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三章 小上海

正文 第三章 小上海

石謙臉上一白,慌亂道:「我說公安同志,這事兒可真跟我一點兒關係也沒有啊······你怎麼把我跟他們等同對待了?我這真是冤枉啊,我這······比竇娥他媽還冤啊······!」。

矮個公安見石謙叫起撞天屈來,忙安慰石謙說:「小石同志,我本人絕對相信你跟這件事情沒有任何關係,但許多事情都沒有搞清楚,還需要調查取證······我們請你過去,就是想請你幫助我們搞清事實,你不必這麼緊張······!」。

石謙聽了矮個公安的話,心裏吃了一顆定心丸兒,長噓了一口氣兒說:「公安同志,你剛才可把我嚇了個半死······!」。

劉莉莉在一旁插話說:「公安同志,整件事情我最清楚,我也跟你們一起去嗎?」。

矮個公安看了看劉莉莉,問她說:「你們一起的吧······!」。

劉莉莉爽快的回答說:「對,我們是一起的······但這跟事實真相併不發生衝突啊!」。

矮個公安微微一笑說:「你先不用一塊兒去了,有什麼事情我們會來找你的」。轉頭又對郭解放、牛建軍說:「二位別慎著了!趕緊走吧!」。

牛建軍把嘴巴一撇說:「走就走唄!這事兒說破了大天,那也是他先動的手,俗話說:人不犯我,我不犯人,人若犯我,我必犯人!公安同志,我說的沒錯吧!」。

矮個公安嘿嘿一笑,沒有回答牛建軍的問話,只是一個勁兒的催促三人快走。

郭解放、牛建軍、石謙三人在前,矮個公安在後,眾人簇擁,四人出了車廂,往列車後部的行李車走去。走到行李車外,原先跟着看熱鬧的知青,散了大半,只剩下劉莉莉、李援朝等少數幾人,矮個公安將劉莉莉他們擋在門外,自己領着三人進了車廂。

進了車廂之後,矮個公安從抽屜裏面,翻出手銬,把郭解放和牛建軍兩人分別拷在了暖氣管上。

石謙倒是自來熟,他一進車廂,就找了一把椅子坐下,還翹起了二郎腿兒,對矮個公安說:「我說公安同志,你們這裏怎麼也不準備着點兒茶葉?我這嗓子可乾的快冒煙了啊!」。

矮個公安沖他招招手,石謙不解其意的問:「你要幹啥?」。

矮個公安一把抓住石謙的手腕兒,拿手銬「咔」的一聲將他銬住。石謙大吃一驚,對矮個公安叫道:「······哎······哎······我說公安同志,您這是幹什麼呀?咱們不是都說好了么?你是不是搞錯了?你怎麼把我也給拷上了?」。

矮個公安神情嚴肅,說:「少廢話,拷你自然有拷你的道理······!」。

矮個公安拖來一把椅子,從抽屜裏面抽出了一沓紙,擰開墨水筆問三人剛才打架的情況。等到他作完了筆錄,又跟三人核對了一遍,然後拿着筆錄往外走。

石謙在後面帶着哭腔兒喊道:「我說公安同志,你什麼時候能把銬子給我解開?我這整條膀子可都全麻了!哎呦······哎呦······你別走啊······!」。矮個公安理也不理,徑直摔門而去!

