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卷 追尋 第一章

第一卷 追尋 第一章

(一)

秋天了,趙劍波又深深地陷入思念中,卻不知道該思念誰?他站在街頭,滿大街的紅男綠女行色匆匆。人如潮如海,尋不到那個相知的人。他的心好孤獨,彷彿是一隻失去航向的小船,找不到停泊的港灣。他幻想著有一個相愛相知的她,從背後悄悄地蒙上他的眼睛。滿心歡喜和期望,驀然轉身去尋,身後是灰濛濛的高樓大廈。鼻子酸酸的--------尋不到那個心儀的身影。

秋天過去大半。趙劍波又佇立在小山坡上。樹葉漸漸變黃。半黃半綠的,全黃的,幾片款款落下,如飛舞的蝴蝶,風在追逐著它們。葉子綠了又黃,黃了又綠,一年又一年。從樹葉上收回目光,他感慨光陰荏苒,時光流逝。而今自己二十七歲。惋惜已經蹉跎的歲月。極目遠眺,心中呼喚:「你在哪兒?我尋不到你,若聽到這呼喚,來和我相聚吧!」只是想尋覓到一個相愛相知相守的人,哪怕只是一個影子,也想追尋到底。可是到現在,連個影子也沒有。每當心情苦悶的時候,總愛到這兒品味孤獨,只有這時,他才覺得找到了真實的自己,不用帶著世俗的假面具。

從山坡上回來,他獨坐在酒店的小卧室里。愁緒像輕煙一樣揮之不去。點燃一根煙,嘗試著抽一口,嗆得劇烈的咳嗽起來。不明白為什麼有那麼多人抽它?呆坐在繚繞的煙霧中,兩根、三根……慢慢的不像開始時那麼嗆人,感覺到它像解憂草。趙劍波學會了抽煙。

媽媽劉桂蘭發現兒子學會抽煙,嘮嘮叨叨地責怪道:「大勇呀,你學會抽煙了?你爸爸一輩子都沒抽過。」她沒有辦法阻攔兒子,又忍不住想嘮叨他幾句。「媽,您不知道,壓力挺大的,抽根煙好像能緩解一下。」趙劍波把剛拿出來的煙又放回茶几下面。

「大勇,你真的該結婚,娶媳婦了。我弄不明白,你到底想找個什麼樣的?張欣不是挺好的嗎?一個村住著,你們相處一年多了,還比你小兩歲。家庭條件也沒的說,她家是咱們村最有錢有勢的。她也有正式的工作,能和她家結親,我可求之不得呢。」劉桂蘭一見到兒子就想絮叨這個事。她也犯愁兒子的婚事,既心疼又生他的氣。哎,兒大不由娘啊!

「媽,我對她沒有感覺。」又說起這件事,愁雲瀰漫了趙劍波的心頭。放回去的煙,躊躇間又拿出來。點燃后深深地抽一口。劉桂蘭疼愛地看看他說:「哎,你呀!我真不明白,感覺個是什麼東西。」絮叨著起身進廚房去做飯。

趙劍波抽著煙,發著楞,心已經遊盪到了遠方。

書香門第的方家:一幢三層的小樓,門前有一片開闊的花園,一年四季花香不斷。方母早已年過花甲;大姐方惟慈和丈夫出國定居。留下女兒俞婷婷暫住在母親家,國外一安頓好,就要接女兒過去;老二方惟中夫婦結婚多年,育有一子;老三方惟敬是機械工程師。新婚沒多久,妻子出國留學,很少回來。這種名不副實的婚姻勉強維持兩年而告終。方惟敬也因為這個事,請纓到西部山區工作了一年。

日往月來,又至立冬時節。剛大學畢業的武嫣然給小學生俞婷婷做家庭教師已半年有餘。這天深夜,十一點多,她正收拾書桌準備休息。「叮鈴鈴……」大門的鈴聲驟然響起,寂靜的冬夜裡,格外清脆。她慌忙出來開門,穿過幽暗的小花徑。冬天百花調零,只有幾株深綠的冬青和傲霜綻放的菊花。

