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三章

第十三章

十三

由於趙劍波的軟磨硬泡,嫣然終於答應和他正式交往,確定了戀愛關係。趙劍波約她出去玩,嫣然也欣然前往。

十一月中旬,天氣冷了。小樹林里的樹葉五彩繽紛,黃葉落了滿滿一地,中間夾雜著少量的楓葉。楓葉紅得像火。趙劍波莊重地說:「如果現在這兒是我們的婚禮禮堂該多好呀!」武嫣然笑著跑開。

趙劍波拾起紅葉,選了又選。在一片紅葉上寫道:請收下我這顆熾熱,虔誠的心。天地為證,讓我們相知,相愛,相守到老。他鄭重地雙手捧到她面前。嫣然雙手接過來,好似無價的珍寶。「我要把它珍藏起來。」仔細地讀上面的句子,觀賞火紅的葉子。但願他的心像楓葉一樣赤誠,祈禱上天賜福給她。「我捧得可是你的真誠,這是我一生中最珍貴的禮物。」把葉子夾進背包的書里。

嫣然爬上一個小土崗上,攏住嘴巴仰面向天空高喊:「大勇哥,大勇哥,大勇哥……」趙劍波也上來,摟著她的腰。嫣然笑著倒進他的懷裡。

武嫣然花了九十九塊錢買一個小手機。它有一個半火柴盒大,比起趙劍波送的,也是一個「醜小鴨」。她自嘲地想:「醜小鴨」對「醜小鴨」挺般配的。

第一件事就是往家裡打電話,甜甜地叫聲「媽媽。」媽媽疼愛地問:「嫣然呀?你好嗎?」多想媽媽和哥哥,急於想知道家裡的事情:「是的,還行。您還好吧?哥哥呢?」鄭緒方挂念出門在外的閨女:「妮兒,不用挂念我們,你千萬要好好的。你哥上工去了。」

嫣然很掛心哥哥的婚事問:「哥哥的婚事怎麼樣了?」鄭緒方猶豫不決地說:「你哥不讓我告訴你。」嫣然著急地問:「怎麼了,快說吧。」鄭緒方支支吾吾地說:「早一段時間也提了幾個,不同意,嫌咱家太窮。早幾天,媒人又介紹了倆。一個是姑娘,可是彩禮要得多,還要有新房。另一個是離婚的,帶著個孩子,彩禮要得也少,也不要求有新房子。你哥想同意離婚的,委屈思遠了。我怎麼對得起他,對得起你爸爸。」媽媽的聲音哽咽著。

嫣然安慰媽媽道:「媽,您別急,慢慢地會有辦法的。」媽媽心疼自己的孩子吃的苦,受的累:「有什麼辦法呀?妮兒,你出門在外,可要好好的,吃好穿暖,別難為自己。」嫣然懂得媽媽的疼愛,有什麼委屈怎麼敢和媽媽說,她又要擔驚受怕了。可是錢那麼難掙,只好口頭安慰母親:「媽,會有辦法的。我們會好起來的。我攢了五千塊錢,明天就寄回去。」鄭緒方千叮嚀萬囑咐女兒:「妮兒,可別委屈自己。別打了,要好多錢呢。」「好的,媽媽。我會照顧好自己的,」嫣然掛斷電話,眼睛里滿是迷茫。

這天晚上,趙劍波家的客廳里,一家三口圍著茶几坐著。趙劍波瞧瞧媽媽又瞅瞅爸爸鼓起勇氣說:「媽,我想結婚了。」母親陰沉的臉色,他的心「咯噔」一下。「和誰?張欣?我聽說你談一個農村人,是真的嗎?」媽媽的不悅和不滿掛在臉上。趙劍波悶聲回答:「是的。」劉桂蘭一臉詫異道:「張欣怎麼著你了。非得找一個農村人。張欣家是咱村最有錢的,要勢還有勢。她哥哥,姐姐都是單位的領導。她又喜歡你,見了我『大姑』叫得多甜。」趙劍波堅持自己的選擇:「她沒怎麼著我,我不喜歡她。媽,您尊重我的選擇,好嗎?」他哀求媽媽。

劉桂蘭指點著兒子,恨鐵不成鋼地說:「大勇啊,你從小就倔。大學不上,去當兵。回來不上班提干,要干賓館。讓你和張欣結婚,偏要找一個農村人。什麼事都由著你來,要我這個媽幹啥?」趙劍波苦苦求告母親:「媽,您尊重我的選擇,好嗎?」劉桂蘭見他一點兒也不示弱,堅定語氣地說:「說什麼都沒用,其他的人我不同意,只同意張欣。」「媽……您……」沒等他把話說完,媽媽怏怏不樂地起身走進卧室。趙劍波土頭灰臉坐在沙發上發愁。嫣然終於答應正式交往,媽媽這邊又阻力重重。他理解嫣然為什麼再三拒絕了,真的不是光喜歡這麼簡單的。

