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安全

不安全

紀初六,不,現在是衛初六。他現在算是在這個家裡安定下來,是這個家的一份子了,雖然人丁單薄了點,但也是一個家。

每天,有陸姑姑虛寒問暖,有丫環盡心伺候,還有戚大夫不時號脈調養,他自已也常常到後花園晒晒太陽。所以他的傷好得很快,兩個月遠沒到就好得七七八八了。

這段時間,他的便宜哥哥衛六月,經常派人送些補品過來,叫他好生靜養,倒是沒怎麼來看望過他。

現在整個家,除了衛六月,他要是想的話都可以在家當霸王了。有這麼多人左右伺候,可說要風得風,要雨得雨,要太陽不給月亮。若是心性不穩的孩子,定被寵得刁蠻任性,霸道蠻橫。

可惜紀初六不是,莫說他現在是成年人的靈魂,就算是他孩童時期,也是個心性純良的乖孩子。

在這裡的日子雖過得逍遙,但他還是保持一顆警惕的心。因為,這裡是衛六月的家。

可能因為上輩子遺留下來的陰影,他總覺得衛六月是一匹狼,時刻想吞食他這隻小綿羊的豺狼,雖然衛六月現在還沒表現出來。

不過誰知道呢,上輩子,接觸了四五個月都沒看出來,要不是他說要去相親,衛六月著急了,可能瞞得更久。

現在極有可能,是因為他還小,衛六月打算把他養肥(大)了,再一口吞掉。紀初六暗暗猜測。

所以要儘早籌謀離開的後路。

他要了解外界行業,積累財富。

衛六月的妹妹贈給他的財物,衛六月給不給他一回事,即使給了,他也不會收下。

但現在最急切的,是要學習這個朝代的語言和文字。

因為古朝代與現代一樣,有官方語言,也有地方語言。

他轉世過來沒有承襲到原主的任何信息,對這個朝代一點都不了解,對這個地方的語言、習俗更不了解,他根本不敢說話。

也僥倖是來到了衛六月的家,這裡的人都對原主不了解,又經歷了那些事,所以察覺不出他有變化。

他沉默少言,默默觀察學習。在下人的對話聊天中學習方言和說話方式,了解當前朝代背景,各行各業的興衰,為以後選擇行業打基礎。

他覺得,以他腦袋裡現有的現代文化知識,在這些古朝代應該是大部分行業都能吃香。

但是他內心對醫學還是有些執著,要是大夫在這個朝代並不是那麼不甚的話,他還是想懸壺濟世的。

紀初六不敢明目張胆去查閱書籍,就算是拿到書本也就裝模作樣翻看兩頁,可發現根本看不懂,就把書本丟開。

一是因為,現代的簡體字與大部分古朝代的繁體字不一樣,甚至有些字的含義也與現代大相徑庭;二是因為,古朝代的寫作文體與現代不同,就算有幾個字看懂了,連成一句話了,又不明白它的意思了。現在的他才七歲,他不知道原主在小倌館學會多少字,想必再聰明肯學,就憑小倌館,也教不了多少。

可很快,他又了解到令他難以接受的信息,這個朝代喜好男風。

小倌館在各個地方都很普遍。它的客源與現代不同,主要是男性。

小倌館的小倌可比青樓的女妓便宜得多,那些去不起青樓又需要解決的,多會去找小倌。

有時聽那些丫環小姐姐在拉扯東家長,西家短的時候,時不時會說到誰誰誰強搶哪家民女;哪裡有長得柔美,俊秀的男子被紈絝強霸搶去。誰家公子在青樓為哪個頭牌一擲千金;哪個莽漢在小倌館為爭搶一個小倌大打出手。

聽得紀初六菊花一緊,驚恐不安。

甚至一些官宦貴人,會挑一些俊美的小廝帶在身邊,以供使喚和享樂,有時相互看中了別人家的,還會互相贈索。

而且,一些有妻室的男人,如果去狎女妓,他的妻室多會有怨言。但如果是去找小倌,反而不會在意。真是奇哉怪也!

