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誰翻樂府奏凄慘

第6章 誰翻樂府奏凄慘

柳好好的試唱,選在帥府後花園的西北角,臨近一碧如染的岷江河畔的假山上。在山上,汪嗣昌修建一幢多層的樓閣,是大帥專門用來賞月聽曲的地方。

這高倚入雲的樓閣,正適合美妙歌韻的飛揚。為了這次試唱,汪嗣昌還遍請高朋,鋪張華筵……可見,大元帥對此事的重視。

【一】《好好詩.其一》[1]杜牧.詩

君為豫章姝,十三才有餘;

翠茁鳳生尾,丹葉蓮含跗。

高閣倚天半,晴江聯碧虛;

此地試君唱,特使華筵鋪。

晚宴在上燈的時刻拉開了序幕。

在幾段曼妙的舞曲作為開場后,柳好好的試唱便開始了。

只見柳好好身穿翠綠色的衣裙,裊裊婷婷,就像是一隻飄曳著鮮亮尾羽的鳳鳥;她那紅撲撲的小臉,更如一朵在春風中搖曳的海棠花,含葩欲放。

【二】《好好詩.其二》杜牧.詩

主公顧四座,始訝來踟躕;

吳娃起引贊,低徊映長裾。

雙鬟可高下,才過青羅襦;

盼盼乍垂袖,一聲雛鳳呼。

柳好好在一美若天仙的小男伎吳娃[2]的扶引下,羞怯地登上了舞台。她如同那群星拱衛的新月,就在那現身的一瞬間,便把這「高閣」的「華筵」照亮了許多……

汪嗣昌環顧了一下四周,在座中的各位高朋雅士都被小姑娘那嬌美的風姿,驚訝地失去了常態。

柳好好低頭不語,雙手擺弄著胸前那長長的衣襟;一雙發鬟高低相宜,縷縷髮辮剛好長過青色的絲綢外短衣。她這無限柔美羞怯的小蘿莉形象徵服了全場老少雅士們的心……

正在驚鴻,一曲盪人心魄的簫聲悠揚而起;無數嬌艷的花瓣從天而降,翻飛於舞台之間,那沁人心脾的花香使人迷醉;眾舞女圍成一圈,長袖漫舞,有若綻放的花蕾,向周圍慢慢地散開。

漫天花雨中,柳好好如空谷幽蘭般地站在舞台的中央,當她像唐朝名妓關盼盼[3]那樣乍一摔袖,席間便頓時響徹起小鳳凰般清潤圓美的歌鳴——

【三】《卷珠簾.歸雁過處》李姝/LUNA/劉歡.詞霍尊.曲徐小清.歌

[歌曲]「鐫刻好每道眉間心上,畫間透過思量。沾染了,墨色淌,千家文盡泛黃,夜靜謐,窗紗微微亮。」

隨着柳好好輕巧美好、飄忽若仙的舞姿,寬廣的衣袖開合諱飾,更秀出她那迷人的嬌羞。

[歌曲]「拂袖起舞於夢中嫵媚,相思蔓上心扉。猶眷戀,梨花淚,靜畫紅妝等誰歸?空留伊人,徐徐憔悴。」

在座的達官貴人、文人墨客如痴如醉的盯着舞台的中心,幾近忘卻了呼吸。

柳好好的美目流盼,使在場每一個人的心,都狂跳不已,並不謀而合地想——她,正在瞧着我看呢……

[歌曲]「啊!胭脂香味,卷珠簾是為誰?啊!高軒霧褪,夜月明,袖掩暗垂淚。」

鼓聲震響,琵琶聲漸急。

柳好好的身姿,也舞動得愈來愈快,裙裾飄飛;如玉的素手如脂如荑,婉轉流連;如煙的水眸欲語還休,流光飄動。

舞台中的人,如同隔霧之花,昏黃漂渺,明滅著斑斕的色彩,卻又是如斯的遙不成及……

[歌曲]「啊!胭脂香味,卷珠簾是為誰?啊~!高軒霧褪,夜月明,袖掩暗垂淚。

細雨酥潤見煙外綠楊,倦起愁對春傷。殘燭化,曉風涼,歸雁過處留聲悵,天水間誰撫琴斷腸……」

天上,一輪春月開宮鏡。

月下,柳好好時而抬腕低眉,時而輕舒雲手。她那空靈的歌聲,在大廳的上空,久久地回蕩……

【四】《好好詩.其三》杜牧.詩

繁弦迸關紐,塞管裂圓蘆;

