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女生宿舍樓505室。

林柒一抱著本《中國散文選集》倚在床邊，袁緣正在收拾行李，1個小時之後就要出發去機場前往泰國。

其他兩個室友早在期末考結束的那天晚上就收拾好床褥，拖著行李回家去了。

而林柒一則又被出國去玩的父母拋在了腦後，要等他們明天回國后才準備回家。

「大抵知心有庭樹，亭亭一如你風致。」正看到濯我纓《此日無事》中的那幾句深入人心的話，林柒一不禁將自己最喜歡的那句話念了出來。

袁緣彼時正將行李箱扣起來，聽到林柒一念出的句子，仔細品了品，得出了她的「傷春悲秋少女心又作祟」的結論。

隨後，放下拉了一半拉鏈的行李箱，轉過身突然問了女生一句，「柒柒，你......到底想沒想過去H大中文系啊？」

突然被袁緣問到關係自己一生的大事的問題，林柒一緩緩放下書，露出腦袋來，「老實說，在上次你提過之前，我真的沒想過H大。」

「為什麼？因為葉辛年么？」袁緣疑惑道。

林柒一搖了搖頭，「可是是因為我當時下定決心學理，所以就沒往那方面去想了。」

袁緣點了點頭，心中暗道還好，隨後又盯著女生看了一會兒，然後開口，「那現在呢？」

「現在？現在......」林柒一將手中的書放下，朝袁緣又搖了搖頭，「現在不知道。還沒有想好。」

「想過，但是猶豫了是么？」袁緣走到林柒一身邊，捏了捏她的臉。

「嗯。」林柒一點了點頭，然後抬起頭問面前的女生，「你覺得呢？我應該怎麼選？」

這一回輪到袁緣沉默了。

別人的人生，如何輪到其他人置喙。

袁緣嘆了口氣，搖搖頭，轉身回去準備將被自己扔在一旁的行李箱剩下的拉鏈拉起來。

沒有聽到女生的看法，林柒一抓起一旁的書亂翻起來，但口中還是繼續追問著方才的話題，「那如果是你呢？你會怎麼抉擇？你就說說你的看法。」

「那是你的事，不能問我。」袁緣還是搖著頭，但馬上堆了張笑臉，告訴女生，「正好啊，你假期的時候可以好好地想一想。」

「袁小緣，你能不去泰國過年么？你不在這兒，這個假期我可怎麼辦啊？」林柒一動了動倚在窗邊的腰肢，然後向後倒在堆疊整齊的被褥上，將散文集蓋在臉上，開始給袁緣灌輸「不要丟下她一個人」的信息。

「我不在，葉辛年在啊。你可以跟他好好討論討論這個問題，肯定不會無聊的。」行李箱的萬向輪接觸地面向前滑動的聲音告訴林柒一，袁緣的泰國之行沒有商量的餘地了。

「哎——我捨不得你啊。」

「捨不得也得捨得。」袁緣從柜子中拿出塑料袋，將床上的被褥一罩，然後拍了拍手，「搞定。」

「嗯嗯——嗯嗯——」

袁緣放在桌子上的手機震動了幾下，而女生此時正在陽台上洗著手。

「袁小緣，手機響了。」宿舍里的女生喊了聲，隨後翻了個身，找了個舒服的姿勢躺著。

「哦，好。」

又傳來幾聲手機震動的聲音后，宿舍里安靜地似乎只剩下林柒一的呼吸聲。

女生豎著耳朵聽著宿舍里的動靜，緩緩從臉上將散文集拿了下來，發現目光所及之處空無一人，然後蹭地一下從床上蹦了起來，「袁小緣？」

「你說吧，什麼事？」

細微的聲音傳進來，女生在陽台上看到了袁緣的身影，她背對著門窗，正在和電話那頭的人對話，語氣......有些故意地冷淡和生分。

是楊林帆。

林柒一搖了搖頭，發出一聲嘆息。

回想起袁緣說過的話，林柒一希望，她可以真的從這段經歷里解脫出來，不再深陷其中。

已經放棄過的人和事，再找回來，怎麼也不會是原來的樣子了吧。既然如此，何必還要繼續執著？

不如就，letitgo.

