。」

「其實真搞不明白為什麼他們的關係會這麼差，陛下對主人很好的，當初因為主人的身份，他還製造事故特意把南宮家的族譜碑直接毀掉了，那些南宮家的暗殺也是他壓下來的。主人也是奇怪，心甘情願地去給尋麟當幕後功臣。叛亂之後雖然也沒有什麼特別的表現，但是主人比以前更忙了，到處找各種消息。。。。。。」

「他們平時都不會相處的嗎，真是兩個奇怪的人。」阿稻問道。

「具體發生了什麼不清楚，夫人去世的很早，陛下那時候被首臣和暫時攝政的人帶走了，主人交給夫人身邊的女僕撫養，可能因為這個吧，主人對夫人還是很有芥蒂的。」

蘭澤看樣子還是有興趣講下去的，但是她忽然起身，匆匆忙忙的向樓上小跑過去：「主人叫我，先失陪了。」

左椋對於阿稻沒有什麼聊天的興緻，除了同樣對於他如何與落痕和平相處存有疑問之外，他對於阿稻的其他情況一律採取默然的態度。左椋見蘭澤既然走了，便同樣起身告辭，想去看看胤熙的情況。

「等會兒！御守呃。。。。。。御守哥哥？」阿稻厚起臉皮，天知道他們這些狐族現在活了多久。

左椋冰冷的視線的睨過來，還是掃的阿稻一個寒戰，他想不明白一個長相如此溫柔精緻的人為什麼會是這種性格。儘管那雙眼睛裏的寒意幾乎就要把他醞釀在嘴邊的話完全凝固住了，他還是硬著頭皮擠出一個笑容。

「您還能再聊會兒？」他知道可能性是零了，甚至開始後悔自己的一時衝動。果然自己完美繼承了母親好管閑事的基因，尤其是對於兄弟鬩牆的家庭倫理劇目，尤其中的尤其是狐族，這簡直是用光了全部運氣的事情。

左椋不買他的賬，收回目光，仍是要離開。

「椋，你們在這裏啊。」身後傳來胤熙的聲音，「蘭澤呢，沒和你們在一起？」

「狐帝哥哥！」

阿稻硬生生地把到嘴邊的一聲不倫不類的「祖宗」吞了回去，然後對着胤熙一個深深的鞠躬：「之前多有冒犯，實在是對不起！」

胤熙和左椋對視了一眼，左椋對着阿稻挑了挑眉，臉上的表情沒有變，告訴胤熙他從剛才起行為就不正常。

「蘭澤說落痕剛才叫她，她就先上去了，」阿稻一本正經的嚴謹描述頗有着與蘭澤類似的侍妖風範，「您放心吧，他既然叫蘭澤了，就證明他其實呢是很接受您的，就是小孩嗎臉比較薄，不好意思說。。。。。。」他想拍拍胤熙的肩膀，但是被左椋的目光直接逼了回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