嫣然打開棗紅色的大鐵門,昏暗的門燈下,站著一個二三十歲的男子:高高的個子,深色的大衣,手裡拉著一個皮箱。冬夜的寒冷讓他有點兒瑟瑟發抖,嘴巴里哈著白氣。他們互相打量著。只見開門的小姑娘穿一件白色的高領套頭毛衣,扎著馬尾辮,一雙好奇的大眼睛注視著自己。她好清新、秀麗。

武嫣然正視著這個雙目疲倦的「夜歸人」,身體微微顫抖地問:「請問您找誰?」

男子急促而又不耐煩地說:「我是這家的人,我回家!」他稍微停頓一下,奇怪地問:「你是誰?我怎麼不認識你?」

他是方家的家人?卻從沒見過面。武嫣然連忙說:「您別忙著進。我叫方先生出來。」關上門跑回屋,叫出方惟中。

方惟中見是自家的兄弟,上前緊緊抱住他,心疼地責怪道:「老三,你還捨得回家呀?這一年多,你過得還好嗎?給家裡多回個信兒,就這麼難啊!」方惟敬親熱地摟著哥哥的肩膀問:「哥,家裡可好?外面好冷呀。」方惟中幫忙拉著行李,和兄弟並肩往裡走:「進屋慢慢聊吧。」嫣然跟隨著走進客廳,既漂亮又奢華的大客廳,設計,裝飾都是一流的。偌大的空間,布置得井然有序。

武嫣然偷偷地瞧瞧方惟敬,原來他們是兄弟。她站立了片刻,正想走開。方惟中叫住她:「嫣然,這是我弟弟,惟敬。」「哦。您好!」嫣然輕輕地應了一聲。方惟敬疲憊地走到沙發前坐下。方惟中也坐下。方惟敬微微發抖的身體和舟車勞頓的倦色。方惟中關心地問:「你一定沒有吃飯吧?」方惟敬點點頭,乜斜著嫣然。「嫣然,能給惟敬弄點兒吃的嗎?」方惟中白白凈凈的臉上,一副寬邊兒的眼鏡,溫文爾雅的氣質。他說話總是很溫和。「好的。不知道方先生想吃什麼?」她被方惟敬盯看得渾身不自在。「兩大碗面吧。早餓得前心貼後背了。」方惟敬深深地感到一飢就寒的滋味。「嗯。」武嫣然匆忙轉身去廚房。

方惟敬臉上掠過一絲愧疚和牽挂問道:「咱媽好嗎?秋冬天咳嗽的老毛病犯了嗎?」方惟中微笑著說:「今秋好多了。」方惟敬感激哥哥和嫂子對母親的悉心照顧:「謝謝!你和嫂子辛苦了!」

方惟中輕輕地拍拍兄弟的手說:「咱倆用得著說這些嗎?只要你能平安、幸福。我和媽媽才能安心呀。」方惟敬用力抓緊哥哥的手,叫一聲:「哥!」眼睛里泛起淚光。方惟中心疼地應著:「哎。」他們四目相對,沉默許久。方惟敬鬆開手,岔開話題問:「哥,這個女孩兒是誰?」方惟中也整理好情緒說:「給婷婷請的家庭教師,大學剛畢業。小姑娘挺勤快,愛看書,不錯的女生。」倒一杯熱水。方惟敬接過來喝了幾口問:「姐姐、姐夫什麼時候接婷婷出去?他們倆還好嗎?」

