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九章 怒火
常戚真人的這種攝音術，堵上雙耳是毫無用處的。
他浸淫此道數百年，堪稱當代翹楚，只聽他歌喉反覆轉化不停，唱腔雌雄莫辨，時而珠圓玉潤，時而洒洒洋洋，孟凡姝只覺那聲音聽來情意綿綿，如訴耳邊，不由得心生好感，看向正在空中奏琴的常戚真人，居然生出了一絲羞澀。常戚真人何等老辣，自然是看出了她的變化，這其實也是他預料之中的事，心中暗笑道：不管是玲瓏子還是靈犀子，到頭來還不是難逃本真人的掌心。
只聽他聲音再次一變，唱出一個花腔來，孟凡姝但覺那聲音無比動聽，像是耳邊親密的呢喃，胸中倏忽跳了幾下，體溫迅速升高，只想讓他來擁抱自己，原本的僅存的那一絲清明也消失殆盡，再次陷入情慾之中。常戚真人見狀，停下唱腔，喚了幾句口訣，紅琴便如同紫琴一般，在空中自奏自鳴。
知道大事已定，不由得喜上眉梢，從空中一躍而下，一把抱住孟凡姝，毫不客氣的上下起手，一通亂撫，口中笑道：「為師的語音攝術，加上欲愛雙魄合力，即便十個靈犀子，也是抵擋不住的。」
孟凡姝早就神志不清，她看不清眼前人的模樣，恍惚間只覺的他無比俊朗，聲音迷人，想要不自主地靠近。
常戚真人看到她一副嬌羞難忍風情萬般的模樣，終於按捺不住，一口親了過去。魔爪一番侵襲，使得少女繃緊身體不住顫抖，身體中莫名升起一團火焰，四處亂竄，遊走全身，身體又熱又漲，那團火到了小腹，感到一陣陣熱流涌動，不自主地夾住了雙腿。
「哼！」卻是一聲冷斥在腦海中突然響起，那聲音帶來一陣冷意，孟凡姝只覺一陣清醒，終於看清了抱住自己的常戚真人，驚怒交加，用盡全力一掌打了過去，這一掌力道著實不小，震開了毫無防備的古琴掌門，但他修為高深，又怎會被傷。
他中了一掌，皺起眉頭，奇道：「居然能清醒過來？」心中升起警惕，看著香汗淋漓兀自喘息的少女，泛起幾分小心來。
孟凡姝腦海中那聲音再次響起：「區區七情攝音，就讓你醜態畢露，差點就要失身給個糟老頭子，真是個廢物！」
孟凡姝知道這是神念交流，覺得那聲音罵的好，回道：「前輩教訓的是，晚輩的確不堪，只是不知您是……」
「本座是鎮河山的器靈，早已和你相識，上次你送來一位女子的神魂，我把她吞噬完畢便陷入沉睡。想不到剛醒來，就看到你潰敗如此。」
不待孟凡姝回話，器靈繼續說道：「這道士的修為不弱，看起來極是滋補，你快些將《喚東風》奏出，我要它的三魂！」
孟凡姝倒不是沒想過用鎮河山，只是她一上來便被對方制住，一直潰敗至斯，根本沒有機會。而早年間的經歷也一直讓她心有餘悸，加上後來又被告知此笛內藏惡靈，更是不敢輕易吹奏。不過這笛子是娘親遺物，她不可能棄若敝履，反而是珍而重之，一直帶在身上。
此刻空中那紫、紅兩柄古琴還在彈奏不休，那聲音與之前別無二致，但孟凡姝已然發覺自己再不受影響。看到師姐蜷縮著身體，表情似乎是十分痛苦，心中一橫，拿起笛子吹了起來。
她此刻心境是憤怒到極點，故而那《喚東風》吹來更是大相徑庭。從入音開始，曲調便憤慨激烈，隨著曲子一點點展開，直如濁浪滔滔，穿雲裂霧，接著又是揮灑而下，驚濤拍岸，捲起千層浪花。那氣勢太過強悍，以至於一下就壓倒了欲、愛兩琴，陣法中聲音又無法傳出，很快整個山洞中瀰漫著無比強烈的憤怒。
很快，只聽得「啪」，「啪」兩聲先後響起，卻是愛、欲二琴的琴弦先後綳斷。常戚真人胸中一痛，連忙把其餘幾琴召回，他在鎮河山怒火的影響之下，動作顯得極為粗暴，毫不愛惜，古琴被他抓的咚咚響，若是不知他心境受了影響，定會誤以為此琴只是市井玩物，不值一文。
笛聲不斷變幻，卻在一點點積累著怒火，孟凡姝已然進入忘我境，她完全憑藉本能吹奏，此刻只有一個情緒——怒！
曲子奏到了此時，實際上已經脫離了孟凡姝的掌控。受影響的不僅是常戚真人，少舞更是怒火燒心。她之前從慾望中解脫出來，發現自己居然只穿著褻衣，一想便明白是常戚真人作的妖，不由分說，拔出劍來，便殺了過去。但那笛聲愈發酣暢，沒過多久少舞就完全失去了理智，只剩下一腔怒火和見人殺人、見佛殺佛的決絕。
而鍾明和凌曳也被喚醒，他們受到笛聲的影響更大，兩人聞聲居然忘記了對方是誰，怒目而視，一個拔刀，一個揮劍，砍向對方，一時間刀來劍去，寒光凜凜，戰的驚險無比，大有不死不休之勢。
常戚全力抵抗笛聲，卻是無暇專心與少舞較量，一邊分出神來抗爭笛音，一邊躲閃，倒是忙的不亦樂乎。他無法全心全意去對付鎮河山，很快便被笛子壓制，繼而也失去理智，空餘一腔憤怒。
他修為極高，在憤怒之下，掌力狂發恨不得摧毀一切。只見他將靈力運到極致，憑著本能的記憶將招式瘋狂施展，直打的塵土飛揚，結界內震顫不休。他全力出掌，自是功力十足，混亂中，眾人只聽到「砰」的一聲悶響，卻是少舞胸口正中一掌，被打的急速飛出，撞上結界掉在地上，再也爬不起來。
少舞之前就受了重傷，她追殺常戚真人完全是憑著一腔悲憤，硬撐之下還只攻不守，被一掌擊中，口中不發一聲，已是生機黯淡，命不久矣！
常戚真人打中少舞，依舊覺得無處發泄一般，看準凌曳，又是功力十足的一掌，拍向他背後，凌曳正和鍾明戰至酣處，全力之下毫無防備，被一掌打飛，連掙扎也沒做出幾下，便倒地不起，不知生死。
常戚真人接連襲中二人，竟不再去攻鍾明，對準結界，連珠炮般不停揮灑出掌風，一時間結界內巨響不斷，夾雜著笛聲，風聲，十分混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