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harpter 27

周天下午。

也許是兩天的假期瀕臨結束，街上的行人稀稀疏疏。但是一中大門兩側的道路上，各色攤販卻活躍異常，準備著要用的材料等待著不久后就要如約而至的千百位學子。

高二（1）班。

葉辛年走進教室的時候，陸遙正壓低聲音在給林柒一講一道化學實驗題，袁緣和楊林帆各自坐在自己帶的學習小組中，整個教室安靜得有些可怕。

袁緣躲了林柒一和楊林帆一周，林柒一躲了葉辛年一周。

上課期間有課堂紀律限制著，躲過課間就行，可是周末......

葉辛年徑直走到自己的座位上，然後低聲和坐在自己上一桌的組員說抱歉，告訴他們有什麼問題不會的就直接過來問。

也許是因為馬上就要迎來第二次大考——期中考，所以大家都投身進了緊張地複習當中。

3點的陽光已經沒有了正午時的強烈和刺目，因為角度的偏斜而慢慢成了暖暖的溫煦之光，穿過樹蔭，彎折進綠窗，凝在了隨著文字書寫而移動的筆尖上。

「你記住這個化學方程式，以後看到有涉及到這幾個元素的題目，如果實在解不出來就用化學方程式套一下，看一下能不能解出來。」

陽光打在陸遙的左臉上，光暈勾勒出男生的輪廓，彷彿從鼻翼開始向兩邊延伸，鍍上一層暖黃色的光。

林柒一凝神盯著陸遙寫下的化學方程式看著，絲毫沒有注意到男生落在自己半隱在日光中的臉頰上的目光。

「好。我試試。」

可是，你不在意的風景，也許在別人眼裡卻是難得一見的風光；你視若珍寶的人，可能在別人眼中不值一提。

「那個……」

突如其來的聲響打破了教室的寂靜，站在門外的女生獨自承受著來自整個班級的注視。

「陸遙……」

女生輕聲點出自己要找的人，而後羞澀地躲到了牆背後。

被點名的男生朝著被打攪到的同學表達著歉意，然後湊到林柒一耳邊說一聲：「我先出去，你過一會兒出來找我，我、我有東西給你。」

啊？女生張著嘴，無言地表達自己的不解和不願。

李思之心，昭然若揭。陸遙讓自己一會兒去找他，往重了說，那就是棒打姻緣。這種損人品的事，陸遙怎麼能讓自己去做呢？

等等。陸遙說有東西要給自己。會是什麼？

轉眼間，陸遙的身影已經消失在教室門口。

林柒一苦著一張臉朝袁緣投去一個目光。女生感受林柒一的求助，但是卻低下了頭，作出不理會的樣子。

林柒一撅著嘴假裝抽泣了兩聲。怎麼辦？這下要找誰來跟自己共赴刀山共下油鍋？

「跟我過來。」葉辛年看準了時機，走到林柒一身後，將她從座位上拉了起來。

「你幹嘛……放手……」一陣拉拉扯扯的動作發出稀稀疏疏的聲響，又引得全班的側目，林柒一隻得低著頭，任由葉辛年拉著，到了他座位上。

男生將女生安置好后，又走到她桌前將她的書本練習冊都搬了過來。

女生一臉驚詫地看著走過來的男生，突然覺得這麼些日子沒有近距離接觸，自己有些不認識他了。

這個葉辛年，什麼時候開始走霸道總裁的路線了？是要用強了么？不會一會兒就要開始逼問自己為什麼要發簡訊給他讓他和自己保持距離了吧？

林柒一瘋狂地腦補著男生一手抓著自己的手，一手從口袋中摸出手機，翻出自己給他發的最後一條簡訊，厲聲質問自己的畫面。

「想什麼呢？發獃的毛病什麼時候能改改了？」

林柒一吃痛地捂著額頭，看著眼前正虐待自己的男生，就要還嘴，卻被男生的眼神給嚇了回去。

「你幹什麼啊？」

林柒一挪了挪屁股，離男生遠了些。

「過來。」男生看著女生的動作，冷冷地吐出兩個字。

什麼情況？嚇唬我么？

「我不。你不是我組長，我不聽你的。我要回去了。」說著便要拿著書往回跑。

「陸遙是你的組長，你去找他啊。我看你能對電燈泡廠廠長這個位置有多久的興趣。」

「我……」

電燈泡廠廠長？

果然是太長時間沒鬥嘴了，林柒一的辭彙庫太久沒更新，都有些跟不上葉辛年的了。

男生見女生語塞，將化學練習冊從一堆書簿里翻了出來，放到女生面前，說了句，「哪題不會？」

林柒一眨了眨眼，驚訝於男生竟然沒有質問自己那條莫名其妙的簡訊的事，而是要給自己講題。

「你、你……」林柒一猶豫著想要開口詢問，卻又被男生的話給堵了回來。

「你什麼你，題都會做了？」

這一幅「老母親管教孩子，恨鐵不成鋼」的姿態是怎麼回事？林柒一不解地皺皺眉。

「哪題不會？」葉辛年又重複了一遍剛剛的問題。

林柒一抿了抿嘴，拿出草稿紙，將練習冊往面前挪了挪，說了聲，「我先自己試做一下。」

聞言，葉辛年也掏出草稿紙，也不看林柒一，只留了句「不懂馬上問」，然後就開始做自己的事。

林柒一用餘光瞥了男生一眼，男生正在草稿紙上寫寫畫畫，而那草稿紙……是自己的。

「辛年學長！」

「柒一！」

接二連三地被打攪的同學們已經非常不耐煩，稀稀疏疏的抱怨聲傳進耳朵里。

「有事不會說完再進來啊？」

「吵死了......」

「就他們幾個事情多。」

......

