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96章

096章

「皇上此言草民不敢苟同,所謂空穴不能來風,宮中之人盡知皇上寵愛離妃娘娘,又豈敢甘冒大不諱之罪散佈謠言,中傷於離妃?」另一則,又是一名書生上前一步駁之,玄燁贊道:「好,說得好!」隨之神情一變,喊道:「來人,把他們都拖出來。」

眾人只見四個年老的宮女讓侍衛架著出來,跪於百姓前,抬頭看到黑白黑白一片的人頭,竟不由地全身直發抖。「這就是宮中自稱所謂見過神仙,聽過仙言的嬤嬤,大家想知道什麼,都可以問。」隨着侍衛而出的還有一個眉清目秀的男子,若非他一身官袍,旁人着實想不出他竟是當朝官吏,只怕要當是行醫濟世的大夫。

沒想到玄燁有這麼一招,看到那些蠢蠢欲動的百姓們,雖然極力地平靜,可無法控制的恐懼仍然卷席而來。玄燁眼角掃到皇太后擰緊的手帕,一笑。

「神仙都長的什麼樣啊?」有的膽子大的人張口問來,這下其他人也一塊哄問道:「對啊,這神仙都長的什麼樣啊?」那眉清目秀的男子儒雅地笑道:「大家都在問你們呢,快告訴他們吶!」

這些個嬤嬤哪能想到玄燁有的什麼招,她們只想保住自己的命,需知若是她們什麼都不說,必是死路一條,既然如此,那就拚死一博了。「神仙一身白衣,手拿拂塵。」左邊第一位嬤嬤一臉的虔誠而道,眉清目秀的男子道:「手拿拂塵,就跟太上老君一個樣兒啊,還有呢?」「神仙的頭髮也是白的,額頭中間還有一朵火蓮。」

「哦,那就是跟離妃娘娘一樣了。」

「不對不對,神仙怎麼可能和離妃娘娘一樣呢,你說錯了。」略顯得年輕的嬤嬤忙推了身邊嘴快的嬤嬤急道,這嬤嬤也一時反應過來了,抿唇不敢駁之。「怎麼回事,你們一個說神仙長得跟離妃娘娘一樣,一個說長得不一樣,這到底你們看沒看見神仙吶?」人群中有人哄問,這下一片置疑聲起,「神仙到底是跟離妃娘娘一樣呢,還是不一樣啊?你們倒是說清楚啊!」

讓這麼多人問著,把這幾個沒見過世面的嬤嬤嚇得是全身發抖,嘴唇發紫,皇太后想開口,玄燁的目光卻立刻落在她的身上,笑問道:「怎麼?皇額娘也見到神仙顯靈了,所以想着一塊說說神仙長的什麼樣?」

「哀家哪有那麼大的福份,得見神仙顯靈。」皇太后忙着撇清,這下自然不敢再開口了,玄燁明白地點點頭,轉向城下。

那眉清目秀的男子也不阻止百姓們的哄鬧,由著大家看到嬤嬤們越來越難看的臉色,「不,我們沒見過神仙,我們沒見過什麼神仙。」終究忍受不住,跪在右邊的第一個嬤嬤激動地站了起來大聲的喊,聲音大得覆蓋了哄鬧的人群,人群變得一片死寂,睜眼望着她,不可置信。「再說一次,你們到底有沒有見過神仙?」剛剛還一臉溫和的男子厲色而問,「沒有,我們真的沒有,一切都是太后讓我們說的是,是太后要殺離妃娘娘,我們只是奴婢,不能抗旨啊!」那嬤嬤恐懼地將一切地說了出來,皇太后氣得斥道:「胡說八道,來人,把她給哀家拉出去砍了。」

可是,沒人敢動,皇太後下意識地看向玄燁,玄燁道:「皇額娘何必動怒,不過是個奴婢所言而已,是真是假,朕自會還額娘一個公道。德妃,代朕送皇額娘回宮。」明明白的強迫,「皇上。」皇太后豈肯就此罷休,「請皇額娘回宮。」玄燁半點機會亦不願給地揚手而道,德妃道:「太后,請您回宮吧。」

還能如何,還能如何,再怎麼不甘不願不肯,又能改變什麼。垂下頭,皇太后離去。

玄燁指向那四個嬤嬤道:「把她們押下去嚴加看管,沒有朕的旨意,任何人不得接近。」「是。」四名大內侍衛應聲照辦。玄燁掃過他的臣民,道:「妖孽之言,如今已是真相大白,爾等可尚有異議?」

一時無人敢言,玄燁道:「若無異,好便就散了吧!」

轉身便要離去,「皇上。」一聲叫喚,亦喚住了玄燁的腳步,瞥到是剛才直問何人會中傷風離的書生,玄燁意示他說話,書生福身道:「皇上,雖無神仙顯靈之說,然,黃河決堤,蟒蛇攔路,竹子開花。此尚能無中生有?」

「那就得問問他們了。」俱是一身官袍的馮葉生蔡沖,還有四阿哥胤?。五人被扔跪在他們的面前,「皇上皇阿瑪吉祥。」請安行禮,玄燁道:「免禮,辛苦你們了。」三人連道不敢。

