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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一。早讀課。

陳娟踩著細高跟走進教室的時候，林柒一已經在心中暗自捉摸著，是不是又有什麼大事要通知了。

只不過這次還好，早讀課期間，陳娟沒有老是在教室里轉圈，也沒有總盯著自己瞧，林柒一在心裡暗喜，今天這件事，應該跟自己沒關係。

女生長長地吁了一口氣，然後抬頭看著陳娟。

感受到大家的目光之後，陳娟先是抿嘴笑了笑，然後調侃到，「看來大家對我已經挺了解的了。看到我走進來就知道有事情要通知，都這麼饑渴地看著我。」

教室里響起一陣整齊的笑聲。

林柒一也咧著嘴，但心裡還在猜著一會兒陳娟要說的話。這麼開心啊，看來是好事？

陳娟擺了擺手，示意大家安靜，然後開口說道：「今天通知兩件事情。第一，數理化生競賽的報名系統這幾天就會開啟，有意向參加的同學記住回去登陸學校網站報名。尤其，我知道咱們班這次想要參賽的同學不少，從今天開始，大家就要好好準備了。得獎與否，可能跟你們明年的保送掛鉤，所以要引起重視。」

保送？林柒一在心裡默默地重複了幾遍這兩個字。

對於成績從來沒有進入過年段前30名的同學來說，「保送」是個十分遙遠的詞語。但是，葉辛年就不同了。

林柒一心裡突然一陣緊張，不自覺地在心裡問自己，如果葉辛年保送了，那兩個人......怎麼辦？

「第二——」陳娟拉長的尾音將所有人的思緒拉了回來。然後，她從講台上往第三排和第四排的走道的位置挪了挪位置，側著身說道：「大家都知道，我們班的生物老師傅老師已經請了產假，上一周一直麻煩（3）班的高老師給我們班代課，但是這始終不是長久之計，所以——」

所以一出，整個班級又陷入了一陣騷亂之中，暗自猜測的聲音稀稀拉拉地傳進耳朵里。

「我之前就說肯定會再找一個老師......」

「肯定有新老師——」

「那傅弈明年豈不是不帶我們了......」

還有不少人正往窗外、門外張望著，想要確定自己的猜想是不是正確的。林柒一也往外瞄了瞄，隱隱約約透過磨砂窗戶看到一個人影。

短頭髮！男老師？！

「所以，我們班需要一個新的生物老師。大家歡迎成非成老師——」

成非的名字一出，整個班級里的人幾乎都倒抽了一口涼氣。然後，整個教室里爆發出驚人的掌聲。

成非，也就是之前高三（1）班的生物老師！也就是——帶過葉新陽學長、陳諶學長還有一種學姐學長的成非成老師！

「成非——」

「天吶，成非來我們班？」

「說的是不是那個全校公認最帥的老師啊？」

這麼重磅的消息，整個班級、或者說整個年段竟然都沒有得到一點小道消息么？林柒一驚詫地看著陳娟，想要從她的笑容里找出一些開玩笑的線索，但是無果。

所以，成非真的來了么？

什麼？

同樣不敢相信這個事實的還有葉辛年，但是他驚訝的並非是成非的到來，而是成非本人。之前聽自己的哥哥說過成非的教學方法，可以說是非常寓教於樂了。他記得老哥給他的評價是「不去教美術可惜了」？

林柒一看著款款走進來的成非，不自覺地咽了咽口水。

好像，確實挺帥的。可是，一個女老師被用「帥」字來形容，好像有點太奇怪了......

「大家好，我是成非。」

「老師好——」

也許是成非的外表真的具有很強的吸引力，又或許是因為她今天穿了西裝款式的衣服，所以讓人看起來覺得分外舒適。因而，大家對她的好感度噌噌噌地往上漲。

「因為傅弈老師之後要照顧他們家的小寶寶，所以我，被委派來接手你們班。」成非簡短地解釋了自己到來的原因，然後說明自己的教學情況，「目前，我只帶著你們這個班級，所以這個學期在生物上問題比較大的同學，我希望你們能積極主動地來找我，我們一起努力努力，看看是不是能跟生物試卷搞好關係。」

