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chapter3：莉莉安小姐的逛街奇遇

莉莉安坐在亞修的肩膀上逛機械展，越逛越覺得沒什麼意思——展品看似稀奇古怪，多看幾個便發現實則換湯不換藥，還不是什麼特別有技術含量的，一開始還覺得新奇，久了便有點膩了。

亞修安靜地帶著莉莉安走在巷子里，很快發現這間歇性話癆的大小姐也安靜了下來——這情況不常有。他不由得微抬起頭，眼角餘光瞥到莉莉安斗篷下露出的白嫩下巴，小姑娘嘴巴微抿，沒什麼動靜的樣子。

這個表情……表示她陷入了沉思。

……

——莉莉安在沉思自己將來的打算。

她最開始沒緩過神。

穿越這事兒太扯，實在沒法信。可一切卻是「親身經歷」，要說是做夢，這段時間下來，她非但沒有夢的感覺，人也一切也一天比一天清醒，對所遇到的一切，每個細節都歷歷在目。

事已至此，她再鹹魚躺屍下去真的說不過去——莉莉安覺得自己還是得做點打算，最不濟得先了解了解這個世界的情況。

但所謂鹹魚一時爽，一直鹹魚一直爽，意識到自己該做點什麼的時候，反而不知道該從哪裡下手。

她也不是沒想過要一直當一個混吃等死的大小姐，畢竟她這個身體是波立維家族的大小姐沒錯，不用就浪費了。可在波立維家幾個月呆下來，不說這個家族是怎麼疏忽導致真正的莉莉安大小姐嗝屁的，就是她這種門外漢都知道了解到這家族槽心事多得很，拖油瓶屬性點得跟flag一樣飛起，她要想過安生日子難度有點高。

想到這裡她就有點頭疼，莉莉安歪著頭收了思緒，正好對上亞修探過來的目光。

少年的雙眸宛若淺色的琥珀，定定看著她時光芒流溢——讓她一時間卡了殼，下意識道：「像波立維這樣的家族在汀恩王國很多嗎。」

「挺多的呢。」亞修微怔，回答，「不管是名義上突然增加的，或者在烈原復仇前就存在的……」

「不是，」莉莉安知道亞修沒get自己的腦迴路，打斷他，「我是問，像波立維家族那麼菜的家族很多嗎？」

亞修：「……？」

這幾個月下來，莉莉安層出不窮的吐槽他也聽了許多，這時沉默著思考了一下，倒是能勉強捕捉到她的意思：「小姐是覺得……波立維家族不太符合自己的想象么？」

說得她好像很不知足似的。

「……也不是吧，感覺有點跟不上頻道。」莉莉安有點當機，她本來也沒打算和亞修聊這個，這時他問起來就覺得怪怪的，答也不是不答也不是，解釋更不知道怎麼來，她想著那穿越的事情怎麼可能只和別人聊下去，只能結結巴巴借題發揮，「額，不是，我只是感覺有點混不下去……不太好相處……額，也不是……嘛，就我來帝都的時候看著那些人都挺開心的？」

越說越想給自己兩嘴巴。

氣餒之餘，莉莉安隱約就想起來，波立維領地那一行目送她離開的人群里，除了哭得雙眼發紅的波立維夫人外，其他人似乎都挺高興。

翻了個白眼，她嘆了口氣，決定不再掙扎，擺擺手作罷：「這事情對你來說太複雜了，你當我沒說。」

亞修聽著她把話說得複雜又曲折的，最後跟自言自語差不多，也明白了她沒什麼聊天的心思，也就笑了笑，沒再說話。

不過莉莉安突然提到的事情，倒還真的不是波立維領地居民的錯。

莉莉安一個月前因為後遺症的問題來帝都治療，在那之前都呆在南方的故鄉里，那時的她以養病為由每天都呆在家裡，亞修接到這份工作時，管家最早對他的吩咐是「盡量不要打擾大小姐休息」。

因此他起初以為這是一個安靜病弱的小姑娘，結果事實僅僅是「看起來安靜病弱」。

這個大小姐非但不要清靜，還常常一轉眼就找不到人，要麼竄到莊園角落裡，美其名曰體驗生活，差點把後院的地燒了還讓一位家僕背了鍋，差點飯碗不保，要麼跑到當地聖殿里找祭司聊天，問出一些「這個世界是由什麼構成的」這類讓人啞口無言的問題。

長此以往，幾個月下來，也怪不得她要到帝都的消息傳來時，波立維領地的人高興得連常年板著臉裝模作樣的祭司都高興得奔走相告了……

……

「小姐喜歡這個么？」興許是覺得「回憶起自己被排擠的小姐」有點可憐，亞修帶著她來到一個攤位前——攤位上擺著一個造型精美的機械兔子。

莉莉安一愣，視線正好落在那隻機械兔子上——算是個小物件，兔子造型，兩隻耳朵一隻垂著，一隻立起，銅色的身上有曲折的白金色花紋，雙眼淡藍，還有點好看。

「你們眼光可真好，小姑娘，這隻兔子很適合你呢！」攤主是個笑容和藹的老頭，笑起來臉上滿是褶子，說著這話時雙眼放光，用手操作著機械兔子，很快這機械兔子便在原地笨拙地跳起來。