「十日前,朕命你們前往各地查清異事,結果如何?」玄燁背剪了雙手笑問,胤?答道:「稟皇阿瑪,兒臣趕往濟南一帶查清,竹子開花一案,全屬濟南知府散佈謠言,擾亂人心,此乃濟南千萬百姓簽下的萬民書,兒臣呈上以為證,請皇阿瑪明察。」雙手奉上厚厚一疊書,自有侍衛上前接下奉到玄燁面前,玄燁頷首,馮葉生福身道:「皇上,至於黃河決堤,實乃監工水無生之過,他欺上瞞下,偷梁換柱,將修河之用青石,全部換成黃泥沙,以至黃河水漲,當下衝破其監工之二十里的黃河堤壩。而後縣令得報此事,深怕朝廷怪罪他監察不當之過,聽聞濟南竹子開花一事,便亦將黃河決堤一事散播成妖孽亂世之果。皇上請看,此乃二人簽字畫押的口供。」

遞上那白字黑字,馮葉生立於不動。蔡沖道:「臣奉旨查清蟒蛇攔路一案,今得清全屬子虛烏有之說,臣往來於官道之上,未償得見所謂蟒蛇,倒有一群山賊打着朝廷的名號阻攔進京的官員。」玄燁揚手道:「此事回宮再議。」

蔡沖自是俯首稱是,玄燁掃過城下的百姓,道:「所謂妖孽亂世之果俱已查清,爾等尚有異否?」百姓跪下齊喚道:「皇上聖明,皇上萬歲萬歲萬萬歲!」玄燁微笑道:「都散了吧。回宮!」

「恭送皇上。」

只見一片明黃飄飄,再抬首時,已無帝王之身。

飛速掃過手下胤?幾人呈上的奏摺,玄燁臉色越發的陰沉,重重地合起奏章道:「去慈仁宮。」

旁人哪敢有異,應聲跟上。慈仁宮一干人見着玄燁,趕緊請安,李德全接到玄燁的眼色,招呼著道:「都退下吧。」皇上面前的紅人發話,誰敢不聽,再說了,皇上要有什麼事想跟太后說,那也輪不到他們管。

玄燁沒讓一個人跟着進了內殿,殿內亦是一片沉寂無人,唯有皇太后一人坐於上座。聽到了腳步聲,皇太后抬起頭道:「皇上來了。」仔細看她的臉色,比起剛才憔悴了許多,屬於太后的威嚴蕩然無存。玄燁應了一聲,皇太后猛地睜眼看着他,道:「皇上真就那麼喜歡阿離嗎?」「朕愛離兒。」玄燁一字一句地說,皇太后激動地跳了起來,「你愛她,你竟然說愛她,皇額娘自小就教導你不可動真心的,你都忘了嗎?」玄燁哼地一聲,道:「皇祖母從來都很清楚朕要的是什麼,所以從未沒有阻止過朕愛離兒不是嗎?可你,朕敬你為太后,為何你卻百般與離兒為難,如今,竟與朝臣勾結,妖言惑眾,亂我大清江山?你究竟有何居心?」

皇太后聞言瘋狂地笑了,「我有何居心,我有何居心!我告訴你,我全都告訴你。我妒忌風離,我妒忌她。我妒忌從她出現的一刻起,皇額娘心心念念的都是她,哪怕是在臨死前也幫她安排好了一切。我陪伴在皇額娘身邊幾十年了,皇額娘從來不曾問過我好不好,她的心裏眼裏,從來都沒有我,從來沒有。可是她為什麼把風離放在心坎里,你將風離把入冷宮,皇額娘一連幾天睡不好,桑羅白靈一死,皇額娘又為風離心急如焚。還有科而沁的人,每年進貢的東西指名點要給她風離,我也是科而沁的格格,我為他們做的不比風離的少,可是為什麼,這都是為什麼,為什麼你們記着的只有她風離,為什麼?」玄燁冷冷一笑,皇太后瞥及他那笑容,面容變得更猙獰,「我可以容忍任何人不記得我,不在意,可是我受不了你對我的冷漠。你說你愛風離,你可知道,我也愛你,愛了你三十年,三十年吶!」

玄燁神情平靜,似乎皇太后說的只不過是一件小事,與他無關的小事。

「你竟如此無情,像極了你的皇阿瑪,一心一意就掛着一個女人,其她女人在你們的眼裏就什麼都不是。我恨你們,恨你們。」皇太后怒吼,玄燁哼地一聲道:「不管如何,皇額娘竟不顧後宮之法,擅理朝政,擾亂人心,朕,便送你去陪皇阿瑪了。」

說完轉身要去,李德全早已命人推門而入,皇太后此時驚覺,喊道:「不,你不能這樣對我,我是太后,我是科而沁的格格,你如此待我,天下百姓如何服你?你一世仁君之號,如何能存?」

「這,就不勞皇額娘操心了,李德全!」玄燁喚了一聲,頭也不回地踏出慈仁宮,李德全命人上前按住皇太后,皇太后大聲地叫道:「玄燁,你不能這樣對我,我是你的皇額娘,我是你的皇額娘啊。」太監將手裏的毒藥一把倒入皇太后的口中,雖被皇太后掙扎著漏了許多,可是,也足以要了她的命,漸漸的,她的掙扎越來越弱,緩緩地,慢慢地倒在了地上。慈仁宮的門,關上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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清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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