牛建軍估計矮個公安已經走遠,就對郭解放眨巴眨巴眼睛,嚇唬石謙說:「嗨······兄弟,我怎麼覺得有點兒不太對勁兒啊?」。

石謙忙問:「有什麼不對勁兒了?」。

牛建軍一本正經道:「像你這樣的,怎麼也把你給拷上了?跟你說句實話,我可是幾進宮的主兒了,這裏面的規矩我門兒清,一看就知道不對勁兒!」。

石謙被牛建軍這一咋唬,臉上青一陣,白一陣兒,也不知道深淺,他見牛建軍也不像壞人,就往他跟前湊了湊問:「這位兄弟,怎麼稱呼啊?」。

牛建軍說:「我姓牛,你叫我胖子就成······」。

石謙想跟牛建軍握手,可他右手一動,才發現自己還被拷著,不由尷尬一笑說:「我姓石,名謙······別人都喊我小上海!」。

牛建軍好奇的問:「上海人?」。

小上海點頭說:「我祖籍上海,後來考到外地上學。你別看我長的瘦,我這人的胃口卻很好,一般人還真吃不過我呢!」。

牛建軍笑道:「看不出來,你還挺能吃的!」。

小上海嘿嘿一笑說:「沒辦法啊!菜里沒有油水兒,老覺得肚子餓,吃的自然就多了!」。

郭解放插話說:「怪不得你挎包里還裝着罐頭」。

小上海立馬滿臉堆笑,沖郭解放點點頭說:「以備不時之需,以備不時之需······!」。又對牛建軍神秘兮兮的說:「牛······?」。

牛建軍馬上提醒他說:「建軍,你叫我牛胖子就成······!」。

小上海拍了拍腦袋,不好意思的接着說:「對······牛建軍,你瞧我這腦子,你剛才說過的,我這一着急,到給忘了······對了······剛才你說不對勁兒,到底哪裏不對勁了?你仔細給我說說!「。

牛建軍一看有門兒,他假模假式的清了清嗓子,說:「你要說這哪裏不對勁兒?你看······你就一圍觀的人,那麼多圍觀的,幹嘛就單單把你一個人給抓了呢?而且還跟我們一樣對待?你仔細想想是不是這麼個理兒······」?。

小上海若有所悟的點點頭,頗為氣憤道:「的確是這麼回事兒,你說這些公安,到底是怎麼搞得?我祖上三代都是貧農,想我當初,那也是生在紅旗下,長在蜜罐里的無產階級的接班人!怎麼到他們手裏,就都不當人了呢?他們回來,我倒要好好問問,他們憑什麼把我給拷起來······?」。

牛建軍一臉壞笑,在一旁扇陰風點鬼火說:「對······對······,一定要讓他們賠禮道歉,像他們這種戕害革命群眾的行為,要讓他們保證不敢再犯,不然跟他們沒完······!」。然後,牛建軍話鋒一轉說:「可是他們採取強制措施,那也都是有的放矢,絕不會胡來亂搞的······你是不是有什麼把柄落在他們手上了?」。

小上海一聽,把頭搖的跟個撥浪鼓似的,肯定的說:「不可能!我一直清清白白的,怎麼會有什麼把柄落到他們手上?」。

牛建軍嘬著牙花子,表示不相信說:「你真沒有什麼事兒?再好好想想,往遠了想,十年以前有沒有······?」。

小上海翻著白眼兒,回憶道:「十年以前?十年以前的事兒,公安他們能知道?」。

牛建軍冷笑一聲,以一種不容辯駁的口吻道:「天網恢恢,疏而不漏,人民群眾的眼睛那都是賊亮的,甭說十年以前的事兒了,就是二十年以前的事兒,你也別想打馬虎眼兒!」。

小上海的思想上,一時受了極大的震動,於是他一面回憶,一面對牛建軍由衷感嘆道:「還是人民群眾的力量大啊!這十年以前,還真有那麼一檔子事兒,不過這都是老黃曆了,過去這麼多年了,公安同志還會追究嗎?」。

牛建軍大喜,一拍大腿叫道:「追究啊,怎麼不追究了?你想啊······他們這樣對你,表明他們一準兒掌握了你的一些情況,現在就看你的態度了!你說把,到底是什麼事兒?你可要端正思想,更要清楚我黨的政策,那就是坦白從寬,抗拒從嚴,拒不交代,死路一條······!」。

牛建軍一通嚇唬,小上海就是扭捏不肯交代。牛建軍連哄帶騙,小上海還是一言不發,牛建軍假裝生氣道:「你小子愛說不說,老子還不想知道了呢!」。說完,半轉身子,對郭解放擠眉弄眼,意思是讓他幫忙!