世人對此雖也覺得傷風敗俗,但見多了,反而習以為常。

時下還有許多妖人,專門趁大人不在或不注意時,拐騙幼小童子、童女販賣,最大的生意就是青樓和小倌館。

紀初六覺得從死前那一刻,到穿越過來發生的事情,這個世道都像在隱隱向他透露著什麼,對他充滿了惡意。這都什麼事呀

衛六月的家裡不安全,外面的世道貌似更不安全。

他雖然不是很願意和衛六月生活在一起,但他還是個孩童模樣,沒有家人,沒有錢財。再怎麼聰明,怎麼有學識,也不能讓人信服,更沒有力量與大人抗衡,所以,他還是十分需要衛六月的庇護的。

相對外面來說,衛六月的家還是比外面安全。因為,這家裡除了衛六月,沒人敢對他怎麼樣。

儘管如此,可這方面的信息還是令紀初六更消沉了。

他很不安,他的不安來自這個世道,更來自衛六月。

雖然,現在衛六月好像還沒有那方面的傾向,那可能是因為他還年輕未經人事。若是以這世道,他第一次嘗試的就是那個,那以後他不就危險了。雖是認作弟弟,但畢竟不是親的……

紀初六越想越心慌,越想越恐懼,總覺得所有人都對他不懷好意,特別是衛六月。他開始防備,防備著所有的人,特別是男人,衛六月更甚。

——————

衛六月發現一個有趣的現象。這七歲的孩童,幾乎不開口說話,很自立,日常生活都盡量自理,不假手於人。而且,像是對所有人都深深警備著。

任何人靠近他,他都會有意無意的跟他們拉開一點距離。

這距離因人而異。

像丫環,陸姑姑,這些女子可以離他近一些,約三尺。陸姑姑可以再近一些,約二尺,她是目前能靠紀初六最近的人了。

而男子的距離則相對遠了很多,除了戚大夫,不論是誰,最少都要六尺以上。

他看紀初六在狹路上,為了與人保持距離,躲躲閃閃,有時發現無處可避,轉身奪路而逃的窘迫樣子,能笑得肚子生痛。

一開始還以為是認生。時日久了,卻發現,他是真的在排斥別人的靠近,特別是男人。

下人們也發現他不喜人靠近,也就遠遠避讓。

但衛六月卻覺得有趣,總想逗弄他一下。

有時突然出現在他身旁,看他大嚇一跳,驚恐地拉開距離,再惶惶向他問好;有時看見他就叫他站住,一臉嚴肅的一步一步向他走近。看著他計算他們的距離越來越近,總想拔腿跑路,又不敢違抗,又不敢表現太過焦慮又驚恐的小臉,總覺得相當有趣,忍不住想笑。於是不咸不淡地教訓他沒規矩,總亂跑,見哥哥也不喊一聲,就讓他走開。見他腳底抹油,落荒而逃走遠后,再轉身捧腹大笑。

逗弄幾次后,紀初六遠遠見他就像受驚的小貓般四處躲竄,讓他感到好笑,又無奈。

最終,還是覺得紀初六再這樣長久下去可不行,不能讓他總耿耿於懷那不堪的往事。

將來的路還長著,男子漢大丈夫,長大后,不論考不考取功名,總要主外之事,終要與人交流接觸,總這麼見誰都遠遠躲避怎麼行?

最起碼,不親近的話,他也不應躲著他這個救命恩人兼哥哥!

衛六月決定要糾正紀初六膽小畏怯的不良心態。不能再順著他,任由他逃避,終會避出心病的。他可不想剛送走了有心疾的妹妹,又來了個有心病的弟弟。

要讓他多與自己或他人交流接觸,慢慢解開心結。

於是,他吩咐小廝傳話陸姑姑:初六的傷病己痊癒,從明兒起,與他一起用早膳。意思就是,紀初六的病號餐取消了,以後一家人一起吃早飯!

其實衛六月是想早、晚餐都一起,又怕一下把小傢伙逼迫急了又生病故,所以只能循序漸進,慢慢來,先早飯吧。

紀初六自己上輩子雖然也是醫生,但他自己也沒發現,他排斥、逃避男人的靠近己是接近病態了。

可能是上輩子臨死前的驚嚇,和這輩子原主的死因,讓他心理蒙上了陰影;再加上這個世道並不管束好男風,還有轉世而來,再遇到一個與上輩子相貌和名字都一樣的衛六月,更讓紀初六覺得世界對他充滿了深深的惡意,另他猶如驚弓之鳥、杯弓蛇影,總覺得衛六月會對他不懷好意,總想遠避開他。

當他知道早上要跟衛六月一起吃早飯,又開始糾結焦慮了。

他想裝病,對著銅鏡看著自己圓滾軟糯,白裡透紅的小臉,說病了,他自己都不信。

假設了幾個託詞想推卻過去,最終還是放棄了。

就算今天搪塞過去,明天呢?後天呢?以後呢?

只要他當了衛六月的弟弟,還是他的弟弟一天,就和他是一家人,一家人一起吃飯,總是不能避免的。

唉,吃早飯罷了,有什麼好怕的,他還能把他吃了?紀初六不想再糾結,自我安慰起來。

無奈心底還是生出一個弱怯的聲音:他會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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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是鋼鐵直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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