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五章 求子符

涼玉注意到江暮生說這句話時用的主謂，他說的是，朱庚子帶朝君出來，而不是朝君帶朱庚子出來。一個前後，就表明了從次。

涼玉感覺自己抓住了什麼重點，他道：「看來這朱庚子。。。不僅僅是靠身體上位的，可能還有腦子。」

涼玉說的沒錯，但江暮生不知道為什麼涼玉能抓錯他這句話的重點，只好道：「你可知道你表姨娘姓什麼？」

話題突然跳躍，涼玉暫時將朱庚子的情事拋到腦後，道：「妲。」他表姨娘叫妲麗娘。

江暮生道：「妲氏在涼州一帶並不多見，這幾日又出現了狐嬰這一事，很難不然人產生聯想，比如你的表姨是玄悲族後人之類的。」

玄悲族，妲六的氏族，《四海經書》里說的那個擅長符文法術的一族。

這也是朱庚子要贖他的原因。

涼玉有些吃驚，他當時也有所懷疑，因為他表姨娘的姓氏確實少見，他道：「這麼巧嗎？會不會是你亂猜的？」

江暮生道：「我也不清楚，玄悲族已經消匿很久了，但是既然出現了狐嬰，這可能性還是很大的。」

涼玉點點頭，心念亂動，如果江暮生說的沒錯，那他的身份豈不是很特殊，父親涼家單傳夢蠱，可憐娘親和表姨娘有血緣關係，四捨五入的話，他也可能是玄悲族後人。這樣算起來，他豈不是和話本里常常寫的流落民間的皇太子差不多。

他突然激動道：「這麼說我很有可能是個流落民間的族長候選人。」

江暮生沒搞清楚這人的腦迴路，只是覺得涼玉想太多了。

事實是，要是玄悲族還是一個大族的話，話本里的妲六也不會淪落風塵賣笑，涼玉他娘也不會給他爹這臭老漢買回去當媳婦兒。他表弟，也不會就是個跑堂的，他涼玉，也不會至今還是個窮光蛋。

江暮生回答道：「你表弟有可能是玄悲族人不假，但是你就不是了，我調查過，你娘親和你表姨娘那邊一點血緣關係都沒有，就是個老僕人的女兒，小時候妲家的大夫人生出的女兒在肚子里死了，才把你娘親換過去的，這件事情除了那老僕人，誰都不知道。」

涼玉嘴角抽了抽，暗道：那你又是怎麼知道的？

涼玉當孤兒慣了，也無所謂是不是妲家的人。只是有點可惜少了一個玄悲族人的身份，不能和周銓有去炫耀了。

這時有四個人的腳步靠近了這邊，他們停止了說話。

只見凈無法師帶著無衿無臨和魚真走進了靜心殿。

凈無法師看到涼玉鬆了口氣道：「原來施主你在這裡。」

剛才凈無回到送子觀音廟的時候，見到只有魚真一人，有些奇怪，怕涼玉出什麼亂子，一路尋過來才知道這野生佛陀進了這靜心殿。

魚真一走進來，就吸引了江暮生的注意力，畢竟一個肥頭大耳，大腹便便的男人十分佔視野，江暮生見他周身氣息穩定，明顯是修道之人，修為卻讓人看不透。

魚真倒是一眼沒在江暮生身上停留，只走到到涼玉面前，一言不發，面帶責備。

涼玉知道這傻大個估計是等煩了。

凈無不知道這佛佗是怎麼和這師爺扯上關係的，問道：「施主為何在此。」

涼玉道：「方才走岔了，遇到熟人就過來聊兩句。」

凈無見涼玉認識江暮生，心中愈發確定涼玉來這廟裡是有徵兆的。

無衿躲在凈無的身後，看到江暮生的時候，目光就移不開。沒有生氣的下垂眼直愣愣地盯著他看。

江暮生注意到無衿的視線，眼中露出不耐，他不想和廟裡的人有些牽扯，對涼玉道：「你的小表弟我會派人送到周掌柜那處。」說罷就帶著厲申離開了。

無衿目光不舍流連在江暮生的身後。涼玉知道這人也是被江暮生迷惑了，拍了拍他的肩膀嘆息道：「春江秋月無限好，可惜是個男兒郎。」

無衿剛才被江暮生吸引住，一時間沒注意到涼玉，嚇得滾在了地上，滾了一圈回到了凈無的身後，這才爬起身，下垂眼睛盯著涼玉，十分滑稽。

涼玉看了看自己的手心，面露疑惑，他沒使這麼大勁吧。

這事不能怪涼玉，無衿從小被凈無和他的母親藏在家裡，見到人也要躲著，已經養成了草木皆兵的瑟縮的性格，禁不得一點嚇。這也是為什麼凈無法師這般重視無衿昨晚做的這夢的原因。