天寒地凍的冬夜,出租屋裡沒有暖氣,兩個小夥伴坐進被窩裡取暖。一人手裡拿一本書,有一搭沒一搭地聊天。武嫣然無心亂翻書。關琳琳乜斜她奇怪地問:「嫣然,這幾天你魂不守舍的。為了誰?趙總呀?」

嫣然乾脆把書丟在一邊,煩惱地說:「不是為了他,為了我哥哥。他二十五歲了,婚事還沒著落。」關琳琳清楚嫣然家和農村的情況:「你哥哥的事呀?那該怎麼辦?咱們農村送彩禮,蓋房子,聽我爸爸說要二十多萬呢。」武嫣然盤算著:「是啊,我什麼時候才能掙到二十多萬?照現在這個樣子,最少要六、七年。那他都三十多了,該怎麼辦呀?」讓人憂心忡忡的。

「琳琳,你的事怎麼樣了?」嫣然好羨慕琳琳有爸爸支撐著家裡的事。「我爸說鎮長的兒子去家裡提親,答應在縣裡安排工作,我爸問我什麼意見?」琳琳拿起放在枕邊的張明傑送的八音盒,打開蓋子,「叮叮咚咚……」悅耳的音樂響起來。「那張明傑怎麼辦?你不是也挺捨不得他的嗎?」嫣然摸摸琳琳手裡的八音盒,好漂亮的禮物,兩隻小熊憨態可掬地並肩而坐。當時的寓意可是要像這兩隻小熊一樣,長久的在一起。可是現在呢?「張明傑家也是豪門,一畢業他的態度,我就知道沒戲。他又讀了研究生。上次我們倆吵得很厲害。註定要分。我現在只求有一個能遮風擋雨的小窩就行。天下沒有不散的宴席。」琳琳神色黯然地說。

「琳琳,你走了,就剩下我自己了。我怎麼辦?」嫣然多捨不得她走。用書支住下巴,羨慕琳琳的事情有了眉目。「趙總對你多上心呀。如果張明傑有趙總一半堅定,我也義無反顧地跟他走。」琳琳的眼神迷離了,她很愛張明傑。嫣然毫無把握地說:「有錢人能靠得住嗎?到現在,他連他爸媽都沒有提過一句,連他家的方向都沒有踏過一步。這正常嗎?別是光玩玩,無果而終啊!我現在開始後悔答應和他交往了。琳琳,事情會怎麼樣?我好怕。」女孩子的第六感覺很靈敏,嫣然感覺事情很奇怪,一雙眼睛里盛滿迷茫。琳琳捂住嫣然撫摸小熊的手。兩個小夥伴沉默著。音樂仍在悠閑地「叮叮咚咚……」地響著。

終於,武嫣然找到兩份家教,每天外出要很晚才回來。一天的勞累,到家倒頭就睡,和趙劍波約會見面的時間更少了。趙劍波對此很有意見。

這天難得的空閑,趙劍波專門把嫣然叫到小卧室談這件事。嫣然脫下手套,端起茶杯暖和又疼又癢的凍瘡手。青的、紫的、紅的,手背腫得像發麵饅頭。受熱后,癢得想要撓破它。趙劍波驚嚇得捧著看,心疼地說:「你看你的手都凍成這樣了。」嫣然抽回手,用力地撓著說:「每年都這樣,習慣了。」

趙劍波生氣地緊握住她的手,給她暖和著說:「你也太藐視你的男朋友了吧。需要錢,告訴我!不要這麼拚命,行嗎?走那麼遠的夜路,遇到壞人、色狼怎麼辦?嫣然,你什麼都別幹了,只管玩、休息、吃好。」他看看她一臉的堅定,只好妥協改口道:「我天天送你,行嗎?一天到晚總讓我提心弔膽的。」他忐忑不安了。

武嫣然掙脫出來,無言地走到窗前往外看。窗外萬家燈火,她想起自己遠方的家、媽媽和哥哥。家裡的燈光雖然沒有這兒的明亮,可是卻時時刻刻溫暖著她。她想家了。她的沉默,趙劍波心慌地叫一聲:「嫣然。」她沒有回頭平淡地說:「你把我看成什麼人了?你豢養的金絲雀嗎?我有兩隻手,也只想憑自己的勞動吃飯。」

