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一十四章:夕顏短,朝霞暮晚

第一百一十四章:夕顏短,朝霞暮晚

事發突然,合歡宮伊拉禮氏在慎刑司牢房裡關押,看著暗無天日的鐵門,一道又一道,穿不透一點兒風。

「我是冤枉的,我要見皇上!」

蘩菱瘋了一般叩擊著鐵門,說不盡的悲戚與委屈,人都是乏力虛弱的,一會兒功夫也沒人搭理她,自己躺在草席上,嚶嚶哭了起來。

而她渾然不知,此時的安寧宮裡,易琛看過那些供詞案卷,堆在地上,狠厲的罵到。

「如此毒婦,斷斷不能留下!」

「皇上的意思?」

昭妃裝作無知地問著,心意已經瞭然。

「傳朕的旨意,伊拉禮氏,奸佞狠毒,膽大妄為,著賜死,不予追封,以後宮裡,只當作沒有伊拉禮氏,九阿哥的死乃是意外,若是伊拉禮氏的事兒傳出去,豈不成了宮中醜聞?」

「是,臣妾這就去辦!」

「把門打開!」

幾個太監走了過來,為首的是安寧宮的海慶,伊拉禮氏從草墊兒上起身,看著他們彷彿是救星一般,滿眼期待地想往外走,邊走還邊說。

「皇上可是查清楚真相了,快接我出去吧,我一刻都不想在這裡待著,又濕又潮,一點兒人氣兒都沒有!」

還沒等伊拉禮氏走出去幾步,只聽一聲,海慶一巴掌打在伊拉禮氏的臉上,後者被直接甩在地上,捂著臉怔怔看著海慶。

「你幹什麼?你敢打我?」

「皇上有旨,賞伊拉禮氏毒酒一杯,您吶!就安心上路吧!」

看著海慶的笑容,聽著海慶的話語,只覺著眼前的人已經不再是什麼總管公公,而是牛頭馬面,鎖住她性命下地府的惡鬼。

「不,不,你們一定是騙人的,皇上,皇上怎麼會賜死我呢?」

伊拉禮氏宛若被雷電擊中,心裡的霹靂使得全身顫抖地往後退,她看到了海慶旁邊另一個太監手上端著的毒酒,那酒樽真是華麗,上頭樽口兒處雕刻著仙鶴的喙,酒樽壁上勾勒著仙鶴的羽翼,栩栩如生。

蘩菱看得怕了,仙鶴,駕鶴西歸,這真的是要奪了自己的命去啊。

「您還是痛快些,也好讓咱們省事兒,趕緊交代了差事兒,您也少受罪!」

說著,海慶示意下手端著酒壺的人,這人點了點頭,慢慢兒靠近蘩菱,而蘩菱瘋狂搖著腦袋,頭上的繡花絨珠花都還是凌亂,往後靠著,直到靠在牆上,沒有後路。

「不行,皇上,我要見皇上,我沒有害人,我沒有害死九阿哥,來人啊,我是冤枉的,我是冤枉的!」

「灌下去!」

那太監發狠了,直接一把夾住蘩菱的下巴,猛然一個耳光兒打過去,又把那壺毒酒一個勁兒地倒進蘩菱嘴中。

「不,不……」

蘩菱攤在地上,搖搖欲墜著撐不住自個兒的身子,猛烈地被灌下毒酒,腦袋裡嗡嗡作響,咳嗽個不停,卻依舊不住地申冤。

「我冤枉,皇上,九阿哥不是我害死的,我冤枉……」

直到氣息慢慢微弱,再看下去,身子一僵,最後的一口氣也給吐出來了,泛著白眼,張著嘴,死不瞑目。

好在,死之前還穿著那身冊封庶妃時緋紅朝顏的繽紛朵朵,梳著蝶妝髮髻,又梳著幾縷黑卷,別著簪皇上親自賞賜的雜玉琉璃步搖,一身鮮艷美好,卻帶著不甘與冤屈睜著眼地上路了,只是一杯酒的功夫兒,一條如花的性命就草率簡單地埋葬在深宮算計中,骨頭都不剩下。