******

聖誕節那天晚上。

「柒一。」

林柒一聞聲回過頭，看見匆匆跑來的陸遙。而一旁，是抱著龍貓公仔看著袁緣的楊林帆，而袁緣也正看著男生。

陸遙看著相視而立、眸中帶笑的兩個人，微微握了握拳頭。

我又來遲了么？

男生抱著龍貓玩偶，慢慢地走向女生，在捕捉到女生的目光時，輕輕開口喚了聲，「小、小緣......」

袁緣抱著公仔的手不住的顫抖，眼睜睜地看著懷裡的一個公仔滾了出去，但卻來不及阻止，別過頭，抬手示意男生不要再向前靠近自己。

「我......我只是......」男生抱著公仔的手動了動，咽了咽口水，不知該如何開口。

我記得我說過的話，我只是，想把它給你。

「你什麼都不用再說了，我也不想再聽。」袁緣搖了搖頭，然後伸手撿起滾到一台夾娃娃機邊上的公仔，跑了出去。

沒想到女生會跑開，楊林帆抱著公仔追了出去。

「哎？」林柒一看著兩人離開的背影也準備追出去，卻被身旁的葉辛年拉住了手臂，「讓他們自己解決吧。」

而走到陸遙身邊看著他的曾琰，輕輕地在男生耳邊說了幾句話。

男生看著眼前的女生，身旁女生的話重重地敲打在胸口，

「班長，你喜歡的，是林柒一對吧？」曾琰眯著眼看著眼前的男生和女生，「可是你看啊，她的身邊，已經有其他人了。可那個人，不是你。」

她的身邊，已經有其他人了。

可那個人，不是你。

另一邊，跑出去的袁緣在公交站台停下，止不住地喘氣。

手中的公仔不知在奔跑過程中掉落了幾次，有幾隻甚至沾上了些污漬。顧不得衣服是否會沾上灰塵，袁緣摟緊懷中的玩偶，一隻手從包中掏出公交卡，直接上了剛停穩的公交車。

別再追過來了。

袁緣坐在座位上頭也不回，任憑車窗外的男生如何呼喊，硬是逼著自己別回頭。

到這裡就可以了。

既然已經戛然而止，想要餘聲再起又談何容易呢？

「怎麼說？」林柒一看著女生掛了電話，低頭盯著手機看了一會兒的樣子，開門走到她身邊，輕聲開口問道。

「沒什麼，可能覺得之前太傷我的心了。」袁緣苦笑著。

「其實你們現在......」

「柒柒。」袁緣輕聲阻斷了女生想要說出口的話。

成績已經回到正常的情況，可是兩個人的感覺，根本沒辦法回到之前的情況了。

「你真的決定了么？」林柒一想起之前袁緣傷心的模樣，決定還是多嘴再問一句。畢竟，是自己那麼喜歡的人，如果能....

