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三章 吳王世子
馬蹄聲響，一隊騎兵從對岸急馳而來，涉水而過。河水飛濺，在陽光下折射出璀璨的光芒，當先一名將領，騎著高頭白馬，銀甲銀盔，頭頂上一簇紅纓，耀眼奪目，俊美非凡，猶如天神降臨。
那軍官望見來人，顧不上監斬，忙上前行禮：「見過世子。」
那將領問道：「出了什麼事？」
軍官回答：「這名新兵持械鬥毆，殺傷人命，犯了禁令，我正要將他斬首問罪。」
將領問：「誰被殺了？」
軍官道：「所幸下官來得及時，未出人命。」
將領問：「既然未出人命，你為何非要將他斬首？」
軍官道：「此人原本是一名囚犯，性情兇悍，留著遲早要出事。」
將領問：「你是因為他性情兇悍，才要殺他么？」
軍官答道：「是有這個擔心。」
沐弘聽那將領語音有幾分耳熟，聳著肩膀蹭去眼淚，定睛一看，當真是吳王世子慕容令，不禁大喜過望。只聽慕容令繼續問道：「旁觀眾人有誰知道事情經過，仔細說來。」
一名士兵站出來稟告：「小人看到，」指了指老閻，「他帶著人追趕這位禁軍，把他逼到河邊，要搶他的東西……」
老閻聽到，跳起來罵道：「入娘賊，小范，你敢胡說八道，想找死啊。」
小范被他一嚇，縮回去不敢吱聲。
慕容令瞥了他一眼，淡然道：「果然是軍營一霸。」他身後一名隨從閃身下馬，橫掃一腳，將老閻踢倒在地，壓住他頭頸，使他跪倒在地，抬不起頭來。那人身強力猛，老閻在他手底下就像只弱雞，毫無反抗之力。
眾人見老閻被制服，不再害怕，你一言我一語，把事情經過說了一遍。
慕容令問：「你們剛才為何不說，眼看著同袍無辜受死？」
眾人低了頭，支吾道：「長官不會聽我們的，不敢多說，只怕受牽連。」
慕容令對那軍官冷笑一聲：「我看你不是怕囚犯兇悍，而是怕這個軍營一霸鬧事吧。」
軍官「吭哧」了兩聲，無言以對。
慕容令說：「你這種人是非不分，欺軟怕硬，如何做得了新兵營管帶？」即刻撤職，降為士卒。
沐弘在一旁聽慕容令審理案情，條理清晰，決斷嚴明；再看他一身銀甲，光芒四射，一張俊臉罩在頭盔里，劍眉星目，秀美與剛毅並存，英武絕倫。沐弘不禁看得呆了，滿心的欽佩崇拜，恨不得就此跟隨在他身邊，聽他指令，為他做一切事情。此時，他突然理解了那些追星族，腦殘粉，為偶像痴迷瘋狂，做出一些在外人看來非理性的可笑舉動，那不過是對世上至美事物的無法抑制的折服與傾倒。
只聽慕容令繼續下令：「老閻等人橫行霸道，公然違紀，首犯杖五十，從犯四十，枷首示眾。」他看著石頭：「你雖是自衛，但在營中鬥毆，一樣違反了軍紀，杖二十。」
沐弘一聽，忙分辨道：「石頭哥是為了救我，並非故意違紀，求世子饒恕一回。」
石頭把手一擺，打斷沐弘，高聲道：「小人領罰。」
慕容令這次巡視營寨，檢查紀律，隨從身邊帶了軍棍，隨時準備處罰。當下把這幾個人拖翻了，一五一十地就地打完。老閻幾個叫得鬼哭狼嚎，圍觀的眾人看得心驚肉跳。只有石頭一聲不吭，咬牙承受。
待慕容令處理完畢，沐弘跑過去見禮，謝他救命之恩。
慕容令皺眉道：「怎麼又是你？你來這裡做什麼，惹是生非。」回頭對身後的隨從命令道：「去查一下門衛，誰放他進來的，杖二十。」隨從得令，飛奔而去。
沐弘心想：得，又害了一個，吳王的軍營以後沒法再來了。嘴裡答道：「我來找我哥，馬上要出發了，想見他一面。」
「他就是你哥？」慕容令瞧了一眼石頭，「原來麟弟是受你之託。」
沐弘這時才明白，慕容麟是去求了他大哥慕容令，慕容令派人把石頭帶進了軍營，連忙稱謝：「多謝殿下相助。石頭哥他沒有犯罪，而且他一心想要報效國家。」
慕容令問：「你升金吾衛了，擔任什麼職位？」
沐弘說：「我當了中山王身邊的侍衛。」
慕容令眼裡流露出厭惡，不再答理他，一抖韁繩，便要離去。石頭已經受完軍棍，踉蹌著上前稟道：「殿下，這批發放的兵器，質量太差，沒法用來打仗，求殿下明察。」
一名隨從撿起斷刀，呈到慕容令面前。慕容令抽出腰刀在斷刀上輕輕一斬，刀身立斷，如削瓜切菜一般容易。他沉下臉，命令道：「徹查來源和數量，負責採購的軍需官撤職收押，嚴加審訊。」
那名隨從得令，飛馳而去。
慕容令問石頭：「你身手不錯，可願意進我的敢死隊？」
沐弘還沒來得及反對，石頭已經毫不猶豫地答道：「小人願意。」
慕容令點點頭，縱馬離去。
沐弘拉著石頭出去小聚，催著他請了假，一起去了西市。沐弘先找了一家醫館，要給石頭檢查傷勢。石頭不肯，笑著說：「這點小傷算得了什麼，做苦役炸山時，被山石砸到，受的傷比這要重得多，也活下來了。」經不住沐弘苦勸，被他硬拉進去。
醫師檢查下來，確實都是皮外傷，並沒有傷到骨頭，給他清理了傷口，塗上藥膏包紮起來。沐弘又買了一大堆金瘡葯和繃帶，打了個包裹背在肩上。
石頭笑道：「買這麼多葯做什麼？難道你當軍醫了？」
沐弘說：「這是給你買的。你們的軍營可把我嚇到了，士兵沒有軍服、皮甲，武器粗製濫造，很難說會有好葯，我給你多備一些。吳王麾下怎會是這種情形？」
石頭說：「新兵招得多了，後勤一時跟不上也正常。我還聽說朝廷不肯給地方軍撥款，所以物資短缺，老兵都不夠發，何況是新兵？每人就發了一把刀，所以老閻才會眼紅你的東西。」
沐弘說：「那能叫刀嗎，就是一片薄鐵皮，有什麼用？」
石頭說：「用處還是有的。我把它磨快了，只要能砍倒一個敵人，就可以搶了他的武器來用。」
沐弘說：「我可不能讓你這樣上戰場。走，我們買刀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