林柒一尷尬地用手遮住臉，偷偷看了一眼教室前門的關卉然，又看了一眼教室後門的陸遙，放下手將面前的書往中間攏了攏，準備跟葉辛年說一聲就先回座位上去，然後出去找陸遙。

誰知，一回頭便對上男生充滿怒氣的眼神，「想去哪兒？」

「陸遙在叫我……」

「他叫你你就去？」

「我……他、他說有東西給我……」

葉辛年盯著女生看了一眼，又看了看教室門口不肯走，好似又要叫自己名字的女生，拉著林柒一一起站了起來，說了聲，「快去快回。」

「那我的書……」

男生停下動作看著女生，那眼神就好像在說「你回自己座位去試試看」，林柒一咽了咽口水，朝著陸遙走了過去。

而葉辛年，則頭也不回地往教室前門走了出去，也不管關卉然是否跟上。

＊＊＊

教室後門。

「怎麼了？」林柒一看著陸遙，男生似乎也有些不高興。

「如果我說，其實沒有什麼事情，你會生氣么？」陸遙抬頭看著女生。

「沒什麼事情？」林柒一重複了一遍男生的重點，然後想起之前男生說有東西要給自己，猶豫著開口問道：「那你剛剛說有東西要給我……」

男生突然意識到自己忘了些什麼，重重點了幾下頭，說道：「對，我是有東西要給你，不過不在身上。我剛剛只是……」

「嗯？」林柒一看著男生欲言又止的模樣，輕聲問了句。

只是不想跟李思單獨待。

只是不希望你和他單獨待著。

而葉辛年那邊。

男生看著似乎永遠熱情滿滿的女生覺得十分無奈。

「我剛剛跟你說的不夠清楚么？」葉辛年雙手交叉環抱在胸前，居高臨下地看著關卉然。

「很清楚啊。」關卉然仍然沖著葉辛年甜甜的笑，一雙眼睛里似乎只有男生。

「那你這是還想再聽我說一遍？」

「當然不是。」關卉然勾了勾嘴角，而後將頭湊到葉辛年跟前，「你只說你不喜歡我，並不代表我不能喜歡你啊。」

葉辛年敏感地往後躲著，「你覺得跟我在這裡說這樣老套的台詞有意思么？」

「我覺得很有意思啊，至少你願意認真聽我說話。」

「小學妹。」葉辛年嘆了口氣，準備速戰速決，掐斷這段莫名其妙的經歷。

「我叫關卉然。」女生還在興奮地說著自己的名字。

「好，關卉然小學妹。你的行為已經嚴重影響到我了，所以，希望你顧念我們的同學情誼，不要再來打擾我了。」

說完，葉辛年準備轉身離去。

「學長，你說這些話的時候，想過自己么？」關卉然追了一步上去。

葉辛年背對著關卉然，仰頭嘆息。真是難纏。

「學長你呢？你對林柒一學姐的一廂情願有意思么？」

一廂情願。

短短四個字，卻好像鋒利無比。

葉辛年冷笑了一聲，「不關你的事。」

像是終於下了很大的決心，葉辛年微微轉過頭，留下一句話，「別再來找我了，我不想說很難聽的話。」

回到教室的葉辛年沒有在他同桌的座位上看到林柒一。同時，也沒有看到袁緣和楊林帆。

******

葉辛年家。

心煩意亂地回到家以後，葉辛年直接將書包扔在了沙發上。

空蕩蕩的房子讓葉辛年突然很想念自己的哥哥。雖然每次回家時，總能聽見他老母親一般的聲音。