破鏡重圓。林柒一想到的是這個詞，但是轉念一想，破鏡怎麼能重圓，那些裂痕，永遠無法完全消除。

「嗯。」袁緣點了點頭。

******

因為清清楚楚地被告知，那個人要前往泰國，所以林柒一心裡的空落感更加強烈。

即使只要用手機撥通號碼就能聽到對方的聲音，或者上網就能看到對方的樣子，林柒一也覺得怎樣都不如人就坐在身邊看得見摸得著的真實感讓人覺得安心。

「嗯——嗯——」

正望著窗外的路燈出神，簡訊的震動聲拉著女生回到了現實世界。

/除夕快樂。陸遙/

林柒一撇了撇嘴。怎麼不是葉辛年呢？

「嗯——嗯——」

陸遙起身，佯裝去拿飲料，隨後掏出手機點開簡訊。

/除夕快樂。林柒一/

男生勾了勾嘴角，又給女生去了一條簡訊。

/阿帆的事情，我們都無能為力。他自己做的事，需要為自己負責任。你別太難過，多安慰安慰袁緣。一切都會好起來的。陸遙/

女生看著男生馬上又回復過來的信息，心中一暖。

自己和陸遙，分別作為袁緣和楊林帆的好友，在他們兩個的這件事上，十分有默契地站在原地沒有開口過多干預，但同時，也缺少了對於他們的關心。

在他們各自難受的時候，也都只是選擇了沉默。

是因為我們都知道，感情的事無法通過旁觀者的觀點來解決么？

林柒一不知道。只是，她的想法是，自己的事情只有自己最清楚，其他人的無法完全理解，所以，置身事外，或許有些冷漠，但卻是最好的做法。

/嗯。你也是。林柒一/

簡訊發送成功的提示被女生按掉后，女生又看了看收件箱，還是沒有葉辛年的簡訊。

這個葉辛年，去哪兒了呢？

***

S市百貨大樓2樓。

「哥，你們倆逛街，為什麼非要帶我啊？」

葉辛年看著眼前牽在一起緩步走著的葉新陽和季夏，想起之前自己數落林柒一時的話。

「我看你能對電燈泡廠廠長的位置能有多久的興趣？」

現在倒是應到自己頭上了......自己為什麼會來做哥哥和嫂子的電燈炮廠廠長？而且瓦數還不是一般的低。

「我還不是怕你炸了廚房，才硬拉著你出來吃飯的。」

「那現在飯吃完了，我可以走了吧？」

「不行，季夏說了，要給你添置點服飾和日用品，好讓你做伴郎的時候艷壓群芳。」

「什麼？」葉辛年的腳步停在原地。

伴郎？艷壓群芳？

「嗯——嗯——」

口袋裡的手機震動讓葉辛年回了個神，暫時從「老哥和季夏要結婚了」的巨大猜想中解脫出來。

/除夕快樂。柒。/

等等，這、這是......

男生拿近手機看了一眼時間，才8點一刻左右。然後又點進簡訊界面，認真的看了看發件人。心中才確定自己的興奮沒有錯，這是林柒一第一次主動先給自己發的簡訊。

心裡的小鹿終於開始亂撞了么？

男生握著手機立在原地不停地猜想。

「辛年。」

拎著一件小西裝想要給葉辛年試試的季夏和葉新陽這才發現了男生的消失。

「不會是你剛才的玩笑嚇到他了吧。」季夏將西裝掛回原處，拉著葉新陽往出口走去。

「我可沒開玩笑啊。」男生任由女生拉著往前走。

在剛剛經過的地方撿到葉辛年的兩人，看著他滿面春風的樣子，好像明白了什麼。

「是又在跟你的蘋果聊天么？」季夏湊到葉辛年身邊。

葉辛年正按下發送鍵，給林柒一回了一條信息。發現又折回來的兩人，葉辛年的眼睛頓時一亮，「哥，衣服有的是時間買，我今天就不給你們照亮前方的路了，我先撤了。你們繼續你們繼續。」

說著，便撒開腳丫子，往出口方向跑去。

「哎？」季夏看著葉辛年迫不及待的樣子搖了搖頭，然後看向葉新陽，「你之前收到我的簡訊的時候，為什麼總是一副『理當如此』的樣子啊？要是像辛年那樣，就更可愛了。」

「怎麼？是覺得辛年比我更好了么？」葉新陽難得陰陽怪氣一回，季夏低頭笑了笑，搖搖頭，「你最好。」

葉新陽勾了勾嘴角，然後拉著季夏繼續閑逛起來。

/是突然深深感受到『一日不見，如隔三秋』這句話的深刻含義了么？葉辛年/

林柒一看著葉辛年回過來的簡訊，撅著嘴哼哼了一聲，心中猜想，男生肯定是故意等著自己先給他發信息。

可是怎麼辦？好像，真的很想他了。

林柒一把玩著手機，歪著頭思考自己這幾腦中頻頻出現男生的樣子的情況，甩了甩頭，突然意識到，自己終究是中了葉辛年的迷魂湯了。

長嘆一聲，林柒一又給男生回了條信息。

/你在哪兒呢？柒。/

/你猜猜？葉辛年/

/這怎麼猜得到啊？家裡？外面？柒。/

/你晚上吃零食了么？葉辛年/

零食？林柒一沒弄明白葉辛年聊天話題的跳躍究竟是怎麼完成轉換的，但還是移過目光看了看左手邊小圓桌上的一堆吃食，順便抓了一顆話梅塞進嘴裡，然後回了條簡訊。

/吃了啊，怎麼了？柒。/

/沒事。慢點吃。葉辛年/

什麼跟什麼啊？林柒一從書桌前站起身，走到小圓桌旁邊的墊子上坐下，看著眼前這完全就是過去吃茶看戲的完整休閑裝備，又看了看葉辛年的簡訊，喃喃自語道：「什麼意思？他是又要干翻牆的勾當了么？」

沒事。慢點吃。等著我過來一起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