還挺會裝。葉辛年翹著二郎腿斜眼看著成非一副謙謙君子的樣子，給了她一個白眼。

「但是下個學年，我就會再帶兩個高二的班級，所以，大家一定要自己分配好時間。」

「好——」

得到整個班級的學生十分響亮的回答，成非露出一排整齊地牙齒笑了笑，然後示意大家準備上課，便離開了教室。

林柒一則還陷在成非最後亮出的那個笑容里，一瞬間有些恍惚，這麼帥的老師，以上上課還怎麼集中精力啊？

******

食堂。

自從上次栗非凡在下雨天還專門跑過來給袁緣送奶茶之後，袁緣開始又拉著林柒一吃飯了。林柒一在吃飯地過程中一打聽，才知道栗非凡已經向袁緣鄭重地表達自己的心意，然而女生卻沒有點頭。

眼下，袁緣和林柒一正端著盤子等著打菜。

林柒一看到，袁緣身後第5個人，便是栗非凡，而楊林帆，則已經坐在第二排的位置上吃著飯。

林柒一默不作聲地打好飯菜，在一旁乖巧地等著袁緣，在看到她端著滿盤的菜經過栗非凡的身邊時不禁抿著嘴憋著笑，然後，跟在她身後等著她確定要享受午餐的座位。

陸遙抬手朝自己打了聲招呼，示意兩人坐到他們身邊，林柒一笑著搖了搖頭。這個時候坐到楊林帆身邊去，不是給袁緣找不痛快么？

不過，陸遙最近這麼熱心地招呼自己跟他一起吃飯、一起複習又一起回宿舍的，是想幫自己哥們兒再努努力么？林柒一心下狐疑。

端著盤子在袁緣面前坐下，林柒一忍不住八卦的開口，「袁小緣同學，敢問你現下心情如何啊？」

引得文科、理科兩大學霸劍拔弩張，林柒一斜眼看了看對面的袁小緣，頓時覺得這個朋友交得值了。

沒一會兒，兩個女生所在的桌子上便多了兩瓶統一奶茶。

男生放下奶茶后，便徑自找了其他位置坐下來，沒有說話。

林柒一忍著笑，伸手去夠其中一瓶，將其挪到自己面前後，笑嘻嘻地看著袁緣，又作出一副記者的樣子，還假裝鼻樑上戴了眼鏡，故意做了個向上推的動作，「袁女士，能分享一下你現在心中的感想么？」

「好好吃飯，再啰嗦，下午讓葉辛年給你講人體構造題！」說著，袁緣瞟了一眼林柒一面前的奶茶，一陣頭疼。

而被袁緣一句「讓葉辛年給你講人體構造體」給嚇得閉了嘴的林柒一默默地掏出手機，給葉辛年發了一條信息。

/袁小緣欺負我。柒。/

***

「嗯——嗯——」

放學前就收到女生的簡訊，得知自己又被拋下的男生，看著眼前女生髮過來的簡訊，氣鼓鼓地將手機扔到了一邊，抓起面前的雞肉卷狠狠地咬了一口。

邊咀嚼著邊在心裡將女生數落了個遍。

每次都先拋下我，每次！

葉辛年想起自己在家中細細回憶過林柒一拋下自己去安慰自己、去找其他人、去干各種事情的次數，頓時覺得自己十分沒有存在感，好似隨時都可以被拋下。

真是氣煞人也。

***

看著女生認真吃飯的樣子，林柒一還是抑制不住八卦的心，夾了一塊牛肉到袁緣的盤子里，想聽她透露透露心中的想法。

袁緣一筷子將牛肉送進了嘴裡，然後面無表情地吐出三個字，「想知道？」

「嗯嗯嗯......」林柒一的頭點得像小雞啄米一般，又夾了一塊牛肉到袁緣碗里，然後又送了一塊到自己嘴裡，接著做出一幅認真聽故事的樣子。

「答案就是——」

見女生終於開口，林柒一期待萬分地坐直了身子，等待著女生的答案。

「不知道。」快速地說完三個字，女生眼明手快地從對面女生的盤子中又夾了一塊牛肉放進嘴裡，然後沖著女生吐舌頭。

才發覺被耍了的女生先是一愣，然後突然起身將對面女生盤子里的排骨洗劫一空，然後才滿意地吃起來。

袁緣看著對面這個跟自己嬉笑打鬧的女生，好像又回到了剛剛進入高中的時候，忍不住咬著筷子笑了笑。

而餘光未及之處，是楊林帆和陸遙投過來的目光。

「啊遙，怎麼辦？我最近越來越覺得，你之前說的等高考結束之後再來找她的說法是錯的。我好像......真的把她丟了。」

楊林帆看著女生留在嘴角的笑意突然有些心酸，看著她自然而然地拿起桌子邊上放著的奶茶的動作突然有些生氣，可是，雙腿就像灌了鉛一樣沉重，怎麼也邁不出步子，就只能在遠處靜靜地看著。

