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隱瞞

桃花林的盡頭便是村子，等趙小芽從桃林出來，看見的是被燈火照亮的村子。

雖然平時傍晚也會點燈，但不會這樣誇張，是在找自己吧。

趙小芽心虛，直奔家裏跑過去。

「哥？爹？誰在家呢？」

趙家在村子邊緣，除去村子最外圍的怪老頭家外，趙小芽回家沒路過其他人家，也不知道家人在沒在別人家，不過可以肯定的是家人肯定是去找自己了，否則這個時間肯定在家。

趙小芽見沒人回應，轉身就要離開，她本剛進院子，連屋門都還沒進去呢，離開的時候順便把大門關上，就在這時聽到了熟悉的聲音。

「小芽？是小芽嗎？」是楊之晨的聲音，清越溫雅又帶着一點柔弱，不像其他人那麼中氣十足。

「啊，你怎麼在我家？我哥我爹呢？」趙小芽重新進來院子往屋裏走。

楊之晨身體不好，晚上風大露重的，還是她進去問比較好。

「出去找你了，現在應該在後山。我來等你回來，你家總要有一個人守着，自然就是我這個行動不便的人守着了。」屋裏只有一盞油燈亮着，映在楊之晨過於白皙的臉上，朦朦朧朧地看不清神色。

「哦，這樣啊，那我去找他們，要順便送你回家嗎？」趙小芽注意躲開他的視線，下意識不想讓他看見自己的手上綁着的手帕，那一看就知道不是這裏人的東西，滑順的手感應該是很好的東西吧。

「先去找他們吧，我一會自己回去就行。在那之前能告訴我你去哪了嗎？大家都找你好久了。」楊之晨的中指一下一下地點在桌上，發出清脆的聲音。

趙小芽最受不了這個了，每次聽到這個聲音，尤其是楊之晨做敲手指的動作，就覺得心情煩躁、焦灼，感覺那一下一下都敲在了自己心上似的，想打人，卻又沒辦法，對方是風吹一下都會引來眾人噓寒問暖的體弱大少爺，她為了自己着想還是不要太放肆了。

不過今天的感覺除了煩躁還有大大的心虛，總覺得自己隱瞞的秘密被看穿了一般。

「就是看桃花看着迷，迷路了，找回來的路找到現在，就誤打誤撞發現回來的路了。」趙小芽邊說邊對手指，她一緊張就會下意識對手指轉移注意力來緩解緊張。

「是嗎？那快去找你哥哥和爹爹，我也要回去了。」楊之晨的聲音沒什麼變化，在趙小芽聽來卻有一種威脅的意味，而且還莫名其妙的地覺得對不起他，忙開口道。

「我送你回去！我把菜筐放在門口，他們會知道我回來過的。」

「嗯，回去我會叫人去找他們，你在家等著就行，別出門了，免得再迷路還要找你。」楊之晨改口道。

趙小芽：這貨就是等自己開口說送他呢！

伸手把斗篷給他披上，拉着他的手送他回去。楊之晨很瘦，身上沒多少肉，手上更是，拉起來涼涼的，還硌手。

趙小芽用手掌包住他的手，希望給他渡點溫暖，不知道他在這樣的陰冷晚上出來會不會大病一場。

把楊之晨送回去，離開的時候看見他哥哥楊之弈，還被挖苦了一句。

「成天不安分往外跑，大晚上才回來，聽見外面喊得都是你的名字，真是煩得很。」

趙小芽緊緊鼻子想開口反駁，話到嘴邊還是咽了下去，怎麼說也是自己的不對，大人們總是叮囑不要亂走，萬一有什麼危險爹爹和哥哥肯定要擔心死了。

她沒反駁，已經回了房間的楊之晨開口懟了回去。

「哥，明天的作業別想着看我的了。」

趙小芽本都已經出了楊之晨的院子，聽見他威脅楊之弈的話，忍不住笑出聲。

雖然楊之弈是哥哥，不過真拿楊之晨這個弟弟沒辦法。

如果不是楊之晨，她也不會和楊家這種大戶人家扯上關係。

趙小芽回到家的時候哥哥和爹爹已經在家等着她了，剛送楊之晨回家的時候他就派人去通知哥哥爹爹了。

「你去哪了？」爹爹問。

「有沒有受傷？」哥哥趙勝拉過趙小芽的胳膊打量著看有沒有受傷。

「我沒事，迷路了，才找回來。」

「真是，都說了不要亂跑！」爹爹語氣不善地埋怨著。

「嗯嗯，知道知道。」趙小芽敷衍著，雖然知道家人擔心，也不好意思說「讓你們擔心了」這種話，只好隨口應道。

「手上的是什麼？這是誰的？」趙小芽早就摘下去藏起來的手帕被趙勝發現了。

「楊之晨的！」趙小芽脫口而出，說完才後悔，要是哥哥去問之晨不就露餡了么。

「你拿他手帕做什麼？」趙勝追問，他的直覺告訴他這個突然出現的手帕是關鍵，是什麼的關鍵他也不清楚。

獵人的直覺，他得直覺很準的。

「我手受傷了，他看見就把手帕給我，讓我擦擦。」

「別和那個病秧子走太近。」趙小芽的解釋聽起來沒什麼毛病，就算覺得不對勁他也沒辦法再追問下去。

「別這麼叫人家，他又不想那樣。」趙小芽嘀咕著，哥哥哪都好，就是對楊之晨敵意太重。

「護着他做什麼？告訴你別被他勾了心神，他們楊家沒一個好人。」

「是是，只有霖子姐姐是好人。」

「你提霖子做什麼？回去睡覺去！」

「我還沒吃飯呢，睡什麼覺啊，還有飯嗎？我都一天沒吃飯了。」趙小芽見哥哥被人戳了痛點似的害羞模樣，好心放過他沒再提霖子。

哥哥喜歡霖子姐姐，是所有人都知道的事，畢竟一向大嗓門的哥哥只有遇上溫溫柔柔的霖子姐姐才會小聲說話。

「哪有吃的，大家只顧著找你了。」趙勝不客氣地說。

中午何霖跑過來問小芽回沒回來他們才知道小芽不見了，拋下地里的活四處找她，挨家打聽不說，還求人幫忙四處幫忙，誰知道到天黑也沒看見人影，嚇都嚇死了，誰還有心吃飯啊。

「那還吃嗎？」趙小芽自知理虧，說話都沒那麼理直氣壯了。

趙勝看向趙父。

趙小芽也順着看過去。

「吃，去把外面的臘肉拿回來，今晚吃肉！」趙父一拍桌子說道。

「太好了！我去拿，哥你燒火。」趙小芽說着跑出去，不給趙勝說話的機會。

趙勝對趙小芽的背影說了句「臭丫頭」，轉頭去看趙父的神色。

平日裏小芽晚回來他都要問兩句說兩句的，今天怎麼格外的沉默呢？

他張張嘴，欲言又止，自從娘死後爹就更不願意多說話了，可能是擔心小芽擔心的吧。

趙勝出門去院子裏抱着乾柴進廚房，和小芽一起忙乎起來，事情就算這麼過去了。

趙父還在房間里坐着，看着屋外掛在空中的月亮，耳畔響起孩兒他娘最後的叮囑。

「我不求勝兒和小芽大富大貴，只求他們能夠安穩平生。」

今天差點就弄丟了小芽，若是被孩兒他娘知道了，定會好好念叨幾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