老頭自信得很，現在的小孩子可不就喜歡這種東西——動作靈不靈活是一回事，主要是能動就是稀奇的。

然而，莉莉安沉默地看了三秒，頂著老頭熱烈的眼神，表情一垮，嘴角一抽，語氣半分冷清：「多大了還玩玩具？丟不丟人？」

機械展聽起來好像很高級，可莉莉安以一個21世紀正常人的眼光逛了一圈也早有點數，這些東西所用的至少不會是什麼複雜的原理——這老頭攤子上的東西就更直接了，說白了就是玩具。

雖然造型是有點可愛，但那也是玩具！

玩具！對她推銷玩具！

朋友，我兩輩子加起來都奔四了啊？！

莉莉安渾身雞皮疙瘩都起來了。

攤主聽到小女孩老氣橫秋的話表情呆了呆，亞修彷彿是習慣了，輕笑了一聲，正想帶著她去了其他地方。

「誒誒誒，小姑娘。」卻不想那老頭又在他們背後開口，緊急搶救道，「你可以再看看別的——」

語氣還挺懇切。

身後突然走過很多人，本就擁擠的巷子一時間寸步難行，莉莉安見暫時走不了，才嘆了口氣妥協。

老頭一看有戲，動作麻利得堪比年輕人，很快從攤位上掏出了一隻小鳥造型的機械，隨著他擰了擰發條，小鳥的嘴中開始發出聲音。

「看，多有趣啊！」老頭說著，看著她的表情充滿自信。

莉莉安盯著那隻小鳥，面無表情。

一時間，人來人往，場面嘈雜……且尷尬。

「它會發出聲音！」老頭指著那隻小鳥，一臉「你看它多有趣」。

……這還真的把她當十三歲了。

莉莉安嘴角抽了抽，無奈：「為什麼一隻鳥會發出老鼠的聲音。」

只見攤位上的小鳥玩具搖晃著翅膀，嘴裡發出聲音——但並不是鳥叫，而是「吱吱吱」的，彷彿老鼠般的聲響。

……這位朋友你賣安利前都不好好看看自己賣的東西是什麼情況的嗎。

「咦，怎麼會是這樣……你，你等等！」那老頭這才回過神，急急忙忙把小鳥換下去，扭頭想翻找什麼新的。

……這推銷也太菜了吧。

莉莉安覺得自己可憐的耐心已經見底了，眼角餘光瞥到人流少了一些，徑直朝亞修開口：「我們走吧。」

亞修往後走了兩步。

「誒誒誒，小姑娘，別走！再看看這個——」可老頭永不言棄，還真又掏出了一個……青蛙玩具，他一邊喊莉莉安，一邊手裡一番相似的操作。

莉莉安施捨般回頭掃了一眼，正好青蛙在原地蹦了蹦，然後……

就沒有然後了。

莉莉安：「……」她連吐槽的慾望都沒有了。

青蛙玩具在原地蹦躂，伴隨著老頭熱切的眼神，整個畫面莫名凄涼，還沒等畫面凝固——

砰——！

玩具陡然失控！

在原地蹦的青蛙忽然往前撲，直直朝著莉莉安而來！

莉莉安「卧槽」了一聲，下意識往後仰，但她本來就坐得不是很穩，這麼一仰便失去了平衡，直直向後倒去！

亞修第一時間回神，抬起手就將莉莉安的身影扶穩，同時抬起另一隻手，將那撲來的青蛙玩具打開——

當——！

清脆的聲音在雜音里顯得格外清晰，莉莉安還仰著頭，一顆心狂跳——視線里的畫面有點混亂，人群騷動，而混亂中她還看到……

亞修打偏的青蛙玩具砸到了什麼突然衝上來的人，那人被這麼一砸，撲通一聲倒地——

那目睹一切的老頭驚呆了。

要賠償的話絕對不能算我的。莉莉安也絕望地閉了閉眼睛。

很快，莉莉安感覺自己被抱起來，被嚇得一睜眼，她猛地對上亞修有點緊張的表情：「小姐，您沒事吧？」

「……沒。」莉莉安心情複雜，在他的視線中憋出一個字。心裡想著是不是該讓亞修放下她，結果還沒說話，亞修彷彿察覺到了她的想法，搖了搖頭，不甚放心：「那邊出了點事，有點亂。」

……還有什麼事比那打偏的玩具砸到了可憐的路人算是「出了點事」呢。

這麼一提，莉莉安才回過頭想尋找剛才那個可憐人。可就在這時，亞修身形一個趔趄，她視線晃了晃，一道黑影也不看路，就那麼半撞著亞修急急走過。

這什麼人啊，沒眼睛的么？！

莉莉安想到剛才亞修沒把自己放下來的態度，不禁有點后怕，一雙藍眼睛就想找到那人瞪一下什麼的，然而那黑影走得快，她只看到微揚起的斗篷下一隻有暗紅色紋路的手臂。

「那人不見了。」就在這時，亞修已經穩住了身體，對她說道。

哈？不見了？誰？

莉莉安腦子一下子轉不過來。

「剛才砸到的人，已經走了。」亞修也輕輕皺眉，似乎也覺得有點奇怪。

莉莉安一愣。

被東西砸到，結果還是先跑？她連那人的影子都沒看到……等等，不會是剛才撞著亞修走過的那個吧？

莉莉安朝黑影消失的方向去看，一時間覺得亂糟糟的，不明白這什麼情況。

就在這時，一個稚嫩又響亮的聲音從人群里傳來：「抓小偷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