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四章 入營

染干津帶著沐弘出了皇宮，一路上詢問他的出身來歷。沐弘推說跳河救中山王時，把腦袋撞在石頭上，以前的事都記不得了。染干津問他是否練過武摸過槍，沐弘搖頭說自己一直在干雜活，從沒機會習武。

「那就麻煩了，」染干津說，「你這種零基礎的，只能跟著新兵一起訓練。我再派人給你開開小灶。練武可是非常辛苦的，流血流汗，你吃得起這個苦嗎？」

「小人不怕吃苦，小人一定全力以赴，決不辜負染幹將軍的栽培，不辜負中山王的期待。」沐弘排著胸脯保證。

「還挺會說話的。」染干津笑笑，「你不會武功，那天怎麼敢擋在中山王前面，手裡還拿著一把小得可憐的匕首。不怕我一槍把你捅個窟窿嗎？」

「小人年紀比中山王大，自然應該保護弱小。當時也沒覺得有多害怕。」

「嗯，勇氣可嘉，是棵好苗子。」染干津贊道，「臨陣對敵，勇氣和力量缺一不可。力量可以後天培養，勇氣卻是天生的。當今世上，諸侯林立，互相攻伐，國力強大的吞噬國力弱小的，人與人之間也是如此，弱者只能被殺，或者為奴為婢，供人驅使。你要把自己變得強大。但保護弱小這種想法畢竟是不合時宜的。」

染干津身高九尺，身材魁偉，站在面前就像一座鐵塔，沐弘的個頭只到他的胸口。這樣的人自然是崇尚力量追求強大。

「難道弱者就一定該受欺辱嗎？即便是最強大的人，也會有衰老變弱的一天。」沐弘分辨了一句。

「草原上的狼群有時會成百上千地聚集成團，它們經過的地方片甲不留。狼群中的最強者就是狼王，身經百戰，兇猛剽悍。一旦它顯露出衰老的跡象，就會遭到年輕的公狼挑戰，狼王的下場不是被咬死就是被逐出領地餓死。弱肉強食，這是天道。」

「天道？」

「是啊，上天設定這樣的法則，就是要讓萬物競爭。強者生存，弱者淘汰，一代更比一代強。有什麼不對嗎？」

「但達爾文說，物競天擇適者生存。適者不一定是最強者。」

「達爾文是誰？我沒聽說過此人，他武功高強嗎？」染干津問。

「這個……達爾文是科學家，他不會武功……」

「科學家是幹什麼的？我怎沒聽說過有這種職業。」染干津越發迷惑，搖著頭說，「當今世上，不會武功可不行，只能任人宰割，你不要受他蠱惑。」

沐弘接觸到染干津驚詫而提防的目光，想起慕容沖說自己腦子有問題的話，古人和現代人思維方式不同，難以溝通。他不敢再辯，說了聲：「多謝將軍教誨，小人記下了。」

染干津滿意地點點頭。

沐弘偷偷把自己和染干津比較了一下，覺得自己長不成他那樣魁梧。強中自有強中手，一山更比一山高，就算是染幹將軍也不是最強的。沐弘沒有信心走強者之路，能當個適者就不錯了。

禁軍大營在皇宮的西面，沐弘早上看到的就是禁軍的日常操練。

走進營門，兩個士兵迎上來，對染干津躬身行禮。

「你們倆帶著沐弘去新兵營報到。」染干津吩咐道，「每天新兵訓練結束后，你們陪他多練一個時辰，給他加點料。」

「是。」兩人齊聲回答。

染干津又對沐弘說：「習武沒有捷徑，唯有勤學苦練，打熬出銅筋鐵骨。過些時日我會親自檢查你的進展。」

「是。」沐弘恭聲答應。

染干津走後，兩個士兵把沐弘從頭打量到腳，詫異道：「將軍親自把你帶回來，好大的面子。你的後台是誰？」

「小人沒有後台，蒙太后恩典，當了禁軍。」沐弘說。

「你有什麼了不得的功勞，竟然驚動太后給你恩典？」兩人追問。

「其實也沒什麼。」沐弘謙虛地說，「不過是把中山王給帶了回來。」

兩人大驚：「中山王夜裡失蹤，宮裡到天明才發現。當值的班組全部掉了腦袋。禁軍把京城周圍方圓十里搜了個遍，也沒有發現蹤跡。染幹將軍急得雙腳跳。沒想到這麼件大功勞居然被你得了。說說看是怎麼回事？」