「嫣然,你們倆都會想著法兒地折磨我。」趙劍波無比痛苦地按住胸部。「我們倆?我們倆都有誰?你媽媽?她不同意咱們在一起嗎?」嫣然困惑於他說的話,警覺地問。趙劍波沒有接話。她立刻敏感起來:「你不說話,說明我言中了。趙總,咱們還是分手吧,您這麼富有,可是我有什麼呀?不要生活在幻想中了!」

一聲「趙總」叫得他心痛得閉上眼睛。嫣然奇怪地轉過頭看他。他的臉色蒼白而又疲倦。「大勇哥,你怎麼了?」她惶恐地問。「我的心已經被你們折磨得千瘡百孔了。」他的雙眸黯然無神。嫣然走到他面前蹲下身子,把頭埋在他的大手中:「大勇哥,我害怕!「趙劍波長長地嘆息一聲:「哎。」用大手撫摸她的頭,輕聲念著她的名字:「嫣然,嫣然。」

星期四晚上,補習的學生第二天要考試,武嫣然早早地回來。在浴室里洗漱,琳琳坐在被窩裡問:「嫣然,剛才趙總來了,你沒在,他就走了。沒給你打電話嗎?」「沒有啊。」「你們怎麼了?」「沒怎麼啊。你的事情怎麼樣了?」「我爸爸說必須把工作的事安排好了,才能同意。」

武嫣然從浴室里出來,鑽進被窩。關琳琳說:「南邊大商場搞什麼十年店慶,招幾個女生,已經開始報名了。咱倆去吧?一天三百塊錢呢。」嫣然不自信地問:「我行嗎?」琳琳笑了:「沒問題。你那麼聰明,保證一學就會。我還可以教你。」關琳琳順手關燈:「睡覺。」

第二天報過名之後,她們倆要學練到很晚。

店慶這天,晴空萬里,燦爛的冬日暖陽。她們倆調好班,按時報到。演出人員忙著化妝。九點半演出正式開始,第一個節目是集體舞蹈。在歡快的舞曲中,女生穿著粉紅色的緊身衣褲,跳著舞著,台下一片掌聲。化過艷妝的嫣然,顯得非常靚麗。

台下愛看熱鬧的強子發現台上的嫣然,趕緊給趙劍波打電話。「趙總,你快過來。南面大商場門口,嫣然姐在表演節目呢。快點兒。」電話里回應一聲,「知道了。」趙劍波擠進人群,找到強子。往台上尋找嫣然,問:「嫣然呢?」強子不轉眼珠地盯著台上說:「演完了,進去了。」趙劍波轉身想回去,強子拉住他說:「等一下吧,說不定還有呢。」

趙劍波忍耐地看著主持人報過節目。表演者相跟著走上舞台。女孩兒們穿著裹胸白紗裙,胸前一朵紅艷艷的胸花;盤著頭髮,皇冠的頭飾。男孩兒們一身筆挺的黑西服,淡藍色的領帶。武嫣然和身材修長文質彬彬的男生相擁著。清秀的男生一隻手緊緊地摟著她纖細的腰,一隻手輕輕握著她的手。

趙劍波越看越惱火,零距離的接觸,自己也沒幾次。到現在沒有正式吻過她。戀愛談得算什麼?怒目圓瞪,不由得攥緊拳頭。他怒氣沖沖地轉身就走。強子匆匆忙忙地追上去,小心地看著趙總陰沉要下雨的臉,再沒敢出聲乖乖地跟在後面回酒店。

趙劍波像一隻無頭蒼蠅亂撞,瞧誰都不順眼,和周圍的人亂髮脾氣。那個男人一雙色眯眯的眼睛。為了掙點錢,從來不顧及他的感受。晚上幹家教,現在又干這個。真想抓她到跟前狠狠地懲罰她。怎麼懲罰?打、罵?又怎麼捨得?他的鬱悶發泄不出去,一邊亂轉一邊拚命的抽煙,天氣多寒冷啊!穿得那麼少,可別病了,又不禁擔心起來。多固執的人,竟然拿她沒有辦法。怒氣、愛憐、無奈積於胸中,只能長長舒口氣。他憋悶了三天不去看她。

演出結束。武嫣然上了火,鼻子、嘴巴上起了一圈豆大的水泡。晚上七點下班,走出超市。猛然覷見趙劍波站在出口處。不能讓他見到自己的狼狽相,匆忙轉身想躲開。趙劍波疾步上前拉住她,表情複雜而又嚴肅。武嫣然先心怯了,又不能在人多的地方爭執,只好被他牽著去酒店的小卧室。她蠟黃而削瘦的臉,一嘴的水泡,趙劍波心軟了。顫抖著聲音說:「嫣然,你現在這個樣子。怎麼不讓我心疼你,不挂念你,不怪你!哎!」