郭解放聽這兩人對話,早就笑的肚子抽筋兒,看見牛建軍對自己使眼色,他便接過兩人的話頭兒,對小上海說:「小上海同志,你這樣對我們有點兒不太地道了吧······別的不說,就說我們這位牛胖子,那可是出了名的熱心腸兒。你這樣對他,還不寒了他的心?再說了就你那點兒破事兒,我們還不稀的聽呢!但我們還是耐著性子,聽你把話說完,這到底是一種什麼精神呢?這是一種崇高的國際主義精神!一個人的能力有大小,但只要有這點精神,就是一個高尚的人,一個純粹的人,一個有道德的人,一個脫離了低級趣味的人,一個有有益於人民的人!」。

牛建軍也跟着幫腔說:「對!我們這是關心你,是一種戰友之間的關懷!難道你連我們的話也不相信了嗎?」。

小上海自然不敢說不信,趕緊點頭說:「信······你們的話我能不信嗎?我看出來了,你們兩位都是熱心腸,既然你們都這樣掏心掏肺的······我也不藏着掖着了······!」。

牛建軍迫不及待的追問道:「你快說,我們都聽着呢!」。

小上海尷尬一笑說:「我那時候還小,頂多十一二歲的樣子,跟一群半大小子到處瘋跑。有一天,幾個經常在一起玩的小子,爬在一堵牆頭上,往牆裏頭看。我於是也往牆頭上面爬,想看一看他們都在看什麼東西!可是我的個頭太小,怎麼也爬不上去,有幾個孩子跑過來幫我,我這才好不容易爬上了牆頭」。

牛建軍此時兩眼發光,一疊聲催問道:「你都看見什麼了······?」。

小上海嘿嘿壞笑道:「當時我年紀還小,也不明白看的是什麼,當我晃晃悠悠的爬上牆頭,往地下一看,只見一排白晃晃的光屁股,晃得我眼暈······當時我還想呢,這些人可真奇怪,人家拉屎有什麼好看的?」。

郭解放和牛建軍聽完,都目瞪口呆,原來小上海遮遮掩掩的就是為了這事兒?兩人大喜,牛建軍反應奇快,他眼珠子一轉,對小上海說:「兄弟,你這是扒女人廁所啊!這跟扒絕戶墳,踹寡婦門一樣,都屬於最下三濫的勾當······!說句實話,我都替你臊的慌······你知道這是什麼罪過嗎?整個一個流氓罪······!我和老郭可管不了你了,你趕緊跟政府坦白吧!弄好了,政府還能對你寬大處理,不然就你這罪過,扔到號子裏面,屎都能給你打出來······!」。

小上海臉色嚇得煞白,見牛建軍對自己一臉鄙夷,不敢再招惹他,陪着小心問郭解放說:「兄弟,你看我這事兒嚴不嚴重?」。

郭解放嘿嘿冷笑說:「不嚴重······不嚴重,不就是扒了回女廁所么?」。然後轉頭問牛建軍說:「牛胖子,去年咱們學校那幾個耍流氓的判了幾年?」。

牛建軍會意道:「我聽人說······好像被判了八年勞教,那還是主動自首的。要不然早就一槍給崩了······!」。說着以手作槍,對小上海比劃了半天。

小上海臉色愈加難看,他對郭解放說:「不對啊,這流氓罪哪有判死刑的?你們是不是記錯了?」。

小上海開始還暗自狐疑,直到此時,聽兩人說的頭頭是道,不覺就信了七八分,於是哭喪著臉求助郭解放說:「這可怎麼辦?這可怎麼辦?這都是很久以前的事兒了,他們真的知道了么?」。

牛建軍見小上海上當,不覺得意的對郭解放擠眉弄眼兒,兩人相顧,捂嘴偷笑!

