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十一：歇腳之處

「這種妖獸叫?踢。」在阿弩嘰里呱啦跟那兩個守衛交流的時候，殷絮小聲跟他們說：「雖然長得有些怪，但是它們沒什麼法力，只是多長了兩隻眼睛，是看門的好手。」

「但我們卻知道，他們真的豢養妖獸。」驍陽低聲說：「這下有些麻煩，他們還真的懂得駕馭這個。」

「顏丫頭，你能跟它們問問話嗎？」殷絮看顏歡正盯著其中一隻，帶著些許期待問道。

「它們訓練有素，都不搭理我。」顏歡撇撇嘴：「真的很倔強，我也沒辦法了。」

殷絮嘆息一聲：「辛夷這個地方，看來比我們想的還要複雜一點。」

「抱歉，長老們今天有事，先帶你們安置。」一番對話之後阿弩轉過身，對他們還挺客氣：「吃飯，休息，明天見長老。」

顏歡望著他們身後那座氣勢恢宏的房子，那裡隱約有靈氣流散，想必那些長老也是些高人。

「似乎比烏羅的狄熵大人要強，」顏歡小聲對驍陽耳語：「師父，你能感覺到嗎？」

「是很強，凌厲霸道，卻不失柔韌，但是很難說出誰更強，因為那位巫祝我們根本不可預見。」他舒了一口氣，事已至此，也只有聽從安排，今日本也很是勞頓，尤其辛苦了秦言這樣沒有護體、全憑體質和意念支持的人，走了這麼遠的路，得以調整也是好事。

「我們要去哪裡？」殷絮打量著四周，從去路到來路壓根兒好像沒有能容得下他們休息的地方：「客棧嗎？」

「辛夷族不招待客人，你們，是第一次來客。」阿弩嘆了一口氣：「去我家吧。」

阿弩的家離長老們居住的地方並不遠，整個辛夷都沒有多大，卻總是給人冰冷、堅不可摧的感覺，他們還未見過普通民眾，卻已經有了一種人人皆可為戰的預感，畢竟家家戶戶都豢養妖怪，想必各個不是等閑之輩。

「我原本還以為長老只有一位。」驍陽跟他並肩走著，月色把夜晚照亮，小路寂靜幽長，旁邊的家家戶戶亮著昏黃的燈火。

「四位。」阿弩很簡單的說了這麼一句，便不願再多透露了，他沉默的向前走著，四人也都跟著他沉默下來。

好在這樣的沉默沒有持續多久便到家了，阿弩的家庭條件和別人比似乎要好些，他家裡還有個小小的院落，似乎他們生活在這裡很是放心，阿弩並沒有鎖門，離得老遠就能看到一個掃帚一樣的妖怪在院子里來來回回的移動，似乎在努力把院里的塵土掃得更乾淨。

「哇，掃把妖？」秦言有點瞠目結舌，滿眼的羨慕。

他話一出口，這隻妖被驚得原地一條，迅速轉過身，掃帚把就像被誰撕裂似的，從裡頭露出兩隻黑溜溜的小眼睛。

阿弩跟它說了一句苗語，它驚慌失措一蹦一跳的回屋去了。

「辛夷，人人都養妖，妖為人幹活。」阿弩把他的長矛放在門邊，從院子角落裡拉來了木製的桌椅：「它去做飯，煮米粥，苞米，還有雞蛋。你們，那邊兩間空房，自己挑。」

殷絮說，掃帚妖應該叫浣塵，這是一種很低等的妖族，是在靈氣充沛的地方放久了的物件有了靈性，但是因為妖力微弱，通常也很怕人，辛夷人所豢養的妖怪大都是這樣的類型，為人們做一些日常幫手。顏歡試圖跟它對話，可它就像個幼兒，什麼都不會說。

可是酒過三巡，阿弩的話就多了起來，雖然他喝了酒發音就愈發晦澀難懂，可是他們半聽半猜，總算是對辛夷族有了一點點了解。

這裡一共有四位長老，他們法力高強，深受辛夷人愛戴，家家戶戶都會蠱術和法術，那都是得到長老們的真傳，長老法力通天，整個辛夷族都在他們的庇護之下，他們自給自足，肩負著世代守護的使命，從不過多與外界聯繫，阿弩只說了這些，餘下的卻是再不肯多說，只說長老們一定會接見他們，除此之外無可奉告。

到底是一路奔波勞頓，秦言只喝了一碗粥就去睡覺了，顏歡一邊啃玉米，一邊聽阿弩在用並不熟練的漢語回答驍陽和殷絮的問題，夜色正好，她端著杯子喝了一口竹葉茶，覺得能在這樣隱蔽的塵世中活過一世，無怒無爭，也真的不錯。

但這想法只在剎那間就被打破了，她心頭忽而一緊，就像被誰當胸擂了一拳只有又緊緊攥了一把，她手腳不聽使喚，把杯子重重放在桌上，悶痛的幾乎倒地，驍陽眼疾手快扶住了她：「顏——」

阿弩和殷絮神色突然一凜，就在驍陽甫一開口時，大地突然開始震動，眾人也險些站立不穩，一臉茫然和警覺地四下望著，秦言倉惶從屋裡跑出來：「我剛要睡著，這是怎麼——」

「不好！」阿弩轉頭望著方才他們來時的祭所，抄起他的長矛就跌跌撞撞往那邊跑，沒忘了回頭囑咐一句：「待在這裡，不許出來！」

在他話音落了之後，大地的震顫突然平息了，阿弩原地站立片刻，還是決定往祭所那邊去。

「在這裡休息，明早聽我召喚。」他再次跟他們囑咐了一句：「不要亂走，危險。」

殷絮沖他點點頭示意已經明了，可驍陽卻攙扶著他的徒弟，一臉的焦灼：「顏歡！」

顏歡從短暫的眩暈中醒轉過來，她甚至都還沒失去意識，只是太難受，她幾乎要承受不住了。

驍陽放她在地上坐下，此刻也顧不得髒了，殷絮盤膝而坐，伸手搭上她的脈息，指尖散出些微光芒，顏歡感受到絲絲涼意，她似乎是在為她傳輸一些真氣：「這樣好些嗎？」

「沒關係……現在已經，已經好了。」顏歡有氣無力的倚在驍陽肩上：「地震是它在發怒，法陣要維持不住了，我看不到它的臉，可是它很憤怒，非常憤怒，而且也……有點兒悲傷。」

「你先好好休息。」驍陽輕聲對她說，秦言也在她旁邊蹲下來：「不如你進屋去躺著。」

「是啊，好好休息吧，這樣的僵持似乎一直存在，興許它再次衝破法陣的時候你又會難受，」殷絮嘆了一口氣：「你還沒有很好的駕馭血玲瓏，等你再有進境，能夠很好的駕馭這些靈力的時候就會更懂得保護自己，不過放心，不會有什麼危險，只是有些難受。」

眾人聽她如此說也都鬆了一口氣：「沒事就好，就當是偶爾發作的病吧，等離開這個地方就會好了。」

「沒關係，」顏歡在他們的攙扶下站起來，很快又恢復如常：「我只希望能睡個好覺。」

殷絮嘆了一口氣，看著不遠處仍然門窗緊閉的那些民宅，抱著手臂搖了搖頭：「不好說啊，辛夷族很顯然都訓練有素，但對方似乎是他們對付不了的凶獸，的確是有些棘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