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場愛情

你說愛我已是很久遠的事了。

當我走進那間教室時，第一眼便看到了你，你身上渲染著夏天午後的陽光特有的慵懶。你看向我，嘴角微微上揚，那是一種不易察覺的笑，但我還是感覺到了。

後來才知道你是那年新來的補習生。很快你就在理化課上嶄露頭角，幾乎每次考試都獨佔鰲頭，而我依然划拉着那可憐的分數對你望洋興嘆，可我卻從來都不羨慕你。我依然過着自己悠閑的日子，看看窗外、發發獃、寫寫文字、聽聽歌。我從來都不會勉強自己，但你相反。

你第一次說愛我是在一個晚自習上。那晚前排同學遞給我一張紙條，說是你要給的，我不以為然。很普通的作業紙，上面只有短短一句話：我想我是愛上你了。這樣的表白我早已經歷過不少，而那些曾經說愛我的男孩轉眼又投入別人的石榴裙下，所以我覺得你也不例外。我還是繼續着我一成不變的生活，至於你的表白早被我扔到太平洋煙消雲散了。

直到有一天家裏傳來噩耗說父親去世了，要我趕快回家。當我像個傀儡被閨蜜送到車站時，你也風塵僕僕地趕來了，不顧周圍人的指指點點將我一把擁在懷中，你說，我都知道了，想哭就哭出來吧。就這樣我在你懷中哭的撕心裂肺，我想那時的我在你面前定是特別狼狽，而那種狼狽此生再也不會。車要開走時你在車窗外大聲喊，我會等你回來。那一瞬，淚如雨下，悄無聲息。

再後來，我們做了同桌。你依然在課堂上熠熠生輝，而我卻什麼都不幹只是埋頭苦睡，與周圍一切隔絕。也許是你再也無法容忍，終於我們有了人生第一次也是唯一一次爭吵。你指着我的鼻樑沖我吼著，罵我自甘墮落，罵我不求上進，罵我不疼惜自己。在眾目睽睽之下，我惱羞成怒，第一次有人在如此多人下如此罵我，我對你說，我夏流蘇怎樣關你許鉞屁事，我他媽的墮落慣了！話出口，我分明看到你的眼裏濃郁的受傷。你說，就關我屁事，我許鉞就他媽愛上你夏流蘇了！自此所有人都知道許鉞愛着夏流蘇。

元旦晚會到了，同學都顯得特別重視，畢竟這是在一起最後一個元旦了。那晚是我主持晚會，有個女同學特意買了一個特別大的巧克力蛋糕，大家一起對着燭光搖曳的蛋糕許願后，有一個同學在另一個同學臉上抹了一些奶油，於是大家紛紛效仿，將氛圍引向高潮。相比較我更喜歡吃蛋糕，於是拿着一大塊蛋糕躲在課桌下狂吃。就在我大吃特吃時，你蹲下身湊上前來看着我，那一瞬，四目相對，我明顯感覺到心跳的頻率加快。直到蛋糕都被糟蹋光，同學都安定下來，由於我還要繼續主持，你不得不站起身來離開。之後我們都很默契得對這件事緘口不提，彷彿沒有發生過一般。直到畢業時，你問我還記得嗎，我點點頭，你說，當時特別想湊上前去吻我，但你的理智戰勝了你的情感。

畢業了，同學都各奔東西，聯絡甚少，只有你是個例外。每晚臨睡前都會收到你說晚安，囑咐我早點休息，將手機關機放在遠處的短訊，你說手機開着睡覺對身體不好，有輻射。偶爾你也會發一條「我愛你，答應我吧。」的短訊，是啊，我們在一起那麼久，有着那麼多的點滴，可我卻從來都沒有答應過你。我不知道自己究竟愛不愛你，但我了解自己，我怕如果答應但最後傷了你，那我們連朋友都不會是了，我不想以後我們形同陌路。我想你應該永遠都不會知道，我曾無數次衝動地想要答應你，但就像你曾說的那樣，理智戰勝了情感。

我們最後一次見面是在舊時好友的生日會上。那天來了好多我並不認識的人，好友為我一一介紹，在介紹一位女孩時，她說，是你前段時間交往過的女孩兒。我看向你，你的目光閃爍不定，那一刻我便明了。回去時是你送的我，路上我們一句話都沒說。晚上你發來短訊，說了好多，說追了我這麼久頭一次覺得我陌生，說你這輩子最想娶的人依然是我，說我鐵石心腸，一次機會都不給你……我沒有回復你，因為我知道我們再也回不去了。其實你不知道的是，那天我是準備要答應你的，我想了很久覺得自己不應該那麼自私，所以我願意嘗試，可惜……

從那以後，每晚睡前也不再收到你的短訊，再後來，聽說你和一個跟你一樣理化特棒的女孩兒在一起了，最後，你就真的這樣在我的世界裏消失。

這麼多年過去我一直在想，在那場愛情里，我們從未開始過，還是開始過，我們卻都沒在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