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七章 卑者自染,狂而糜爛

第十七章 卑者自染,狂而糜爛

「如笙!」半枝蓮跑了過去,把如笙扶了起來。

她捂著自己的脖子,即使不照鏡子,她也知道脖子不是有手指印就是很深的勒痕。

如笙臉上發青,環視了一圈,「靈春呢」。

「鈴鐺響了他就匆匆跑出去了,你還好嗎」。

如笙鬆開了她,擺擺手,無力地說:「沒事,都散了吧……」還看了一眼婆婆,眼中夾雜著許多複雜的情緒,全都藏在這轉瞬一眼。

金啟幽拉住了如笙,「需要什麼葯嗎,我那都有,別把四則靜的人都當外人」。

原來他知道我一直心存隔閡。「有擦外傷的嗎」,如笙把手拿開了一點,露出了青紫色的傷痕,又彆扭地別過頭去。

金啟幽微微瞪大眼睛,頓了頓,「有……跟我來……」

如笙還沒邁開步,就感覺被誰拽住了肩膀,此時的她完全手無縛雞之力,反應力也遲鈍了許多。

武婆婆狠狠地打了如笙一巴掌,把她打在了地上,脖子上的印痕也掩蓋不住了,眾人紛紛都退了好幾步。

如笙感覺到了前所未有的恥辱感,心中更多的是委屈,她舔了下后槽牙,沒等金啟幽來扶,自己撐著就站了起來。

「你算什麼東西!辛柏出來后昏迷了整整半年多!憑什麼你就沒事!你這個賤人!是不是你害死他的!」武婆婆發瘋似的就要繼續來打她,被其他人給拉住了。

如笙起身就直衝她而去,狠狠地踹了她一腳,這下是真把力氣都花光了,「尊老愛幼我還做不到呢!去你的張辛柏!死了誰不是一堆骨頭一堆爛肉,不信的先來試試!」

九里明打暈了婆婆,將她扶了起來,靠在他身上,帶走了,臨走前跟金啟幽說了一句,「給她療傷」。

「都散了都散了,出去了別胡說八道」,半枝蓮驅散了人群,自己也走了,石碑門前就剩下如笙跟金啟幽兩個人。

「先去擦藥吧」,他說。

如笙握緊拳頭,氣得直發抖,「不擦了,我走了!」

金啟幽看著她走遠,搖了搖頭,「姑娘家的臉,怎麼能被打呢」。

如笙走出了四則靜,戴上了面罩,在脖子上還纏著不知道哪來的圍脖,隔著面罩,眼淚止不住地掉。

這時她看見靈春迎面走來,擦掉了淚痕,停在那等他。

「我千方百計地保證要藏好你!你偏要做大聲響讓所有人知道你還活著!你看著我這樣著急,是不是覺得好玩?!」靈春一上來劈頭蓋臉就罵了她一頓。

如笙摳著指甲縫,方才的委屈頓時翻了好幾倍,憋得她難受,「我沒有!」

「你不問我有事沒事,就先要來罵我,你幹嘛啊!」如笙伸手推了他一把,低著頭。

靈春有些懵地退了一步,「你好端端地站這能有什麼事,有事的是你的腦子」。

「是!我腦子壞掉了行了吧,我閑著無聊去送死,就愛耍得你團團轉!」

「你……你要再說這些話,你就給我滾」,靈春壓低了聲線,生著悶氣。

「滾就滾!我算看明白了,你巴不得我消失,你才能跟你的好詩鈺成親呢,祝福你們啊,早生貴子,白頭偕老啊!」

「成如笙!」

「莫靈春!」

「我拼了命護你,你怎麼……」

「你拚命了嗎」,如笙淡淡地說了一句,她已經失望透頂了。

「我……」

「大婚那天你拚命了嗎,你知道他們要害我,你什麼都沒做,你說你護我,是,你護過,可我摸爬滾打活到這麼大,根本不需要人護著,我只是需要有人喜歡我愛我,我身後毫無一人,一旦踩空就會跌落」。

「那你呢,你有交付真心於我嗎,你回來為什麼不是來找我,而是去了極鏡,你不信我」,靈春心裡已經亂了,或許連他都不知道自己在說什麼。

「廣白在憶情淵下等了我三年,把我救回極鏡,你又做了什麼?是,你說過你並不喜歡我,什麼都不做也是常理,你是桷址的大主,對萬物有憐憫之心,不過對我就不必了,以後都不必了」。