方惟中扶扶眼鏡猜測道:「可能到明年暑假吧。為什麼非要出去,咱們一家都分散了。幸虧你沒有出去。」方惟敬嘆息一聲:「是啊,我可舍不下這塊土地。她嚮往讓她去吧,人各有志。」方惟中說:「聽錢菲的爸爸說,錢菲已經結婚了,好像是個富佬。」方惟敬無奈地笑了笑說:「再怎麼傷心難過,好歹也曾夫妻一場。我祝福她。」腦海里浮出他們倆的一幕幕快樂幸福的畫面。

「現在你好些了嗎?」方惟中溫和的目光看著弟弟。「一切都會過去的,不是嗎?」方惟敬端起水杯又喝了幾口,表面平淡地說。「是呀,『無不可過去之事。』一切都會過去的,別太在意。你走的這一年裡,我們有多惦記你!」兄弟倆的感情很深。「不要驚動了媽媽,明天我再看她。」方惟敬感激地點點頭。說話間,不停往廚房的方向望,他早已飢腸轆轆了。

武嫣然把兩大碗熗鍋面端過來,還有一小碟又香又紅的辣椒油,小半碗陳醋。寬寬的湯上飄著綠油油的香蔥和菠菜葉兒;碗邊有兩個金燦燦的炸荷包蛋。嫣然放下托盤說:「不知道您吃不吃辣椒,口味您自己調吧。」

熱騰騰的面散發出濃郁的香味;金色的荷包蛋,翠綠色的小香蔥,艷麗的顏色非常誘人。「真香!謝謝了!」方惟敬用力地嗅嗅,禁不住吞咽一下口水。拿起碟碗把辣椒油和醋倒進兩個碗里,狼吞虎咽地吃起來。風捲殘雲一般,兩大碗面不一會兒全部掃光,連湯都沒放過。他舔了舔嘴唇說:「還有嗎?再來一碗還能消滅掉!」

他狼吞虎咽的吃相,嫣然樂了:「明天吧,現在很晚了。」收拾碗筷,洗刷乾淨。嫣然回到卧室關掉燈休息。窗外客廳的燈光映射得有些明亮,兄弟倆還再聊天。

時間像小溪水一樣,無聲無息地流淌著。方惟敬回來半個多月,少有空閑的時間在家。只要見到嫣然會多聊幾句。武嫣然慢慢地和他減少了陌生感。近幾天,方惟敬下班回來得早了,總是有意無意地找嫣然聊天。嫣然發現他是個說話很風趣的人,常常被他逗得笑逐顏開。

一個星期六的下午,武嫣然和婷婷正在小書房裡寫作業。方惟敬敲門進來。兩個小姑娘正在嬉笑玩耍。他走到桌旁站住,微笑著說:「你們玩什麼呢?這麼高興。」俞婷婷清脆的童聲搶著說:「小舅舅,嫣然姐給我講故事呢。豬八戒吃西瓜的故事:豬八戒偷吃師父、師兄和沙師弟的西瓜。結果摔了嘴啃泥和屁股墩兒……」話沒有說完笑得前仰後合。武嫣然滿臉笑意地摟著樂開懷的婷婷。

方惟敬歡喜地說:「婷婷的父母出國后,好長時間她都悶悶不樂的,學習成績也下降了不少。自從你來,婷婷開心多了。」武嫣然說:「我們倆都是女孩子。我自然知道她的心思。婷婷有什麼話也肯告訴我,我們倆最能聊到一塊了。」

方惟敬拿起書桌上的幾個花花綠綠的沙包,看了又看奇怪地問:「這是什麼呀?」婷婷歪著頭說:「小舅舅,這是嫣然姐教我縫的沙包。」方惟敬驚訝地問:「婷婷,真是你縫的嗎?你的手這麼巧呀!」俞婷婷驕傲地說:「真的!嫣然姐我們倆剪的布。姐姐教我一針一線縫的。」方惟敬伸出大拇指誇讚著:「真棒!」逐一拿起擺弄著又問道:「大的、中的、小的都怎麼玩呀?」