「辛年，別把鞋扔在玄關里，放到柜子里去。」

「辛年，自己的襪子自己洗。」

「辛年，過來吃飯了。」

「辛年，別熬夜，早點睡覺。」

......

葉辛年癱坐在沙發上，只有從未關緊的窗戶中透進來呼呼作響的風在提醒著自己，只有自己能去關窗。

葉辛年看了一眼手機，屏幕上顯示著10：34。

當機立斷，葉辛年撥通了葉新陽的手機。

像是驚訝於六月飛雪一般，正拉著季夏往宿舍樓方向走著的葉新陽，停在原地笑了幾秒鐘，而後鄭重地接起了電話。

「辛年，怎麼？家裡著火了么？還是......」

「什麼意思啊你？我給你打電話關心你，你就這麼質疑我的真心啊。」葉辛年心中瞭然自己的哥哥肯定不會認為自己是打電話過去特意關心他的，但是嘴上的強，還是得逞。

「倒是稀奇啊。那你是要問我吃飯了沒還是讓我多穿件衣服？」一旁的季夏聽著這兩兄弟的對話，忍不住也笑了出來。

「滾。你別開揚聲器，季夏老這麼聽，以後我都沒有隱私了。」

季夏聞言點了點頭，示意自己到前面轉轉，給這兄弟倆留點獨處的時間。

目送了季夏走了一段距離，葉新陽重新開口，「你說吧，什麼事兒啊。」

「哥......我、我是......」葉辛年抓過一個抱枕夾在臂彎中，為自己無處安放的手找了一個落腳處，吞吞吐吐地說著話。

「呦，才幾個月不見啊，都會擠牙膏了。」

聽著親哥哥的挖苦，葉辛年強忍著不好意思的情感，長吁一口氣后，一個字一個字地問出了藏在自己心中很久的問題，「哥，你是怎麼確定季夏喜不喜歡你的？」

聞言，葉新陽看了一眼不遠處的女生，「辛年，她一開始就告訴我了。」

聽到答案的葉辛年恨不得剁了自己的手，邊翻著白眼邊懊悔自己為什麼要打電話給自己的自戀親哥哥問這種問題。

「好的，你可以退下了。」認為問不到什麼有用信息的葉辛年準備掛斷電話。

「林柒一的話，你只要一直待在她身邊就可以了。」

葉新陽想到不久前才見到的女生，又想起季夏說的話。

柒一她活潑可愛、看事通透，但是藏在心裡的事情有些多，這樣的女孩兒，最需要的應該是陪伴吧。畢竟，陪伴是最長情的告白啊。

「待在她身邊？」葉辛年認真咀嚼著這短短五個字。

「因為，陪伴是最長情的告白。」

啊？訝異於哥哥的言之鑿鑿，葉辛年想到自己那個准嫂嫂季夏，頓時明白了過來。

「季夏說的吧？」

葉新陽笑了出來，「是啊，那天我和季夏去當特邀評委的時候遇到你的紅蘋果了，她那天好像有不開心的事。不過，季夏替你問了，她應該是願意成為你眼中的蘋果的。」

「我眼中的蘋果？」

葉新陽看著不遠處正在抬頭望天的女生，叮囑了葉辛年一句。「辛年，假期該列一列可看電影目錄了。」

葉辛年還在電話的另一頭想著「眼中的蘋果」是什麼意思。

「好了，不跟你說了，我要去接我的蘋果了。」

季夏的書柜上，躺著兩張電影票，名字叫《那些年，我們一起追的女孩》。英文名是，Youaretheappleofmyeyes.