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chapter9：莉莉安小姐不得不向命運低頭

本來以為事情就此結束。誰曾想，還沒過去兩天，莉莉安就收到了一封……

入學通知書。

波立維家位於帝都外的郊區宅邸——「鬧了事」又輕鬆矇混過關的莉莉安正坐在小花園裡悠閑地喝下午茶。

午後，陽光燦爛，光芒末端掠過綠植，綴在雨露上凝成虹彩。

小花園在莊園後方，藤蔓自然地生長成一幕與外界阻隔的牆，紅風葉草茶擺在鋪上藍白方格桌布的小桌上——紅棕色的茶在陽光下靜止不動，彷彿凝固的剔透琥珀，又映照著不遠處小女孩略帶懵逼的臉。

——她正看著一封剛送到手裡的信。

【經宮廷法師團一致認定，莉莉安·波立維小姐擁有足夠的資質，並獲得了與宮廷法師的學習資格，請於589年智慧之月16到王宮報道。

宮廷法師首席：拉文·科特】

莉莉安：「……」

她又穿越了？還是寄錯了？可這信上的名字確實是她。

「亞修，冒充宮廷法師有什麼處罰么？」想了想，她抬起頭問站在一旁的亞修。

亞修一愣，看著金髮的小女孩半陷在沙發里，還有些嬰兒肥的手捏著信紙，聲音裡帶著一點鼻音，說這話時皺了皺眉毛，表情完全不像個孩子。

正兒八經的，似乎在想著怎麼把「造假的人」送進監獄。

「信紙上有星徽和王室紋章，不是假的。」亞修嘴角揚起的笑意稍濃，輕聲提醒她。

莉莉安低頭看了看，還真有一點光落在名字旁邊，名字底下也有金色的紋章。

莉莉安：「……」

哦，真的是真的耶。

——那她可就搞不懂了。

她認識這群宮廷法師么？哪怕不認識——最不濟咱們得見過面吧？連面都沒見過，怎麼就「認定」自己有這個資質的，用意念嗎？

等等。

宮廷……難道……

莉莉安心裡咯噔一聲。

「小姐不是正好想學習法術么？」亞修看她若有所思，有些好笑地道。

問題是——

「學法術要多久？」莉莉安有些頭疼地問。

「每個法師的標準都不一樣。不過……小姐如果答應了王宮，這幾年的玫瑰五月就要待在帝都了。」

意思就是得學幾年。

敢情這學法術就跟學一門技術，得拜師學藝，沒有幾年還不能出師。

但也不難懂——汀恩王國境內沒有學校，各門類學習要麼拜師，要麼請老師上門，後者是貴族的特權。但遇到特殊的門類還得按別的方法算，貴族身份也沒用。

這法師顯然是特殊的。

「會有拜師之類的規定么。」莉莉安皺了皺眉。

「這個倒是不會，」亞修道，「小姐收到的信函以法師團的名義招生，而宮廷法師團為整個王室服務，隸屬的利益由皇室負責。除非小姐想單獨找法師團里一個法師拜師，那就另算。」

莉莉安沉默了。

「宮廷法師團為皇室服務」。這話相當能說明問題——這宮廷法師團很明顯不是看上她的資質，而是被什麼皇室成員指了名給她開了後門。

加上長時間的學習這一個要求……

「也許是特洛奧殿下的意思？」亞修也get到了一點什麼。

莉莉安的表情有點微妙。

在她認識的人里，能和王室有關係的，那就只有特洛奧這個中二病小殿下了。

她前腳剛跟他說，自己得回領地，沒時間幫他。

這後腳就搞來了這東西，她一旦答應，時間可就充沛得多了——這小殿下想讓自己留下的決心可見一斑。

要是什麼別的威逼利誘方式，她未必會在意，可這一封信還正正好是「解了燃眉之急」。

小女孩捏著信紙，思考了有那麼五分鐘才開口——口氣無奈又多了點決心，彷彿決定了什麼：「亞修，你好像對帝都很熟悉？」

莉莉安對亞修的身世有所耳聞——他是孤兒，接受了波立維家的長期委託，便在波立維領地停留下來，跟隨莉莉安。

像亞修這樣的人在汀恩王國不少，他們大多數是沒有家，在外四處奔波維生的存在，換言之，是雇傭兵。浪漫點的說法是遊俠或者冒險者，和普通的家僕還不太一樣。

莉莉安覺得有這一層在，不難理解他為什麼對汀恩王國很多地方比大多數家僕要熟悉。

「嗯，我是北方人，曾經跟著劍術師父在帝都做過一段時間的侍衛。」亞修回答，「來波立維家之前，算是半個帝都人。」

「唔……」莉莉安把信紙放在桌子上，拿起了桌面上的杯子，抿了一口紅風葉草茶，表情幾乎是在瞪著那封信。

都快瞪出鬥雞眼了。

「小姐有什麼需要我幫忙的么？」亞修一邊覺得有點好笑，一邊主動問。

——這種關頭她向來不做沒意義的事，這模樣顯然是讓自己先開口。

是什麼難為情的事？

莉莉安立即扭過頭，少有地睜大一雙澈藍的眸子，裝出一副可憐又期待的樣子。

彷彿是在擔心自己提出的要求自己不會幫忙似的。

這個態度……

亞修的心情有些微妙。

——莉莉安好像經常會忘記，或者根本就沒記得，她和自己是簽了主從契約的，契約的有效期也比普通的契約長得多。

「只要是小姐的心愿，樂意效勞。」亞修頓了頓，再開口時語氣認真。

「哦，」莉莉安立刻道，生怕他後悔，「幫我查個人。」

接著一副如釋重負的樣子，開始喝茶。

亞修：「……」

莫名其妙有種被帶到奇怪的坑裡的錯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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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機智」的特洛奧小殿下最近似乎很期待上法術課。