「小人那晚在華林苑，碰巧遇到有人劫持中山王，就跟在後面，找了個機會帶中山王逃走，在山裡走了兩天兩夜才回到皇城。」

「你小子運氣真好。」兩人羨慕不已。

「敢問兩位哥哥怎麼稱呼？」沐弘問道。

這兩個正是早上帶沐弘去河邊洗澡的士兵，一個名叫成甲，一個名叫成乙，是兄弟倆，都是十七八歲年紀。成甲是哥哥，略顯老成，弟弟成乙長了張圓臉，一雙彎彎的小眯眼，似乎總是帶著笑。

「沐弘，早上我在你光屁股上踹了一腳，把你踢進河裡，你可別生氣啊。」成乙陪著小心說道。

「成乙哥是跟我鬧著玩呢，我哪會生氣。以後還要請兩位哥哥多多指教。」沐弘忙打消他的顧慮。

沐弘跟著成氏兄弟去新兵營報到，領了兩身軍服，一雙皮靴。

「怎麼沒有鎧甲？也不發兵器。」沐弘有點失望。

「鎧甲是自己備的，上陣打仗才需要。兵器么，新兵蛋子不守規矩，時常惹事生非，所以訓練時才發，完了就收走。」成甲解釋。

兩人把沐弘送到新兵營房，「今天時辰不早了，你就休息吧。明早卯時出操，聽到號角聲響，就趕緊去校場集合，遲到是要挨軍棍的。下午操練結束，我們來找你。」

成甲囑咐過就和成乙一起走了。沐弘手捧著衣物，站在屋外，望著夕陽下一排排整齊的營房，簡直不敢相信這一切是真實的。今天上午，他路過這些營房時，心裡還很羨慕來著，沒想到下午就住進來了，真是心想事成，老天爺開始保佑他了。

況且這是兵營啊，他沐弘要開始軍旅生涯了，躍馬揚鞭，建功立業的夢想就在眼前。過了這麼多天的苦日子，他的穿越之旅總算走上了正軌。

房內依然徒空四壁，沿牆一長溜土坑，上面鋪著細草席，每張鋪位上都有一條被褥，有的疊放整齊，有的卻亂成一團。這裡的陳設和他呆過的奴隸小屋差不多，只是屋子寬敞明亮，通風透氣，不像土坯草屋裡，總是一股霉味。

沐弘站在屋子裡，不知哪個鋪位有人佔用了，哪個鋪位是空的。最後他選了靠牆角的位子，把衣物放在床頭，坐在坑邊等待，心裡忐忑得像剛進大學的新生。

沒過多久，營房外響起嘈雜聲，一撥撥人從門外經過，都是十來歲的年輕男子，穿著同樣的軍服，一路嘻笑打鬧，看上去生氣蓬勃。

三名男子走進房間，滿頭大汗，把上衣脫下了只顧擦汗。忽然看到沐弘坐在角落裡，都愣了一下。沐弘站起來打招呼：「大家好，我是新來的。不知這個鋪位上有沒有人？」

三人把他打量一番，其中一個身材最高，體型粗壯的男子回答道：「沒人，你睡好了。」

沐弘走過去，伸出手說道：「我叫沐弘，請教三位哥哥高姓大名？」

三人面面相覷，沒人應答。沐弘這才想起握手是現代禮節，忙改成抱拳，「在下初來乍到，請多關照。」

粗壯的男子奇怪道：「你是讀書人嗎，說話這麼文縐縐的。我們可都是大老粗，不懂那一套。」其他兩人一起笑了起來。

沐弘抓抓後腦勺：「我不是讀書人。」

粗壯的男子說：「在這裡沒有什麼關照不關照，誰氣力大武藝高誰就是老大。我叫劉猛，是這間營房裡的老大。鄧其是老二，路平是老三，你新來的，只能當老四。你服不服？」

沐弘看那劉猛比自己高了半個頭，膀闊腰圓，顯然不是對手，只能服軟。

「行。」

「那好，以後就按規矩來。新來的要多幹活，屋裡的衛生就歸你打掃。現在我們要去河邊洗澡，你一起去，把我們換下來的衣服洗乾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