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 面壁

「破戒！」

這兩字如晴天霹靂一般，劈得空見臉上的表情很是精彩，震驚、疑惑、恐懼，種種神情在他臉上不斷閃過。

將空念拉入房中，空見正想問清他事情的經過，不想房外又傳來了一陣腳步聲。

右眼一跳，空見心中有種不祥的預感，讓空念呆在房中，空見整了整僧袍，若無其事地走出了房門。

不好的預感成了現實，剛出房門，空見便遇到了幾位戒律院的師叔。

心道一聲「完了！」，空見對戒律院的門前的三個和尚行了禮，這三人也不廢話，回了個禮，便要空見隨他們到禪房走一趟。

雖然奇怪為何去禪堂而不去戒律院，空見卻也不敢問身前這幾人，只能老老實實地隨他們向禪房走去。

空見卻是不知，之所以去禪房，卻是他那師祖方丈要親自審問他。

卻說大雄寶殿上，穆封三人極盡所能，一把鼻涕一把淚地將鐵掌峰發生的事情道了一遍，直將鐵掌幫說成了天下幫派的楷模，路見不平，想要伸張正義，結果不敵邪派弟子的詭計，闔派弟子都被擒去，只有他們三人僥倖逃出，歷盡千辛萬苦趕至少林，求那《易筋經》去解救幫中兄弟。

卻說穆封三人雖然長得五大三粗，在大雄寶殿上的表現卻著實讓人刮目相看，這番說下來，差點連他們自己都信了自己的說辭，穆封表現的還算淡定，他身後的兩位兄弟卻是連眼淚都擠出了幾滴。

不知是三人的話太煽情，還是少林長老們集體頭腦發熱，方丈同身旁六位老僧商量了幾句，竟然答應了穆封的請求，不但將《易筋經》借與他們救人，便是慧明方丈和幾位長老，也會親自到鐵掌峰走一趟。

既然事情定下，剩下便都是垃圾時間了，慧明方丈充分展現了江湖大派的應有的風範，對著穆封三人一陣噓寒問暖，好似三人一路上真吃了多大的苦一般。

穆封三人心愿達成，心中自是高興無比，少林在他們心中的形象立刻高大了起來，無論穆封還是他身後兩位兄弟此時都不吝嗇景仰之詞，上至祖師達摩，下至當代弟子，直將殿中的和尚誇得全都不好意思。

本來穆封三人求得了少林的幫助，少林寺得了相助同道的名聲，事情已經皆大歡喜，千不該萬不該，和穆封同來的鐵掌幫幫眾此時多了句嘴，誇讚之詞用盡的他竟然誇起了空見的酒量。

這話一出卻是捅了不小的簍子，大雄寶殿上的氣氛瞬間冷了下來，穆封狠狠瞪了闖禍的那人一眼，立刻開口將他剛才那話圓了過來。

那人也自知失言，趕忙一邊告罪，一邊同穆封圓謊，生怕少林因這事反悔。

慧明方丈此時也是暗怒無比，深恨空見丟了少林寺的臉面，安慰了穆封三人兩句，讓他們不用擔心，便直接離開了大雄寶殿，去尋空見的晦氣。

慧明方丈到底還是給空見留了些面子，沒有直接在大雄寶殿中審問他，此時殿中的僧人們都還沒有散去，空見若是被押到那裡，便等於在整個少林寺面前受罰了。禪房離方丈的法堂不遠，自從空見的師傅虛名和尚「榮登極樂」，對世事愈加看淡的慧明方丈便很少再到禪房中來，用他話說，身在哪裡，哪裡便是禪房。

跟著戒律院的幾位師叔來到了禪房，除了空見，其他幾位僧人都在禪房外停下了腳步，只讓空見一人進去。

雖然心中疑惑，空見卻沒有出口相問，在長廊的拐角處，他卻看到了小跑著跟來的空念。

一臉擔心的小和尚卻不管空見有沒有破戒，心思單純的他只知道空見師兄是寺中對自己最好的人。

朝空念搖頭輕笑，示意他不用擔心，方丈的脾氣空見還是知道的，如今戒律院的首座不在，只要方丈不對他動刑，寺中便沒有一人動得了他。

禪房中很是安靜，除了慧明方丈便只有一位慧字輩的師叔祖，讓葛青納悶的是貌似這位慧靜和尚修的乃是閉口禪，卻是不能說話的，方丈將他留在屋中，不知是什麼意思。

空見推門走進來，正在靜坐的惠靜和尚和方丈先後睜開了眼，惠靜和尚已經十幾年不曾言語，自然不會為了空見開口，方丈卻沒有這般的禁忌，見空見進來，冷哼了一聲，指了指身後的佛像，對著空見喝道：「跪下！」

