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第二章

健身房裡,趙劍波和陳康正在健身。趙劍波赤膊只穿一件小背心。他背闊肩寬,肌肉健美髮達,手臂很有力量,使用起各種器材輕鬆自如。陳康看看旁邊蝴蝶機上的趙劍波,只顧悶著頭鍛煉,不禁笑起來,說:「趙總,被別人整的事情都已經過去一年多了,你還沒有放下嗎?我看你是憋著一股子邪火無處發泄呀!」

趙劍波瞧瞧文文弱弱的陳康:一副近視眼鏡,人長得有點兒秀氣。可從眉眼裡透著一股倔強勁兒。眾多的應聘者中,他不是最優秀的,卻被他在辦公室外足足站了兩天的毅力所感動,於是選擇他做助理。這幾年,陳康陪伴著自己沒日沒夜的拼搏,真的很感激他。趙劍波沖陳康友好地一笑,抹一把額角的汗珠說:「是啊,我從小就野慣了。只有我整別人,哪有別人整我的份,哪吃過這樣的虧。」

陳康勸道:「放不下,也得放下。怎麼還想到哪兒耍耍威風不成?趙總,這健身運動,我可真趕不上你。渾身已經酸痛了。」說著摘下眼鏡放在一邊,擦汗。

趙劍波調侃道:「我算什麼呀。你可是酒店管理專業的大學生。我怎麼能和你比,一介武夫罷了。專業上,你可是我的師父。從我干酒店起,你做為總經理助理,可沒少出力呀。我還要好好地謝謝你呢。」

陳康喘著粗氣說:「你可別拿我開涮了。我這個大學生還沒你一個高中生懂得多呢。」

趙劍波爽朗地笑起來:「陳康,看把你累的。以後常來,保證你身輕體健。」

陳康忙著擦汗:「我什麼時候都趕不上你。你可是行武出身的軍人。趙總,你怎麼突然想起退伍回來了?」

趙劍波神色沉凝道:「我說我特別想我媽,想家了,你信嗎?」

陳康遲疑了一下,搖搖頭說:「你這種說法有點哄傻子吧,我可不信。到底是什麼原因?」

趙劍波嚴肅地說:「不告訴你。」

趙劍波一本正經的樣子,陳康悄悄地嘟囔了一句:「不告訴拉倒。」

一個星期六的黃昏,馬登峰約趙劍波吃飯。趙劍波的好朋友——馬登峰是一名建築工程師。現供職於一家私企。由於他優秀的專業技術,很受老闆的賞識。從一個工薪階層的家庭,打拚立足於省城大公司。他夢想有一家自己的建築設計院。兩年前,在醫院結識了醫生劉子涵。現在他們正在熱戀中。

趙劍波、馬登峰、陳康、強子四個人聚在地攤前擼串,喝啤酒。地攤的生意火爆,人特別多。四個人交杯換盞喝得盡興,天南海北地閑扯。

馬登峰放下筷子,關心地問:「劍波,你酒店的生意怎麼樣?」趙劍波吃著菜喝著酒,應了一聲:「嗯,還行。」又問道:「登峰,惟敬還沒回來嗎?他和錢菲可是高中就談戀愛的。大學剛畢業就結婚了,弄得又離了,啥事啊!」馬登峰喝口酒說:「哎,惟敬……回來了,回來半個月了。他特別忙,好多的事情在交接。今天他要加班,沒來。」「哦。」趙劍波回應一聲。

馬登峰拍拍趙劍波的肩欣賞道:「劍波,咱們幾個要好的同學,就你沒考上大學,去當了兵。現在數你幹得好。自己幹上老闆了。」趙劍波回想起這幾年,和陳康日夜的操勞。從新手開始,發展到現在業內不錯的業績,真不容易啊!呡一口酒說:「登峰,這不是我的功勞。我爸爸打得基礎好,蓋了這幢樓。也不容易,貸款剛還完。陳康也立了汗馬功勞,鞍前馬後地跟著我,可沒少操心受累。」陳康見老闆誇自己,笑著說:「趙總,現在想起來真是一種驕傲。」馬登峰讚揚道:「那也得你爭氣呀!這幾年你是拚命地學,拚命地干。」

趙劍波朝馬登峰會心一笑說:「我盡干丟人的事了。你們都考上大學,就落下我自己。再不拚命地干,還有臉活著嗎?」強子在一邊聽著,插不上嘴,干著急。陳康悠閑地吃飯。馬登峰接著說:「話也不能這麼說,人各有志。也並不一定非得上大學。高中那會兒,你幹什麼了?也沒有談戀愛呀。」招呼大家吃菜,「來吃菜,碰一個。」陳康習慣性的只喝水,也舉杯和他們相碰。趙劍波斜瞪馬登峰一眼說:「我說實話嗎?」馬登峰大笑道:「哈哈……還有這麼多講究嗎?當然說實話了,高三時咱倆不一班,還真不知道你都幹了什麼?」給大家又斟滿杯子。

