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三章 知曉

星河，上古神劍，當年冶子豐一劍斬妖王，二劍劈開虛空，三劍鎮壓魔王，何等威風，用的正是星河。

冶子豐是天下劍修頂禮膜拜的劍神，他死後，星河便不知下落，成了無主神劍。

千年來，無數修士為了尋找星河下落，踏盡千山四海，尋遍秘境幽谷，甚至不惜闖入魔界，深入妖界，只因為那一星半點有關星河的消息。

然而星河再也未曾出現過。千年過去了，星河的光芒雖未曾再次閃耀，但它依舊威名赫赫，震爍宇內。

石南作為一名人間界修道者，親身體會到了星河的威力，即便那只是殘片做成的飛針，他依舊毫無抵擋之力。

眼睜睜看著它朝自己飛來，那勢頭並不十分迅疾，但卻似乎牢牢鎖住了自己全身要害。雖只是細小的一根針，卻有如千萬根般，讓他瞬間產生躲無可躲之感。不僅如此，那飛針似乎還有種魅惑魔力，讓他心灰意冷，心甘情願引頸就戮。他甚至對自己的『勝鈞』產生了厭惡之感，以至於它前來相救，竟被憤然喝退。

勝鈞眼見主人陷入危難，不顧阻勸欲再次上前，突然，它發覺自己再無法感應到石南，它愣了片刻，隨後不住盤旋低鳴，嗚咽不已。

石南死了。

這位崑崙七劍之一的劍修，臨死前卻憑著最後一絲清明，向門派發出了訊息。遠在昆崙山的掌門朔陽真人，看到石南魂燈熄滅，痛心疾首。召來門中好手，下令趕往鳳棲山，務必查出兇手，將其捉拿歸案，押回崑崙。

眾人走後，他攤開手掌，再次低頭看了看石南的訊息。只有八個字：身祭星河，誠無憾矣。

卻說孟凡姝一行四人，幾個時辰之後回到了古琴山門之前，眼見再往前幾步便要觸動禁制，眾人停了下來，只聽凌曳說道：

「孟師妹偷跑出來這麼久，常戚真人怕是要狠狠責罰於你。不過你不用怕，這次有我和鍾少爺在，一定當著他的面為你美言幾句，你師父看見大名鼎鼎的『劍簫雙絕』為你求情作保，自然是大手一揮，說一聲下不為例，然後此事揭過，萬事大吉，哈哈，師妹你若免於責罰，可得好好謝過我們。」

孟凡姝笑道：「那是自然的！你二人的大名貫徹九霄，我師父定然肯賣個面子。小女子就此謝過兩位大俠屈尊降貴仗義執言，他日結草銜環，必不負此大恩！」

鍾明看著她笑的俏皮，心中歡喜，面上卻是無甚波瀾，說道：「那日為了堵住你，常戚真人居然開啟了護山大陣，師妹可知個中緣由？若知道事情始末，我們也好有個對策。」

孟凡姝道：「謝過師兄好意，我看師父是老糊塗了。不打緊的，這次無非是多關我幾個月禁閉唄，不然還能怎麼樣？」

鍾明不語，只聽凌曳笑道：「師妹你要是耐不住禁閉，大不了讓鍾少把他老爹請來，萬鐘山掌門人親自登門，為自家兒媳婦求情，常戚真人再不放你就說不過去啦。」

「什麼兒媳婦？」孟凡姝一時不解，問道。

卻是鍾明面色有些尷尬，狠狠拿手肘撞向凌曳，凌曳早料到他會如此，嘻嘻一笑，提前避開了。他正欲開口再次調笑，卻看見少舞冷冷地看著他。

凌曳一下在老實了：「呸呸，我口無遮攔，少舞你別生氣！」

少舞嘆了口氣，轉頭對孟凡姝道：「師父看樣子怒氣不小，不如姝兒你易了容，我們先回去探探口風如何？」

「還是少舞考慮周全！」凌曳誇道。

四人正在商量對策，卻是此時，山門一陣波動，一道亮光沖了出來，一人腳踩黑色瑤琴，急匆匆地往外趕，險些和他們撞在一起。那人嚇了一跳，有些惱火，正待喝罵，認出幾人面貌，心中一驚，連忙收了琴，走了過來。