牛建軍趁機勸小上海:「我看你還是跟政府坦白得了······爭取寬大,重新作人,千萬不能心存僥倖,負隅頑抗!只要你認識了錯誤,改正了錯誤,就還是我們的好同志嘛······!」。

這時,牛建軍聽見門外腳步聲響,知道有人來了,就低聲叮囑小上海說:「記住了,趕緊坦白······!」。

矮個公安此時推門進來,見三人都蹲在原地,就順口調侃說:「呦······哥幾個還行嗎?還能堅持的住?」。

牛建軍舉手,作苦大仇深裝,對矮個公安道:「報告政府,他們怎麼着我不知道,不過我可實在扛不住了······請求政府把手銬打開,讓我活動活動!」。

矮個公安瞅了瞅牛建軍,又問郭解放和小上海說:「你們倆怎麼樣?要不要我也把你們一塊打開?」。

郭解放和小上海受寵若驚,一個勁兒對矮個公安點頭。

郭解放乾脆順桿爬驢說:「人民政府可真是親人啊!要是能再一人發一根煙兒,那就更是不似親媽也勝似親媽了!」。

矮個公安笑嘻嘻的在自己身上摸了摸,說:「哎呦······真不湊巧,鑰匙不見了,哥幾個再遭會兒罪,等事情查清楚了,我一準把你們都放了!」。

矮個公安臉上笑容突然一斂,嚴肅的說:「現在你們都給我蹲好了,聽見沒有?不準交頭接耳,不準亂動······你看什麼呢?說的就是你······!」。

教訓完三人,矮個公安在抽屜裏面拿了些東西,又要往外走。牛建軍突然把手舉的高高的,大聲喊道:「報告政府,我有情況向政府反應!」。

矮個公安調轉腦袋,不耐煩的對牛建軍道:「怎麼又是你?一天就你事情多······說······有什麼情況?」。

牛建軍大聲道:「報告政府,小上海同志要向政府投案自首!」說完,向小上海使勁兒努了怒嘴巴。

矮個公安頗感意外,他拉過一把椅子坐下,問小上海怎麼回事兒?小上海開始臉色煞白,目光躲閃,吱吱嗚嗚,東拉西扯,不肯就範。於是矮個公安加重語氣,嚴厲警告小上海說:「早交代要比你晚交代有利的多······希望你不要執迷不悟,自絕於人民群眾······!」。

小上海被牛建軍逼上梁山,至此已無退路,只得把自己如何扒女廁所的糗事,前前後後,詳詳細細的說了一遍,末了還懇求矮個公安,希望政府能對他網開一面,從輕發落!

矮個公安聽着小上海的講述,臉上神色陰晴不定,突然他把麵皮一沉」啪「的一聲,一巴掌拍在了桌子上,怒氣沖沖道:「你們消遣老子呢?都給老子蹲好了······等我回來再收拾你們······!」。

他見小上海不明所以,呆若木雞,而郭解放、牛建軍兩人則笑的前昂后合,眼淚共鼻涕長流,矮個公安一下子就猜到了事情的原委。他用手指,點了點郭解放、牛建軍,恨鐵不成鋼的說:「你們這兩個壞小子,別高興的太早了,到時候有你們好瞧的!」。說完就氣呼呼的走了。

知青專列一路向北,飛馳電掣般的奔行了三天三夜。郭解放只覺的車廂裏面的溫度,越來越低。此時正是秋末冬初,天氣驟寒,三人身上衣衫單薄,尤其夜裏難熬,因此常被凍的面色青紫,瑟瑟發抖······!「。

當車行至第四天頭上,矮個公安突然進來,他告訴郭解放、牛建軍,讓他們開了瓢的那個小子,今天早上已經醒了······而且經過他們多日的走訪調查,也證實了他們的行為確實是屬於正當防衛,因此現在就解除對他們的強制措施!並且告訴他們火車馬上就要到站了,讓他們趕緊收拾一下,準備下車。

就這樣,郭解放、牛建軍的第一次北國之行,就是在火車的行李車廂,被拷著蹲在地上,在及其艱苦的環境中度過的······多少年以後,牛建軍常常滿含熱淚的對郭解放說:「有時候,我真的十分懷念······當年咱們在火車上的那些日日夜夜啊······!

後來,很長一段時間,郭解放都在尋思牛胖子的這句話,直到有一天,他才恍然大悟,他終於明白了牛胖子這句話里隱藏的含義,這是一個有關青春,有關夢想的感悟!從此以後,郭解放和牛胖子就再也沒能找回,當初的那種情懷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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