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血玲瓏

九:血玲瓏

府中的夜晚出奇的靜,秦言執意跟來,顏歡也不好推辭,心裡想若五色狐真的來找麻煩,有了師父的符肯定不會有什麼危險,至少能殺殺這個秦大公子的氣焰。

待她服侍秦老夫人睡下、吹熄了燈,便秦言摸黑坐在床前的椅子上,好在沒有燈光,看不到彼此也不用尷尬,省得大眼瞪小眼。

兩個人各自靜坐,秦老夫人偶爾傳來讓人揪心的咳嗽聲,秦言時不時頗為焦慮的搖一搖扇子,顏歡覺得他這會兒一定是在想:「我倒要看你能翻出什麼花兒來。」但旋即又想,這樣妄自揣度別人給自己找氣受還真是有夠無聊。便索性閉上眼睛,靜靜等待起來。

「顏歡,如果真有異常你可一定要爭氣,千萬不要讓這個秦公子看扁你。」顏歡悻悻然的左思右想,思緒漸漸遊離,啊,夜好長啊,真想早點結束了雲中之行,早點抓到五色狐,早點去參加劍試,早點睡……覺……

突然一陣冷風破窗而來,顏歡一個激靈,下意識的警覺起來,她將鐲子褪下握在手腕里,機警地望著窗外。

「怎麼這麼——」秦言正要說話,顏歡連忙伸手捂住他的嘴示意他噤聲。秦言掙扎了一番,直到最後打手勢表示他一定會住口,顏歡這才鬆開了手,秦言大口喘氣,心說這姑娘力氣可真夠大的,自己好懸沒被捂死。可是還沒多想,顏歡聽見窗外有動靜,便一把薅起他在桌子旁邊蹲下來躲好。

「呼——」地一陣邪風吹開了後園的窗戶,顏歡並沒有多少實戰經驗,難免覺得緊張,不由得下意識的攥住了秦言的手腕,一旁的秦言默默無語的看她一眼,便又專心的望著窗外。

借著月光,一道身姿優美的黑影幽幽閃現,緩緩緩緩,來到了秦老夫人的床前。秦老夫人仍在熟睡,偶爾發出一聲略帶痛苦的喘息,借著月光,顏歡看到那黑影身材曼妙,如緞的黑髮在腦後無風飄揚,背影有說不出的妖冶,她凝望著床上熟睡的老人,毫無預兆地猛然伸出了手。

「別害我娘!」身旁的秦言一聲大喝,把顏歡嚇得幾乎跳起來,那妖女不料有人,也是一驚,卻也絲毫不懼,她似乎認準了一個目標,決意要向秦老夫人出手,可是床前金光一閃,她痛苦的大呼一聲,伸手擋住了臉。

顏歡見時機成熟一把推開秦言,拿起鐲子作勢就要朝妖女擲去,誰知那妖女竟未受符咒牽制,卻礙著靈符不敢靠近秦老夫人,她回頭望了顏歡一眼,雙眸如有水波流轉,她牽一牽嘴角,便一個躍身從窗外逃去,顏歡見她如此,立刻跳向窗戶,頭也不回的追了上去。

只見那黑影跑的飛快,顏歡也不示弱,拿起十二分的精力御風而行。身旁除了獵獵風聲什麼也聽不到。可是那妖女似乎無意逃脫,只是有意無意的放慢速度,像是在和顏歡玩追逐遊戲一般,漸漸,顏歡有些力不從心起來。

不知過了多久,那妖女身法漸慢,顏歡巴不得趕緊停下,便緊追她一起到了一片空曠的山地,顏歡左右打量,才發現這裡竟是之前和張狀元一起來過的夜郎山。

「你——」顏歡喘著氣揚起手沖她喝道:「快點交出解藥,不然別怪我不客氣!」

「憑你?」黑衣女子一聲冷笑,終於悠悠的轉過了頭。顏歡望著她的臉,儘管有些不合時宜,卻還是禁不住訝異,這世間竟有如此好看的女子。她一襲黑衣,更襯出身姿曼妙,如緞黑髮不飾珠玉,白皙如玉的臉因靈符的力量略顯蒼白,但如絲媚眼卻似有勾人心魄的力量。黑衣女子抬了抬手,身旁即刻出現了無數熒蝶,圍繞著她四處翩飛,一時間,顏歡不禁有些心旌神眩起來。

