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七章 原來，爹爹不記得了
遠處傳來一陣說話聲。
「帝君，我新在人間學了個菜，游龍戲鳳，好名字吧！有刺參、筍雞和人蔘，雞肉是里嫩外脆，金黃美觀，魚卷又脆又香。配著酒，真是口留余香，令人難忘。不如上我那兒，我做給你嘗嘗。」
香暖聽得快流口水了，小聲問：「這是誰啊？」
吉祥低聲介紹，說話這個是七大星君之一的樂福星君，愛吃愛玩，最是和氣。管著天宮的日常瑣事，後勤部門一把手，是他的上司。
一道冷冷的聲音響起：「不必了。今日，成玄真人要來天樞宮論道，你也去聽聽。」
這道聲音仿若浮冰碎玉，清冽好聽中透出寒氣。
「這就是帝君。」吉祥向香暖解釋。
香暖獃獃蹲在原地，熟悉的聲音，像一隻蝴蝶穿過數年光陰，倏忽而至。
一種複雜的情感，在她心裡升騰起。悵然若失的惆悵，在心裡纏繞來纏繞去。
似乎是小時候還在戲班裡，班主的兒子過生日得了一個很好看的泥人，他便把舊的虎頭娃娃送給香暖。
可是那個泥人，很快掉到地上摔碎了。他又從香暖手上，把虎頭娃娃要走了。
那時候，也是這樣的心情吧。
樂福的聲音再次響起：「師兄，你們一談起來，就是幾天幾夜，你還是放過我吧。」
帝君嚴肅地說：「論道，對我們的修行大有裨益。尤其是此次成玄真人主要談的是寡慾。」
樂福一聽，胖胖的臉上滿是憂愁。
他平生最怕看到那群老頭子，一說起來就沒完沒了，不吃不喝，不眠不休。全然不管聽的人有多無聊。
吉祥看香暖好似木雕泥塑，忍不住推她一下。
香暖正在出神，腿也蹲麻了，一推之下蹲不穩，身子直直往前傾，挪動間，發出一陣響動。
「誰？出來！」樂福發現有人鬼鬼祟祟躲著，發問。
吉祥和香暖拉拉扯扯，互相埋怨著，慢吞吞走出來。
吉祥彎下腰，躬身問好。
香暖卻直眉瞪眼，出神地看著帝君紫陌。
紫陌一襲白色錦袍，頭髮用碧青玉冠束好。挺拔修長的身形猶如山峰，散發出清冷卓然之氣。
高高在上的帝君，三界敬仰的神祗，就是這般讓人心生仰慕卻又望而生畏嗎？
「吉祥，不在南天門外守著，躲在這裡幹什麼？」樂福邊問，邊打量起吉祥身旁那個煙波流動的可愛少女：「這又是？」
紫陌深邃如幽潭的眼瞳看向遠方，金色霞光映在他的額頭，把眉毛染成淡金色，流光輕瀉。
香暖剛說了句「我是」，就被吉祥打斷：「她要參加今年的仙侍選拔比賽，找不到報名點，我給她帶路。剛才怕驚擾上神，特此迴避。」
紫陌面無表情，毫不在意。
倒是樂福喜上眉梢，眼珠咕嚕嚕一轉，拿出十分熱情，道：「報名，找我就是。」
說罷，轉頭對紫陌說：「我要對這次的考生做個摸底調查，設計考題。說道大會下次再去聽。」
樂福根本不管紫陌的回答，拉著香暖就往自己宮裡走。
吉祥向帝君道了別，一路小跑差點跟不上。
香暖被祿存大力拽著往前走，仍然不死心地回頭，看向紫陌的方向。
紫陌轉身離去，衣袂飄飄，背影一如往常的孤傲。
原來，爹爹不記得我了。
從樂福的天璣宮裡出來時，香暖已經在迷迷糊糊中，報名參加了第二十三界天宮仙侍選拔大賽。
她對什麼比賽毫無興趣，纏著吉祥，非要回人間。
吉祥也是急了，都在星君跟前掛上號了，香暖一走，自己還得受連累，連忙勸說：「你不是一直想要留在天宮嘛，這是個好機會。」
香暖固執地說：「剛才是剛才，現在我想回去了。」
「你不認爹了？」吉祥又問。
「不認了。」香暖落寞地回答，眼神黯然。
「不認爹不要緊，你要是選上侍女，跟在哪個神仙跟前，對你的修行都有好處，說不定給你一副身體。」
香暖想起自己在凡間被當成妖怪的事，眉頭輕輕一皺。
吉祥見說中她的心事，添油加醋繼續說：「再說，你以為仙侍那麼好選呢。真是一將功成萬骨枯！想當年，我也是過五關斬六將，打敗多少競爭對手。」
「我又沒說我想考，我要回去，我的好朋友會幫我找到一副身體的。」香暖想到秦桑，有他在哪有什麼辦不成的事。
吉祥見她又要變卦，忙驚慌地說：「別啊，雖然仙侍不好考，還有我呢。你只管參加，沒考上回去可以。但是你不能棄權，你棄權，人家管我要人呢！」
香暖總算看出吉祥的難處，一本正經地說：「你是怕星君找你麻煩，不是真的關心我哦。那算你求我嗎？」
吉祥像泄氣的球，垂著頭說：「說求多難聽，這是互相幫助。」
「好吧，我幫你。能不能找點飯吃，一天沒吃了，餓了。」香暖摸摸肚子，道。
吉祥帶著香暖去了自己住處，屋子不大，只有一張桌子，一張床，和凡間幾乎沒什麼區別，相比之下還有點寒酸。
香暖看了半天。
吉祥看出香暖的輕慢之色，搖頭道：「凡人，你還是太年輕了。」
說著，他用手在那張看似普通的木桌子上一揮，桌面上盛開出朵朵鮮花，房間內也散發出陣陣花香。
繁花盛開，配上清雅香味，令人身心舒暢。
吉祥再伸手撫摸桌上燈，那燈亮了起來，赫然是一顆夜明珠，珠內有一隻小魚在遊動，小魚還會變色。室內瞬間閃耀五彩斑斕的光芒。
香暖看得目瞪口呆，由衷佩服：「不愧是天界！一張桌子，一盞燈都有這麼多花樣！」
吉祥翻箱倒櫃，也只翻出一個透明小瓶子，放到桌上，嘴巴一努。
香暖湊過去一看，瓶子里只有十幾顆綠豆大小的豆子，看著可憐巴巴的豆子，忍不住吐槽：「這也太、太迷你了吧。合著你家就一把豆子。咱倆是一人一半，還是你一顆我一顆？」
吉祥背著手，在房間里走來走去，摸著並不存在的鬍鬚，故作老成地說：「少年，你太年輕了。神仙根本不需要吃飯，除了樂福星君設了廚房，做著玩，滿天宮哪裡有廚房。這可不是普通的豆子，是一個仙人給我的，吃了可以提升靈力。」
香暖拿起一顆豆子，剛想吃，想到什麼，懷疑地說：「不會是你受賄得來的吧。肯定是你從接待處搞來的？」
吉祥臉上一紅，作勢要搶，口裡辯解道：「吃不吃，不吃還我。」
香暖一把抓住豆子，全倒進口裡，嘎巴嘎巴嚼得真香：「味道不錯！」
「姑奶奶，不能吃那麼多，你是牛嗎？」吉祥深感後悔，這東西他一個月才吃上一顆，香暖倒好，一口造沒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