以前分明是個一遇到法術課便要作勢跑路的小孩，要不是國王逮過幾次，狠心罰過幾次，他可能就早就把這門課荒廢了。

而今天第N次被問及「老師什麼時候回來」的不知道第幾個女僕，也只能無數次重複：「就在今天下午，殿下。」聽起來有些麻木。

「怎麼還要下午。」特洛奧愁眉苦臉的。

女僕沒有說話，這槽不敢吐。

「你說時間怎麼過得那麼慢啊？」

女僕勉強撐起笑容：「安萊保佑，殿下可以做點其他事情打發時間。」

她就不該來倒這個水！

「誒，有什麼事情可以打發時間啊。」特洛奧還是很苦惱。

女僕一聽，表情隱隱已經有些難看了。

只要在王宮，特洛奧就跟在自己領地的小獅子似的，除了少數情況，都很讓人頭疼。

完了完了完了要是讓人知道小殿下因為自己這句話「突發奇想」，她……

女僕都快哭了。

就在這時，宛如救世般的聲音從門外走入的僕人嘴中傳來：「殿下，波立維家的小姐已經來到王宮了。」

「莉莉安來了！快帶我過去！」特洛奧立即把亂七八糟的搞事想法都丟了，高興得跑了出去。——可喜可賀，可喜可賀。

……

莉莉安站在王宮前。

潔白的王宮宛如小山似的坐落於帝都的最中心，寬闊的大道可由數輛馬車並排而行，順著那大道越過禁閉的門能夠看到那最高處的高塔。

「那座塔好高。」莉莉安抬起頭，有些刺眼的陽光逼得她微微眯起眼睛。

高直的塔，頂端有一抹流光。

「那是謝羅姆宮。」亞修一如往常地站在她的身側，「是魔劍法師謝羅姆·汀恩主持建造的。」

他剛說完，王宮的大門響起一陣悶重的響聲，門被微微打開了一道。

「哦，法師……嗯？！」莉莉安抬步要走，聽到他的話猛地回頭。

你說什麼？魔劍法師？魔什麼劍，魔劍什麼，什麼魔劍？！

她還沒來得及問清楚，門內已經竄出了一個身影，特洛奧跟被放出來的什麼東西似的，一邊跑一邊熱情地道：「莉莉安——」

莉莉安毫不客氣地閃開。

「莉莉安，歡迎來到汀恩王宮！」莉莉安冷淡得很，可這完全澆滅不了特洛奧的熱情，他的眼睛都快要成星星眼了——順帶著語氣還有點自豪。

我家的王宮，這麼大！這麼圓……啊不是。

「小殿下，你要是會耍這種手段，那麼想找到你想找的東西，也不會很難。」莉莉安看了看王宮，再看了看他，語氣略帶無奈。

「可是不能讓他們知道嘛……」特洛奧親自帶路，聽她那麼一說，撓了撓自己頭頂上的呆毛。

「小殿下會害怕一位伯爵么？」莉莉安的語氣里略帶搞事的意味。

她給了亞修線索，亞修很快便開始動身尋找嫌疑者。

但莉莉安不抱太大的希望。

「手臂上有暗紅色紋路」這種線索實在含混不清，她甚至不確定這個人此時還在不在帝都。

趁自己沒入坑前得先讓這小孩子冷靜冷靜。

「外祖父很恐怖的，而且……我還怕我母親……」特洛奧沒什麼底氣。

莉莉安：「……」

莉莉安：「哦。」

她才想起來，特洛奧的母親，是雷特伯爵的女兒。

莉莉安這會完全明白過來了。

特洛奧的思路很清晰——弄丟了雷特家族星徽這事兒他責任很大，畢竟真的是他把卡蕾拉出門的，真出事他逃不掉。

而他害怕雷特伯爵和自己媽，所以這事兒不能讓這些人知道——這就約等於自己身邊的人都沒辦法指望了。

可她莉莉安不一樣——她有貴族身份，但和雷特家族八竿子打不上關係。最重要的是她不怕雷特伯爵——居然還有人不怕雷特伯爵！

還有比這更可靠的人嗎？！

——因此，思路清晰的小殿下磨著自己的老師，給她這個名不經傳的小貴族開了一扇後門。

行八，事態惡化到無法挽回的地步前是沒得勸了。

「老師也回來了，他會負責教我們！」

「你老師是誰。」莉莉安問得漫不經心的，心裡還有點期待這個老師會把她開除。

「我老師是拉文·科特，」特洛奧認真地道——說這話時，小孩子眼神里流露出幾分信任，「也就是科特伯爵！」

科特伯爵……這又誰家？

「是一個新晉的法師家族。」亞修一直跟著他們，眼看莉莉安眼底一點茫然，他便神色淡淡地在一旁解釋，「拉文·科特先生，是汀恩王國很有名的法師，同時任宮廷法師首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