雖然心中不爽至極，但為了日後的生計，空見還是老老實實的跪了下來，反正跪的是佛祖，空見也不覺吃虧。

「空見，你可知罪？」

方丈的火氣比空見想象中要大得多，一聲大喝將跪在地上的空見嚇了一跳，不過空見怎麼說也是兩世為人，前世卻也經歷過不少大場面，方丈這一聲大喝雖然夠響亮，卻還不足以將空見震住。

「弟子不知！」

有道是「坦白從寬，牢底坐穿！抗拒從嚴，回家過年！」，這點道理空見還是明白的，遇到這種情況，先要來個死不承認，直接認罪那是萬萬不行的。

慧明方丈兩眼一眯，聲音瞬時冷了幾分，「你不知，那我問你，佛門弟子當守哪五戒？」

「這個弟子卻是知道，身為佛門弟子，一不殺生，二不偷盜，三不邪淫，四不妄語，五不飲酒。」

空見卻不理會方丈話中的的寒意，一本正經地回答道，這五戒乃是佛門四眾弟子的基本戒，無論出家在家，都需遵守。

「知道就好，我且問你，昨日在山下你可曾飲酒？」

聽到「飲酒」二字，空見立刻鬆了口氣，只要不是殺戒就好，雖然同在五戒之內，但犯了戒和和犯了酒戒的懲罰自然不是一個檔次的。對於飲酒，寺里頂多會打上幾板子，可若是犯了殺戒，卻是犯了寺里的忌諱，便是因此被逐出少林也不是沒有可能。

看方丈這副架勢，空見要是不承認，今天這事便不會善了了，偷偷瞟了眼一直在閉目養神的慧靜和尚，空見咬咬牙，索性將這事認下。

當然，這認錯也是要講究方法的，心中一動，空見點了點頭，大大方方地承認了飲酒一事，「弟子確實曾在登封客棧中飲酒，但卻是為形勢所逼，當時不知穆峰三位施主身份，弟子擔心他們會對少林不利，只好扮作江湖中人接近他們，怕引起他們的懷疑，弟子不得已才喝了幾口酒，弟子不敢妄言，那酒的滋味真是讓人難以難受！」

「是嗎~？」

方丈人老成精，自然泛不會相信空見的鬼話，只是穆封三人說起這事只是因為一時嘴順，意識到自己說錯話后，便再也不提飲酒一事，讓慧明方丈弄不明白空見為何飲酒，又喝了多少。

方丈扭頭看了眼身旁的慧靜師兄，慧靜和尚睜開眼對他笑了笑，示意這事由方丈自己定奪。

「空見！」似乎想起了什麼，方丈嘆了口氣，輕輕地喚了一聲。

「弟子在！」

「你那間僧舍空了多久了？」

空見神色一黯，有些蕭索地答道：「回師祖，已經有四個年頭了！」

空見這一聲「師祖」，卻是讓慧明和尚想起了自己那早逝的大弟子。

雖然虛名和尚的武藝並不算高深，一身佛法造詣卻絕對是冠絕少林，慧明方丈清楚的記得，離世之時的虛名和尚已經徹底將萬事看開，那一刻在他身上綻放出的佛光便是方丈自己也要遜色許多。

「虛名不在，你的向佛之心更加勤勉才是，切不可因為無人管教而放縱自己！」

空見趕忙點頭稱是，既然已經認罪，便要用最良好的態度徵求寬大處理。

「也罷！就不讓你受那皮肉之苦了！本來還打算帶你去襄陽走一遭的，出了這等事，你還是老老實實地呆在寺里吧！恩~你想飲酒卻是凡欲還未除盡，達摩洞中清凈無人，你且去那裡呆上一個月！」

達摩洞？

空見正為方丈要去襄陽而大感驚訝，聽到達摩洞三個字，身子立刻一顫。

想到自己的來歷，空見心中的滋味一時間複雜之極！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