陸遙看著眼前相伴著成長了5年的朋友，就那麼獃獃地望著一個地方出神，說不出話來。腦中不停地問自己，當時，是不是真的做錯了。

眼看著楊林帆從年段前20名跌落到年段148名，陸遙在接到楊林帆媽媽的電話之後，還是拍了拍楊林帆的肩膀，將他叫出宿舍聊了聊。

「啊帆，你的成績不能再退了。」

「我知道，可是，我現在沒辦法不想她。」

「我也有錯，我發現你們倆......的時候就應該攔著你。」陸遙雙手撐在窗戶上，「或者，你們兩個先把感情放一放，成績提上去以後，或者高考以後再考慮這個問題，不可以么？」

「高考以後再考慮？」楊林帆聽著陸遙的提議有些不敢相信，「真的可以么？」

「老實說我不知道，但是你期末要還是這個成績，保送的事情......你就別想了。」

提到保送，楊林帆還是心動的。可以多一層保障，去到自己想去的學校，還能省下時間，去做一些想做的事。

可是袁緣她......

真的錯了么？陸遙望著林柒一的背影，腦中浮現出她和葉辛年一起返校時玩鬧的畫面，卻始終想不起來，自己究竟什麼時候看到過女生在自己的面前那樣開懷的笑著。

似乎，真的沒有。

「嗯——嗯——」

抱著盤子不肯讓女生夾到自己盤子里的菜的林柒一，最終還是在袁緣的迅猛攻勢下放棄了抵抗，將盤子推到女生面前，撅著嘴，「諾，分你牛肉分你牛肉。」

看著女生迫不及待掏出手機的動作，袁緣毫不客氣地夾了兩口牛肉塞進嘴裡，歪著頭看向其他地方，口中說著，「別給你的重色輕友找借口啊，想看手機就說想看手機，還會找借口了啊。」

林柒一輕輕吐了吐舌頭，點開簡訊。

/哦。可是，你可是先拋下我的啊，現在跟我抱怨，合適么？葉辛年/

這酸溜溜的語氣，是在發泄自己被丟下的怨氣么？

似乎很少看到葉辛年發飆或者生氣的時候，林柒一看著簡訊也思考起了自己每次都首先拋棄葉辛年的問題。

是因為習慣么？因為習慣他總是在自己身後，因為習慣他不會真的消失。

林柒一放下手機，夾起一口米飯放進嘴裡慢慢地咀嚼著，然後又送了一口牛肉進去。

好像真的是，因為他說過，他們會一直在一起，所以她就記住了。

上個學期期末之後的那個傍晚。

葉辛年又拉著季夏到了修理區的樓頂上享受難得的寂靜。

男生和女生坐在之前的桌子上，身邊放著兩杯奶茶，還有一些零食。兩個人搖著小腿，看著塑膠跑道上的人慢慢變少，看著夕陽緩緩西下。

林柒一閉著眼睛感受著落日帶來的餘暉，然後輕輕地開口對旁邊的男生說，「葉辛年，你這樣，我怕我以後會一直依賴你的。」

「呦，帶你來玩一趟，以後就依賴我了？」男生一如既往地跟女生斗著嘴。

可是女生今天似乎並沒有鬥嘴的性質，而是多了些傷春悲秋的意味在眉眼間，低下頭忽然感嘆道：「我其實很害怕依賴。」

「為什麼？有得依賴不是更會有安全感么？」男生看著女生的眼睛，反問道。

「你說的沒錯。可是，依賴了就會習慣啊。習慣了以後怎麼辦呢？」

葉辛年看著眼前比自己矮個頭的女生，努力向從她微笑著的面龐中找到一絲溫暖的情緒，卻在盯著她的臉頰幾秒鐘后覺得像是被拉進她笑容中的苦澀里，久久難以回神。

「習慣了很好啊，那我們就一直不分開啦。」

一直不分開。

就是因為這句話，所以才絲毫不擔心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