趙劍波眼睛里有一絲深邃之意:「從上初中起,我就特別迷戀歷史類的書。考高中時,學習還行。到高中,學習就放鬆了。打小就野慣了,我爸媽也沒時間管我。落榜時,我感慨很深,下定決心,一定要比考上大學的幹得好。」

服務員送上來烤羊肉串,滋滋地冒油,飄著誘人的香味。趙劍波忙著分配,「來趁熱吃,強子最小,多吃點兒。」強子接過來站起身,畢恭畢敬地說:「謝謝趙總。」大家被他的樣子逗得哄堂大笑。「你們笑什麼?」強子摸不著頭腦。陳康說:「沒什麼,現在強子懂規矩多了。」強子吃著羊肉串說:「陳助理,不是你培訓的嗎?天天都要照著做。」

陳康笑了:「對,沒錯。」喝口水,欽佩地說:「我說趙總懂這麼多。你有什麼感想和人生感悟,點撥我們一下。」趙劍波自嘲地笑著說:「我是誰?算什麼呀?還感悟呢?好像沒有。但是心情沉重,思想消沉。」陳康不解地問:「怎麼會這樣?」

趙劍波繼續說:「歷史上多少叱吒風雲的人物,沉沉浮浮,到頭來不只剩下一個名字和一段故事嗎?像我們這樣的小人物,連個名字都落不下,一粒塵埃而已。那句詩說得真好:『是非成敗,轉頭空。古今多少事,都付笑談中。』什麼都是過眼雲煙,過好當下就行。」說完一仰脖,「咕咚咚……」一陣子一杯啤酒下肚。「好,說得好。其實你小子是個玩深沉的人。」馬登峰樹豎起大拇指。趙劍波在班裡出名的野,當過幾年兵,野性收斂多了。

「不說這個,改個話題。」強子在旁邊直叫:「說這些幹嗎?說一些聽得懂的,行嗎?」馬登峰指指強子笑了,好奇地問:「劍波,你也老大不小了!怎麼不談女朋友?不打算結婚,娶媳婦?真想打光棍呀?」趙劍波沉悶著沒說話,又猛灌一大口。強子眨巴著不大而有神的眼睛,神秘兮兮地說:「馬工,你是不知道,我們家老闆眼光和別人不一樣。酒店的美女一個也不入他的法眼。用他的話說,俗氣沒有靈氣。在我看來,哪一個都像仙女,可是別人瞧不上我呀。」竟然有一絲失落的神情,端起杯子也猛灌一大口。

馬登峰撫掌哈哈大笑起來:「強子,你才多大?有二十嗎?就著急想媳婦了!」強子放下筷子和杯子,著急地說:「二十了!已經是成熟的男人了!「陳康朝強子後背打一巴掌說:「成熟個屁!早幾天還哭鼻子呢。我問他怎麼了?他說想媽媽了。」

三個人齊盯向強子,笑得前仰後合的。鄰桌也是一群年輕人。趙劍波不小心碰到一個人,他手裡的酒全部灑在自己身上。趙劍波慌忙站起來,擦拭衣服。強子躥起來喊叫著:「你小子沒長眼嗎?倒了一身,這衣服可貴著呢!你賠得起嗎?」

那人嘴上蓄著小鬍子,他一扔筷子罵道:「這誰家的狗跑這兒叫來了。全部都是人,有狗叫的份嗎?」強子毫不相讓地指著他的鼻子厲聲說:「罵誰是狗呢!你才是狗。你倒了我們一身,你還有理了!」陳康迅速站起來說:「你什麼意思?不道歉也就算了,張口還來粗的。」那一桌的六個人全部站起來。你一言我一語地罵。「你是狗,你們全是!」「有什麼了不起的,還賠不起了!」「給他撕成一條一條的,看賠得起不!」「敢欺負咱哥兒,活到頭了!」

趙劍波瞧著事情不對,連忙笑臉相陪道:「哥兒們,沒事。有話好好說,別帶臟口。」馬登峰也笑著說:「就是,別因這點小事傷了和氣。」那幾個人依然不依不饒地亂喊:「什麼他媽的,有話好好說。哥兒幾個不但想罵你,還想揍你呢!」陳康攔住說:「你知道我們是誰嗎?」「誰呀?天王老子?」陳康氣憤地說:「金帆賓館的趙總,趙劍波。怎麼,沒有面子?」冷眼瞧著這幫毛頭小子。

小鬍子故意挑釁地接茬說:「金帆賓館的趙劍波?噢,知道了。怎麼了,了不起呀!算他媽個屁!」他把腳踩在凳子上,用大拇指指著自己的鼻子,一臉的不屑道:「你們也打聽打聽,爺是誰?」

趙劍波一臉的怒色,吼道:「你把嘴巴放乾淨!」不由地攥緊拳頭,「怎麼,想打架?老子奉陪!」忍無可忍地上前一把抓住小鬍子的衣領,強有力地往外拽他。「走,對面空地上,讓你知道趙爺爺的厲害。一群流氓。」小鬍子被拽得磕磕絆絆地往外走。