三阿哥從角落遠遠看著,伊拉禮氏從掙扎抗拒到氣息奄奄再到最後奔赴黃泉,想著那日她借著得意的勁兒欺負額娘時的奸笑陣陣,卻又望著死在慎刑司牢房的側宮庶妃。

「三阿哥,伊拉禮氏已死,這地兒悶得慌,咱們還是出去吧!」

肅阿勒沒說話,最後看了眼慘淡地伊拉禮氏的屍體,轉頭而去。

伊拉禮氏被秘密賜死,對外只是宣稱得重病而亡,沒有什麼喪禮,更沒有風光的追封,九阿哥葬禮留下來的縞素布子,扯了一大截子,蓋在身上,一裹一卷,就這麼抬出去,到亂葬崗燒了。

一併還有夕顏,來子,慧子,森子,邦子全部杖殺,一堆屍體如垃圾般丟了出去。

「死了?」

玉斟心中冷颼颼地滋味兒徒增,微微一怔,卻又聽湖藝小聲兒道。

「奴才看得准,雖對外說伊拉禮氏得病暴斃,可海慶公公親自端著杯酒進的慎刑司,還有外頭的來子他們,一併都給杖殺了!」

玉斟擺了擺手,閉著眼睛,喘著氣。

「退下吧!」

玉斟心裡頭也明白,不管是否皇上相信伊拉禮氏害死的九阿哥,昭妃與這事兒都有撇不清的干係,不然怎會出手陷害自己。

黑夜裡,看著烏雲越來越陰暗,黑壓壓地如同一隻大手壓在紅牆裡頭的每一個人兒,每一寸土地。

又有幾聲隱約的雷聲從天邊傳來,被黑色的雲軲轆碾碎成一團又一團,都聚在一起,隨之越聚越多,不一會兒就成了墨色,電閃和雷鳴也漸漸頻繁起來,閃電一個比一個疾,雷聲一聲比一聲響。

三阿哥回到佳鏡宮中,望著外頭電閃雷鳴的天兒,又想起伊拉禮氏死時那絕望驚恐的眼神,突然覺著,她死的時候也有些可憐,全然沒有報復的暢快感覺。

「站在檯子上幹嘛呢,快過來!」

靜妃走過來,看著最近兒子總是心不在焉的,前些日子還生病躺在榻上,便有些擔憂。

「快進來,外頭寒風大!」

靜妃坐在三阿哥的寢殿里,肅阿勒同樣坐在旁邊。

「最近怎麼了,見你總是有心事兒的樣子?」

「沒什麼,額娘。」

肅阿勒笑了笑,沒在意地拿起桌子上的供果。

「好,對了,我同你說個事兒,九阿哥喪禮上,我和你舅舅留意了一些官宦家的女兒,其中看中一家,乃是佟佳氏的嫡女,我想著你這邊是時候娶福晉,那格格也到了許配人家的年齡,正好兒,這就替你留意了,佟佳氏門戶大,又是鑲黃旗的貴族,配著咱們啊,正合適!」

靜妃十分滿意佟佳氏,也看了大阿哥肅明圖許配的十分得意,嫡福晉是科爾沁部,就連側福晉都是鑲黃旗滿洲大族,靜妃心裡當然不服氣,再者,有名門閨秀許配也是有了穩定的倚仗,可以鞏固肅阿勒在朝廷的地位,與肅明圖平衡。

「額娘,我,我……」

肅阿勒實在是不知如何拒絕額娘,一邊是昭妃的暗中威脅,非得讓自己娶覺爾察氏為嫡福晉,一邊又有額娘已經為自己精挑細選出佟佳氏,肅阿勒不禁難以決斷。

「你這還想什麼?佟佳氏可是後起之秀,家裡戰功赫赫,雖說比不上整個睿妃娘家科爾沁部,可到底也是咱們滿洲自個兒家的名門望族,因為著這個,我都把你舅舅安排的那古斯特氏的閨秀都拋開了,一心想著最好的!」

「謝額娘!」

話到嘴邊,肅阿勒也是說不出口,自己已經是踏上渡江船的人了,想要下船,也沒那般容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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玉合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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