她望著顏歡淡然一笑,那目光如冰冷厲:「臭丫頭,你可知道你和你那笨師父壞了我的好事?」說著負氣別過了頭,片刻才復又望向顏歡。

顏歡驟然清醒,看著眼前人,卻莫名覺得熟悉:「你……你是誰?」

黑衣女子冷笑道:「想不到我們竟然在想同一個問題。」她瞥了顏歡一眼:「可是我發誓,在你踏入雲中之前,我從來沒有聽說過你。」

顏歡定了定心神,突然心想莫不是熒蝶和她的鐲子有一樣的效力,趕緊凝神屏息,望著女子厲聲道:「五色狐,快點把解藥交出來!」

黑衣女子盯了顏歡片刻,眼波一轉,竟朗聲笑了起來:「五色狐?真是笑話,若我是五色狐,便不用那麼辛苦的去替那老太婆續命了。」

顏歡訝異的睜大了眼:「續命?!可你——可你明明是妖,怎麼可能替人續命?「

黑衣女子漠然笑道:「身負血玲瓏,看你道行似乎不淺。可頭腦還真是讓人不敢恭維,哪個人教你妖一定要害人?我和那老婆子無冤無仇,何必趟這渾水。若不是……」她略一思量,便又笑道:「我何必管這閑事。」

不知不覺中顏歡已經放下了手,她看著黑衣女子略帶戲謔的笑臉,疑惑的側側腦袋:「什麼血玲瓏?你應當是認錯了人。」

黑衣女子冷淡的看著她,微笑著揚起了眉:「你竟不知道嗎?那我問你,你的法器從何而來?」

顏歡順著她的目光看向自己因為感知到妖物而正灼灼發光的血玉鐲子,料想這妖女定是在耍什麼花招,心下有所戒備:「我為什麼要告訴你。「

黑衣女子掃了她一眼,勾了勾唇角:「臭丫頭,要知道我們花林海的眾姐妹和五色狐素來井水不犯河水,我好心為那老婆子續命,你竟在今晚出手阻攔我。現在我已無力回天了,除了找到真正的五色狐心,否則那老婆子活不過七天。」她調笑的看著顏歡:「好心辦壞事,是不是就是你們這樣呢?」

顏歡心中驀地一緊:「你說什麼?」她不知不覺的向前逼近一步:「你說老婆婆——」

黑衣女子趕忙後退,望著顏歡手上的鐲子,神情頗為戒備。她不易覺察的挽手,指尖登時泛起了熒熒白光:「離我遠一點,否則我保證你走不出夜郎山。」顏歡趕忙將手放下,黑衣女子見狀,亦將指尖聚集的力量收了回去。

「對不起。」顏歡心下很是焦急:「你是說,你今夜是為了救老婆婆才去到秦府的?」

黑衣女子瞪了她一眼,那意思顯然在說「你以為呢?」

顏歡猶自未解:「可你是妖……」

「哼!」黑衣女子怪笑一聲:「人也未必都是什麼好東西,至少你看清楚,我並不是狐狸。」

顏歡點點頭,望著她,心中莫名覺得熟悉:「我相信。」她將鐲子套在手腕上,走近了她:「我叫顏歡。」

黑衣女子望了她一眼,淡淡道:「殷絮。」她沉默片刻,復又說道:「看在你不像普通道士那樣可惡我便提醒你,五色狐盤踞夜郎山西北,與我花林海素無往來。可是,你我,甚至加上你師父都不是它的對手。除暴安良也要先掂量自己的斤兩,我看你們還是好自為之,早些離去吧!」

顏歡卻不這麼認為「我師父是天灝門首席大弟子,我得他真傳,我們——」

「名門正派么?」殷絮帶著幾分薄怒打斷她:「那都是人類自欺欺人的把戲,善惡本就隨心,何必用門派標榜自己。」她盯著顏歡,揚了揚嘴角:「你可知道,像你們前些日子幫的張狀元那般人類多半是雞鳴狗盜之徒,我的姐妹不過對他略施懲戒而已,那日若不是我出手相救,她險些被你師父打死。我們為妖從未害人,那些人類作惡多端,你們一再相幫,是不是不分是非黑白呢?」

顏歡對她怒目而視,她自小接受著除魔衛道的教育,對這些突如其來的三觀顛覆不知道如何反駁,她說的似乎很有道理,可……

「即使你說的不假,也不許你這麼說我師父,他是個好人。而且我們現在不是做口舌之爭的時候。」顏歡思量片刻,望著殷絮時面帶誠懇之色:「依照你的道理,善惡本隨心,那麼請你救救老婆婆,她吃齋念佛,從不是惡人,無論如何,請殷姑娘你想想辦法。」

殷絮嗤地一聲笑了:「救她自不用你說,若不是之前有人求我,我斷不會平白耗費心力去救一個素不相識的老婆子。但五色狐的毒可不是我有本事解開的,我每晚為她延命,無非就是想她的毒晚點發作,多活一天是一天,可是卻被你們打斷了。」她轉過身:「我沒有辦法,人壽有窮,我已儘力施為,她要死要活便不是我所擔心的事了。」

「你……」顏歡情急之下就去拉她的袖子:「難道你就真的不能——」

殷絮甩開她的手,一個躍身不見了蹤影,之餘聲音在林間迴響:「自己的事情自己想辦法收拾,我犯不著為一個老婆子跟五色狐結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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神州妖怪圖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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