眾音不能逐,裊裊穿雲衢。

主公再三嘆,謂言天下殊;

贈之天馬錦,副以水犀梳。

這清澈空靈的歌聲,竟使伴奏的樂器都有難以為繼的感覺,以至於琴弦快要迸散關鈕,蘆管即將為之破裂。而柳好好的裊裊歌韻,卻壓過了「眾音」,穿透了高閣,直上了雲霄。

汪嗣昌不禁感嘆起來:「如此這的般小女孩,竟有聲震梁塵的妙喉,真可謂天下少有啊!」他當場賞給柳好好一匹天馬錦緞,並附加一對犀牛角的梳子。

柳好好初登歌場,可謂一鳴驚人。

以前,只知道柳好好是個多才多藝的姑娘,也聽說過她會唱歌,可是都沒有想到,她的歌聲如此之妙!

她贏得了汪嗣昌老將軍的青睞,得知她還是官宦之女,便當即指示把她編入樂籍,成了一位專為官家軍隊唱歌的營伎[4]。

柳好好感到滿心的歡喜,以為一扇富麗繁華的大門,已向她豁然打開了。未經人事的柳好好,自然不懂得,這失去自由的歌伎生涯,對於她的一生將意味着什麼。

————————————

註釋

[1]《張好好詩》

《張好好詩》是唐代文學家杜牧的詩作。此詩以濃筆重彩,追憶了張好好六年前初吐清韻、名聲震座的美好一幕。當年風姿綽約的張好好,才不過幾年,竟已淪為賣酒東城的「當壚」之女。杜牧用精湛的詩歌語言,再現了張好好升浮沉淪的悲劇生涯,抒發了詩人對這類無法主宰自己命運的苦難女子的深切同情。全詩情緒飽滿,文辭清秀,堪稱唐詩中的佳作。

詞語註釋:

姝:shū美女。

茁:zá生長,綻開。

跗:fū花萼。

踟躕:chíchú瞬間。

裾:jū衣的前後部分。

鬟:huán髮髻。

襦:rú短衣。

衢:qú四通八達。

[2]吳娃

「娃」字最初的意思是成熟美麗的女人。《說文解字》中對於「娃」的解釋是「圜深目皃(貌)。或曰,吳楚之閑(間)謂好曰娃。

「好」的本義也是美貌。從這裏我們可以推測得知,在漢代,大約是最初使用「娃」這個字的時候,它的意思是「美女」,是形容成熟的女人。

到了唐人、宋人的筆下,這個字所顯示的女子年齡明顯地變小了,很多詩詞里所呈現的「娃」是少女、小姑娘的代稱。

明以後的「娃」字的年齡降得更低。到了今天的俗語中,除了親昵的小名,「娃」字則更多地用於嬰幼兒。

[3]關盼盼

唐代名伎,工部尚書張愔妾。

公元804年(貞元二十年),白居易在校書郎任上途徑徐州,與張愔飲宴,宴席間張愔讓盼盼來侍奉酒席。白居易當場寫了兩句詩贈給她:「醉嬌勝不得,風裊牡丹花。」

兩年之後,張愔病逝徐州,葬於洛陽北邙山。關盼盼無法忘記夫妻的情誼,她移居到徐州城郊雲龍山麓的燕子樓,為張愔守節。

公元815年(元和十年),曾在張愔手下任職多年、剛剛升職為司勛員外郎的張仲素在長安拜訪白居易。他對關盼盼的生活十分了解,向白居易詳細講述了盼盼的故事,並給白居易看了自己為盼盼寫的三首「燕子樓新詠」。白居易依韻和詩三首。盼盼得詩,泣曰:妾非不能死,恐我公有從死之妾,站清范耳,乃和白詩,句日不食而卒。

[4]營伎

營伎是官妓的一種,供鎮守各地的軍事武官娛樂所用的樂伎。相當於現在的軍區文工團演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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踏鄉記之嘆流水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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