涼玉拍了拍手，對凈無道：「大師，我們這就回送子觀音廟吧。」

凈無一直在理解涼玉說的那句「可惜是個男人」為何意，緩了好一會兒才帶著兩人回走。一旁的無臨將這句話記了下來。

涼玉跟在他們身後，路上走著走著，卻發覺有些不對勁，轉頭看向魚真，沒想到這肥坨坨竟是滿身的戾氣，還隱隱有內力的威壓傳出，一副極其生氣的樣子。

涼玉看著這生氣的肥坨坨，也是很生氣。就這麼短短一個時辰不到的時間裡，他就被三個有修為的修士給壓制住，這些人難道不知道亂放內力就是變相毆打嗎？

沒等涼玉開口，魚真先忿忿開口道：「你言而無信，必不知其可。」

涼玉一聽，心中不耐，不過讓他多等了一會兒怎麼就成了言而無信了？

他回道：「你無理取鬧，我不白之冤」

魚真道：「你無情無義，乃食言而肥。」

涼玉道：「你自作多情，且不長一智。」

魚真猛地吸了一口氣：「哼！多行不義必自斃，惡人自有惡人磨。」

涼玉撓了撓耳朵：「呵，挖耳當招人自擾，庸人自有庸人愁。」

魚真一時無語反駁，肥嘟嘟的臉就像是被憋氣鼓起來一般，這涼玉真真是三寸不爛金舌，多說多虧，乾脆閉嘴不言了。

涼玉見這肥坨坨消停了，這才總結道：「你可知，曾子為什麼要信守諾言，回去殺彘給他兒子吃嗎？」

魚真不想理會這人，人家曾子坦蕩君子誠實無欺，還需要什麼理由。

涼玉見魚真不理會他，將手伸到魚真的肚子上，掂量了幾下他的肥肉笑道：「你要是那頭肥豬，我不是曾子都會宰了你。

蒸煮炸炒，煎燉烤悶，使出十八般廚藝，讓你這豬眾望所歸，死得其所。食用起來，必定鮮嫩多汁，五味具全。」

魚真悶氣無言，拿開涼玉亂動的手，攏了攏衣服，肥肉顫抖了兩下。反正這又不是他真長的肉，隨便涼玉怎麼說。

他們兩人在路上的鬧騰言論，都被一旁的無臨一絲不苟地記在了小本本上。眾人回到了觀音廟。

凈無先讓涼玉在求子觀音像前拜拜，以表示誠意。涼玉覺得沒什麼毛病，雖然他不是真心求子的，但所謂求子就是求配偶，若是這送子觀音真有神通，那就該給他送十個八個配偶來，讓他三妻四妾左擁右抱生一窩。

魚真不求子，但是他想感謝送子觀音給他侄子帶來了一個孩子。也拜了下去，兩人各懷心思。

凈無法師雖然覺得來求子拜觀音這是一個必走的流程，但是看這兩人拜觀音，就像看兩個佛陀在拜觀音一樣，十分刺眼。

涼玉拜了一會兒也覺得十分刺眼，這觀音都是夫妻來拜的，他們兩個大老爺們一齊在這拜，實在奇怪。而且這魚真到底有沒有搞清楚自己的立場，他一個道教的人在這邊亂拜合適嗎？

涼玉隨意弄了兩下就起來了，對魚真道：「適可而止吧。你到底想要幾個婆娘。」

魚真不明白涼玉這句話的意思是什麼，也起身了。當然在場的人除了涼玉也沒人能理解這句話的含義。

凈無見兩人都起了身，才讓帶這他們繞過觀音像的後頭，走出房間。

後門一出，天地豁然開朗。原來這觀音廟後面就接連了後山。群山環繞，翠樹滿眼，小溪潺潺，令人心曠神怡。

凈無開口道：「這觀音廟後頭有一顆送子樹，這送子樹是我們承德廟的寶樹，靈力充沛，堪稱神樹。」

他們路過幾棵掛滿紅繩的姻緣樹，走了一段路后，才看到一顆古樸的參天大樹，仔細看時，才發現，這送子樹是由紫藤花纏繞而成的空心槐樹。

原來這此槐樹中心枯空之後，這紫藤花乘虛而入，順根而長，擋住了槐樹的雨露和陽光，槐樹死亡，只有外殼包裹著紫藤。紫藤順著槐樹的樹殼生長，枝葉繁茂，像女人的長發一般，披散在樹后。

槐樹的空心中不知被誰放了一個石頭，石頭上也包裹著紫藤，樹中有樹。造型天然而難得一見，帶著懷中有子之寓意，被人們奉稱為送子樹。

這樹確實長的奇妙，涼玉一到這裡，就感覺身子舒爽，彷彿被渡上了一層金光一般，手腳都暖洋洋的。

魚真也有這種感受，這樹給人的感覺十分親切。

涼玉看見魚真身上微微泛起白光，就像謫仙一般，背後似乎都有仙光，就算是這肥坨坨的長相也因為這仙光朦朧感，變得稍有姿色，令人詫異。

凈無法師拿過無臨遞過來的一個特製的竹勺，舀了一勺送子樹前的一捧泥土，將這泥土放進兩個紅色的符包里，有點類似平安符之類的東西，然後將它分別遞給魚真和涼玉，道：「將這求子符掛在家中，心誠則靈，是有奇效。」

涼玉接過這求子符。心中詫異，說好赤蝴怎麼變泥巴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