俞婷婷拿起沙包一一給舅舅介紹說:「大的是砸沙包玩的;中的是踢的;小的是抓子兒玩的。姥姥和大舅舅經常陪我們玩。小舅舅,你不知道,我寫了一篇《砸沙包》的作文。老師說是全班寫得最好的,還在班裡讀了呢!」方惟敬捧起婷婷的小臉,很響地親了一下道:「真好,獎勵一下。以後帶我一個唄。」俞婷婷高興地手舞足蹈起來:「小舅舅,我教你啊。」

「婷婷把作文寫完,咱們去院子里踢沙包。教小舅舅怎麼踢的,以後和他比賽。」俞婷婷拿起筆邊寫邊說:「好,寫完踢沙包去。小舅舅,現在我一歇氣兒,能踢二十多呢。」方惟敬倚在書桌前,看她們倆寫作業。直到婷婷放下筆,伸伸腰叫喊著:「終於寫完,又可以得一朵小紅花了。姐姐咱們去玩吧。」

方惟敬急忙說:「嫣然,晚上有一場電影挺好看,你願意去嗎?」手扶桌上,身子前探,炯炯有神的眼睛充滿期望。單獨和他去看電影?武嫣然瞅了瞅眼前這個帥氣的男人:俊朗的外表,不凡的談吐,瀟洒里有幾分書卷味的氣質。衣著更講究:深藍色的毛呢短大衣,打著暗紅色的領帶,同色筆挺的西褲,一雙黑皮鞋。而自己簡樸的衣著,她遲疑不定了。

武嫣然遲遲不說話,方惟敬有點著急地催促問:「怎麼樣?哎?」「我能不去嗎?還有婷婷呢,我要陪她玩。」他有所期待的目光注視著嫣然。武嫣然羞澀地低下頭,心砰然一跳有一絲驛動。

「已經和我媽說過了,婷婷跟她玩。去吧?好不容易休息一下,放鬆放鬆。還要悶在家裡,多無聊。兩張票我都買好了。」眼前這個羞澀的女孩子,他喜歡了。

「方先生,不去行嗎?要不然,您再找別人吧。」嫣然明亮的眸子里有幾分怯意。不敢直視他,目光繞過去,看向別處。方惟敬堅持著說:「不想找別人,去吧,啊?!」說完薄薄的嘴唇繃緊觀察著她。嫣然沒有主意地低下頭。

晚飯後,武嫣然被方惟敬和俞婷婷前拉后推地去看電影。她正襟危坐在座位上,專註著熒幕。有點兒緊張,急促的呼吸,胸口起伏不平,又努力維持著表面的平靜。眼睛的餘光總想瞟旁邊的他。她沒有看明白演的是什麼。第一次和不熟悉的男人這麼近的距離,長時間地呆在一起,一點兒也不自在。他也總在看自己,他的眼睛里有說不清的感覺。

方惟敬不斷地斜視她,保持一種姿勢的女孩子,真像一尊美麗、聖潔的雕像------「神聖的女神」。從側面看她:大大的眼睛,長長的睫毛,小巧的鼻子,性感的嘴巴,沒有修飾的自然美。方惟敬的心不平靜了。想起那個離開自己遠嫁富佬的她,不也像「女神」嗎?眼前這個呢?又會怎麼樣?方惟敬的心跌入低谷,對於女人又愛又怕,五味雜陳湧上心頭。坐正身體眼睛緊盯著熒幕。

回家的路上,武嫣然有意走在他後面,相隔了兩三米的距離。前面的男人身姿挺拔步伐矯健。他與自己會是兩根平行線,還是相交線?嫣然又不禁暗罵自己,胡思亂想什麼?自己只是一個家庭教師。這樣的場面好尷尬。方惟敬知道嫣然有意拉開距離,也不刻意回頭地在前面漫步。兩個人都沉默著。