來人正是千弦子，他看到孟凡姝身影，已明白了大概。直直對著她叫道：「小師妹！你終於回來了！你可知道裡面鬧翻了天了！」

看到眾人齊刷刷投來目光，千弦子面色一赧，清了清嗓子，正色道：「少舞師妹，鳳棲山之行，可還還順利？」

少舞道：「有幸取得金蟬木，卻是耽擱了不少時日。」

千弦子道：「無妨無妨，你快些回去復命！凌師弟，鍾師弟，你們二人最好同少舞一路，我師父有不少事要問你們呢。」

見三人有些猶豫，千弦子催促道：「我跟小師妹有話說，你們快些進去吧。對了，先不要跟人提起小師妹回來的事。」

他話說到這裡，三人倒是不好再待在原地了。看到少舞他們終是進了山門，千弦子這才轉過身來，說道：

「師妹，十日前，你私破禁制，惹惱了師父，他命全派上下尋你，後來發現你不但破了禁制，還偷了師娘的釵子，那可是師父的最寶貝的東西，他老人家勃然大怒，開啟護山大陣，說務必把你找到關個幾年。而這還不算，你冒充商十九的事敗露，大家幾日之後才發現你早已出山，那護山大陣竟是白白運轉了幾天，大師兄是護陣人，一怒之下揚言要親自教訓你一頓，並懇請師父不要插手。而賞罰長老藉此機會，聯合眾長老一同向掌門請令，要將你逐出師門。如今古琴上下，幾百號人都在尋你，我的小師妹，你……哎，我真不知道此時你該不該回來。」

什麼？我偷了釵子？

等一等，師娘的釵子！！？？孟凡姝心中一緊，自己的確是從幻音洞里拿走了一支釵子，但那是墨姐姐的東西啊。連忙問道：「師娘的釵子？敢問師兄，師父……師父可是姓許？」

千弦子奇道：「咦？你怎麼知道。師父本名許厚德，這名字還是我在經樓里翻閱卷宗，偶然發現的。」

孟凡姝心頭大震，停頓了一下，又問道：「古琴門可是曾經叫仙音派？」

「不錯，五百年前改名為古琴門。」

「師兄可知道五百年前的墨蘭溪？她是師父的道侶。」

「姓（墨）莫？師娘就姓莫，玉名我卻是不知。但師父只有一個道侶，就是師娘，她五百年前就已經飛升了啊，師妹為何這麼問？」

孟凡姝的心一點點往下沉，原本還一直安慰自己那人不是師父，但隨著千弦子的話一句句落地，她終於知道那害得墨蘭溪孤苦五百年，害她魂飛魄散、到頭來連外面的天也沒能瞧一眼的負心人，正是常戚真人！

她胸中升起熊熊怒火，恨不得立時站在師父面前質問，問他這掌門人做的是否心安理得，問他可還記得那可憐可敬的女子。

千弦子看她神色突然不對，問道：「師妹，師父怎麼了？」

孟凡姝被他打斷思緒，吸了口氣，說道：「沒事。對了，既然發現我冒充別人，宮十七想必也要因此受罰了？」

「那小子因為包庇你，被貶為外門弟子，如今已被趕出『入勝居』了。」

外門弟子每日里要干不少苦力活，他們每日里洒掃烹飪，下山買辦，只有很少的時間可以用來修鍊，孟凡姝是知道這些的，她咬了咬唇，復又惱道：「蠢貨！就不會說是被我逼的！」

千弦子又問道：「師妹有何打算？」未等孟凡姝回答，他接著道：「這樣吧。師妹不如先在外面待一陣子，等師父氣消了再回來，趁著這段時間師兄我替你說說情，也多方打點一下，你看如何？」

孟凡姝心中冷笑：這樣的師父，我可不敢再待在他身邊。

她不置可否，卻道：「我求師兄一件事，別讓宮十七受苦，若是重鳴子不要他這徒弟，你收他好嗎？」

千弦子應允。又取出一把一尺來長的短劍來，塞給孟凡姝讓她防身。一番叮囑之後，終是返回山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