其餘的人跟著他們倆來到馬路對面的公園裡。強子大聲嚷嚷著:「揍這群欠管教的貨!」趙劍波鬆開小鬍子衣領說:「是你自己單挑,還是全部上?」說話間,馬登峰三人也擺開打架的陣勢。那群人瞎起鬨:「我們六個打不過你們四個嗎?」「打得他們跪地求饒喊爺爺。」趙劍波轉回頭對馬登峰他們三個說:「登峰,你們退後,沒你們的事。」強子逞能地喊道:「趙總,你什麼意思?我們怕死嗎?」趙劍波瞪眼厲聲喝道:「讓你退後,沒聽見!」強子嚇得吐吐舌頭,慌忙往後退了幾步。馬登峰他倆也只好退到一邊看著。

趙劍波脫下西裝外套,解下領帶交給陳康。半蹲下身擺出架勢,向他們招招手說:「來,一齊上!」對方紛紛嚷道:「好小子,不服氣!」「有種!」「打他!」一涌而上,亂打,亂踢。

趙劍波閃轉騰挪,兩下就打倒一個。小鬍子大喊:「好小子,有兩下子!」說著舉起拳頭迎面朝趙劍波衝過來。趙劍波一閃身,腳下一掃。小鬍子雙腿一軟,跪在地上,疼得呲牙咧嘴,好長時間沒起來。又一個撲上來。趙劍波上前一步抓住來人的胳膊腿往後一撤倒擰住,叫道:「強子,抓住!」強子上前牢牢地制住他。趙劍波趁另一個不注意,一躍身抱住,雙手鉗住他的兩隻胳膊,倒擰在背後。那人哀聲求饒道:「趙總,您輕點兒,疼。」不少人吃了虧,小鬍子趕緊服軟道:「趙總,高手!一個打六個,服了!」趙劍波一臉威嚴地問:「服了?」「服了。」「服了。」這群人點頭像小雞啄米。

小鬍子服氣地說:「趙總,不打不相識。以後咱們是朋友了。有用得著的地方,知會一聲,哥們兩肋插刀。」趙劍波拍拍手,整理好衣服說:「今天給你們一個教訓,警告你們,別專欺負弱小。」他們紛紛點頭稱是:「是,是,趙總,您說的有道理。」馬登峰對圍觀的人群說:「大家都散了,散了吧。」趙劍波四個也轉身離開。「陳康,結賬了嗎?」「結了,趙總。」陳康拿著衣服跟在後面。

趙劍波依舊神色凜然。馬登峰皺皺眉頭說:「劍波,我看你,今天是有點兒故意耍威風。」趙劍波停下來回視他,笑了:「知我者,登峰兄也!是的,我心裡有一股邪火,憋一年多了。今天這一仗就是要在這條街上打出威風來。讓某些人也瞧瞧,我趙劍波不是好欺負的。」

馬登峰樹起大拇指說:「爺們!」強子佩服得五體投地:「哥哥,你還會武功呢。教教我唄。」陳康撇著嘴說:「喲,喲!趙總在部隊里學的就是擒拿格鬥。這幾個小毛賊算什麼!」

沒幾天,全村都知道趙劍波隻身斗六個人的事情。這天黃昏時分,趙劍波剛回到家,劉桂蘭開始數落兒子:「大勇,你多大的人了,還打架!你什麼時候才能讓我省心。」爸爸趙有福邊聽邊跟著哼唱京劇《智取威虎山》。望著比自己還高的兒子說:「這一仗幹得豪氣,有威風。就該來這麼一回,告訴有些人,咱們趙家爺們不好欺負。」爸爸欣賞地拍拍兒子的肩頭,語重心長地說:「大勇,以後可不敢再打。別惹出大麻煩來,就不值了。」

趙劍波拿出紫砂壺,給爸爸沏好茶遞過去,點點頭說:「爸爸,知道。我有數。心裡裝著我媽和您,還有酒店呢,不敢惹事。下手有分寸,沒敢傷著一個,速戰速決。」趙有福歡喜地接過茶壺,倒一點兒喝著。兒子這麼有心給自己買這買那,多孝順的孩子。兒子長大了,感慨道:「不再是淘氣的野小子了,長大了。好呀!我趙有福這輩子知足,生了這麼好的兒女。」

姐姐趙卉一邊摘菜也幫媽媽數落:「大勇,你從小就不聽話,到現在還這樣。什麼時候才能娶家來個媳婦?讓你媳婦好好地管著你。」五歲的小外甥女嬌嬌聽媽媽說舅舅,也跟著學:「你媳婦呢?」全家笑起來。趙劍波摟過小外甥女,親親說:「你知道什麼呀?也會數落我。」把嬌嬌放在腿上,笑話姐姐說:「姐,你管住我姐夫了嗎?」姐姐朝他的後背輕輕地打一下:「臭小子,貧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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故鄉在遠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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