如笙猛地轉身,走了幾步便又回過頭來向他看去,這一刻靈春突然覺得,他心中的漫天繁星正在墜落,逐漸在深海中沉溺,他想抓,但抓不住。

如笙在等他挽留,他卻連一句話都沒說了,靜的好像他從來就不在那裡一樣,靜得她只能感覺到自己的心慌,靜得她難受。

「看得出她應該很喜歡你」,金啟幽坐在屋頂上,扇子半掩著臉,幾根發須在柔媚的雙眼間來回飄動。

靈春抬頭一看是他,臉色變得更難看了。他很少去反感一個人,對誰幾乎都是溫柔對待,唯有對他,鄙棄十分。

金啟幽是出了名的會勾搭人,只要他想撩動誰,沒誰不會上鉤,靈春怕他接近如笙,輕視她。

「是嗎」,靈春說。

「她不過是想你關心關心她,說幾句好聽的話哄一哄不就好了,都那麼要強,拗啥啊兩個人」,金啟幽跳了下來,笑了笑。

「是這樣?」靈春恍然大悟。

「更何況她是受了委屈,你這樣,是要自己把姻緣斷了啊,大主您啊,什麼都好,就是這情愛之事,一竅不通」。

靈春心中絞痛十分,我明明是想關心她,害怕再一次失去她,可我怎麼是這幅模樣......

可當他走遍每一條街時,卻怎麼都尋不到如笙的身影,就像他做的一個美夢,猛然給他一擊,把他拉回了現實,他看遍了所有陌生的面孔,身處世間最茫然處,暗自凄惶。

如笙站在大街上,來來往往的人沒有一個為她停下腳步,是啊,世界這麼大,誰會留著心思注意不起眼的人。

她走到一個背光的角落陰暗處,一股臭味迎面而來,原來是一個乞丐堆,如笙沒有因這股味皺一下眉,也許是因為她的心正在淌血吧。

「誒邊上讓讓!這地有人」,一個大漢朝她吼著,如笙嚇了一跳,找了別的位置,混進了乞丐堆里,這個被隔離的角落,誰都看不見她。

如笙靠著牆,蜷起一隻腳,手搭在上邊,把面罩卸了下來,隨意地插進腰間,半仰著頭,突然嘴角一抽,把頭埋進手掌里,小聲抽泣著。

「姑娘,你怎麼了」,旁邊的老爺爺湊過頭來,問了一句。

如笙吸了下鼻子,「買了只糖葫蘆,丟了」,她幾乎是帶著哭腔說的。

「餓嗎,我這有個饅頭,別嫌臟,我再去討討就有了」,他笑呵呵地看著如笙,如笙哭了起來,接過饅頭,埋頭狂吃了起來。

「你看我這張臉,不認識嗎」,如笙想著在臨安鎮,橫行霸道那麼多年,做盡了壞事,鐵定人人是認識她的。

老爺爺突然笑了起來,「這麼漂亮的姑娘,我哪能認識啊,不過這下就認識了,喜歡糖葫蘆的小饞蟲?哈哈哈哈……」

聽到他這麼說,如笙倒笑了起來,改了小口小口地吃饅頭,和著眼淚一塊吃,又甜又澀。

靈春坐在樹下,旁邊是他的本體,還是靜靜地坐在那,他沒什麼人能說話,一有心事,只能自己跟自己聊。

「我又做錯了,可她怎麼不知道,我愛她才會想護她的啊,可我說不出那些話。她就像一個模糊的塵外人,可又那麼真實,你一看就知道她是最獨特的,笑起來更好看,可是我好久沒見過了,不知道她現在怎麼時常面無表情,她肯定是高興不起來吧」。

他苦笑著從他本體身上拾起一片藍色花瓣,夾在兩指之間,隨意玩弄著,而又一瞬消逝了。

「她什麼都不告訴我,只會逞強,為什麼要那麼要強呢,不能對我服服軟,讓我好好疼疼她嗎」。

他說著仰起了頭,看著上邊正掉落下來的藍色花瓣,掉在他頭髮上。

此時如笙也抬起頭看著天空,兩人幾乎同時心裡暗想著:

「靈春怎麼這樣啊!」

「如笙怎麼這樣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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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見元子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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