武嫣然的哥哥——武思遠,一輩子都無法忘記,輟學上工第一天的情景。高一結束的暑假裡,在本村建築隊,找到一份干雜活的工作。工頭安排他干簡單的活兒——篩沙子。站在毒辣辣的太陽光下,把有大石粒兒的沙子鏟起扔到支起的大鐵篩上,大石粒滑落下來,小細沙落到鐵篩的後面。看似簡單、機械的活兒,可要的是力氣啊!汗珠順著臉、背、前胸流淌下來。汗流到嘴巴里又咸又澀,額上的汗水浸入眼睛里,辣得眼睛睜不開。他匆忙用赤膊或襯衫抹一下,又得趕緊篩。攪拌機轉著呢!慢了,可不行。可不能丟掉這個工作。胳膊曬得火辣辣的疼,烤焦了一般。還沒到午飯時,兩隻胳膊抖得像篩糠。來一鏟,再來一鏟,每一鏟都透支著他的力氣。

太陽終於肯偏西了,慢騰騰地遮住紅彤彤的臉。放工后,武思遠把破自行車扔在工地上,他的手和胳膊根本不聽使喚。天完全黑下來,步行才回到家。媽媽還沒有從醫院回來,冷鍋涼灶的。他咬著牙把家禽餵了一遍。然後喝一肚子涼水,躺在涼席上,動彈不得。

正睡得迷迷糊糊時,被叫醒,是媽媽回來了。媽媽鄭緒方把一小盆雞蛋麵條端到桌子上。武思遠雙手抖動著費力地吃完麵條。渾身像水洗一樣又出了一身刺鼻的汗水,輕鬆了許多。更覺得身體每處都疼得要命。躺在床上,身上的汗味和泥沙,睡得一點兒也不舒服,可累得不想去洗。鄭緒方端進來一盆溫水,給兒子擦洗乾淨身子。輕聲說:「思遠,我給你爸爸和嫣然送飯去。明天早上,我早早地回來做飯,吃過飯,再上工。」武思遠迷糊地說:「嗯,知道了。」

終於堅持下來,第一個月掙回一千多塊錢。武思遠驚喜若狂地拿著錢交給媽媽。爸爸躺在病床上,側過去臉,難過地不看他們娘倆。思遠明白爸爸的心痛和不舍。

時間一晃,七八年了。武思遠早已習慣這種機器人般的生活。歲月的磨礪讓他有著與這個年齡不相符的成熟和沉默。每到中飯後休息的時間,有的人打牌消遣;有的人躺在地上怨天尤人;有的人說些家長里短。武思遠獨自坐在僻靜的地方,捧著書看。同村的栓柱上前一把奪走罵道:「看什麼看,又不考大學,頂個屁用。」

武思遠也不辯解,把書要回來繼續讀。本家的五大爺對栓柱說:「你小子才是個屁。思遠這孩子跟咱們不一樣,他早晚會有出息。再說,搬磚的就不能有文化了?」栓柱被罵得一聲不吭。武思遠抬頭沉默地瞅瞅五大爺,細品他的話,眼睛里有一線希望。

回到家,環視著這個窮家破院,又跌入現實中。他盼望妹妹嫣然能有一個好的歸宿。想到妹妹,不禁難過起來,原本活潑愛說愛笑的小姑娘也沉默少言了。站在院子里仰望蔚藍色的天空,嫣然的前途和幸福在哪兒?自己又該何去何從?

突然,他想哭。這麼多年來,第一次想大哭一場。哭已逝去的父親;哭日夜操勞的母親;哭嫣然的前途和幸福在哪裡?哭自己以後會怎麼樣?哭這個苦難的家。疾步進屋蒙上被子,低聲抽泣起來。鄭緒方在廚房裡做飯,偷偷看著兒子站在院子里發獃。突然他轉身回屋,隨後傳來輕微的啜泣聲。鄭緒方起身走到門口,想去安慰他。猶豫不決地扶著破舊的門,停下來,不知所措地倚在上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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故鄉在遠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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