小卧室里,趙劍波調一杯蜂蜜水遞給她說:「先喝了,以後記得多喝些蜂蜜茶降火。」嫣然接過來,先呷一小口溫溫的甜甜的,又喝了幾大口。他溫柔地注視她喝。嫣然莞爾一笑,舀一小勺喂到他嘴邊:「你嘗嘗,可甜了。」趙劍波澀澀地笑笑喝下去。「嫣然,進去休息一會兒吧。我去端飯。」她語氣堅定地說:「我坐在沙發上就行。」他深邃犀利的眼神盯視她十幾秒鐘。武嫣然輾然而笑道:「去呀!我餓了。」

趙劍波端來三小碟炒菜,一碗西紅柿蛋花湯和一碗米飯,嫣然斜視站著的他問:「你不吃嗎?」他對面坐下:「我吃過了。」武嫣然津津有味地吃著飯。「多吃點!你又瘦了。」他嘮叨著。「誰說的,我胖了二斤,正想減肥呢。」她滿嘴的食物含混不清地說。「胡說,減什麼肥,我喜歡胖的女孩子,吃飽了嗎?」她喝著湯說:「沒有,還想喝這湯。」他又端來一碗蛋花湯。嫣然慢慢的和他拉近距離。

趙劍波洗乾淨碗筷,坐下責問道:「嫣然,你有什麼事?要用錢嗎?用多少錢?告訴我,行嗎?」武嫣然若無其事地說:「沒有啊!」心裡想,這幾天又多掙九百塊錢。計算著本月多掙三千多塊,又可以往家寄四千塊錢,不禁喜上心頭。趙劍波緊蹙著眉頭,愛憐地說:「你為什麼要拚命的掙錢?冬天做這些事都病了。三天掙了多少錢?」她黑白分明的大眼睛注視他,細若蚊聲地說:「九百。」趙劍波痙攣一下,無奈地說:「九百塊錢,弄成這樣,值嗎?」「才三天,就掙了九百,不少了。」她挺滿意地說。

趙劍波生氣地緊閉著嘴巴,深深地呼吸一下。起身從卧室里拿出兩萬塊錢,放在她面前道:「嫣然,不夠用的話要告訴我。」兩沓錢放在那兒,嫣然一顫。平白無故地拿出這麼多錢?心情複雜地說:「大勇哥,我不會收你的錢。」她告誡自己,人窮志不能短。「為什麼?我是你的男朋友。我不想讓你辛苦地做事。我要憐惜、保護我的女人。」他愛惜著她說。多想讓嫣然過安逸舒適的生活,不再辛苦地工作,只要守著他。

她沉默小一會兒說:「可是我們既沒有訂婚,又沒有結婚,」明白他倆的事,多半會無果而終。他有來自於家庭的阻力。事情會怎樣,難以預料。以後的日子,如果沒有他,還會快樂嗎?

趙劍波鬱悶地坐著,迷茫想著心事。他先打破沉默說:「嫣然,今晚不走了,行嗎?你睡床上,我睡沙發,好照顧你。」嫣然勉強地笑笑說:「不用了,琳琳我倆呢。」他困惑而又煩悶地說:「我怎麼能放心你?看看你現在的樣子。你要我怎麼做?才不這樣,才會多愛惜自己點兒。」她繃緊嘴巴不說話。他坐正身體,瞅她一眼,接著嘮叨:「不知道你怎麼這麼固執?我這個男朋友算什麼呀?我的擔心苦楚,你能理解嗎?怎麼能放心,沒有人照顧你。」

武嫣然手捧著頭,把胳膊肘放在膝蓋上聽他這番話,心裡暖和的不是滋味。深愛的男人,會是自己的嗎?會如願嗎?慢吞吞地:「我好多了,你放心吧!又不是小孩子,有什麼事打電話給你,行嗎?」趙劍波疾聲道:「你打嗎?打過嗎?」氣惱地站起來,雙手插進褲兜,遲疑片刻,又重新坐下來。嫣然緩緩地抬起頭,專註著他,真想投入這個體貼入微的男人的懷抱里,今生今世都不分離。控制住想流淚的衝動。起身把錢放回卧室,往外走著說:「我想回去了。」

趙劍波迅速而忿然地站起來,板著臉叉著腰氣沖沖地盯著她略帶憂鬱的眸子。嫣然無法應對他,匆忙往門口走。他幾大步跨到她身後,一把拽住她,攬在懷裡,扳過來她的身子。她害怕地注視著他發狂的眼睛。趙劍波推她倚到牆上,瘋狂的吻她的嘴唇。她低哼一聲,「哎呦,疼。」

表姐絕望的神情;媽媽乾澀的眼睛;爸爸冰冷的遺容;十幾歲的哥哥不堪負重的樣子,像翻滾的海浪一樣撲來,一下就淹沒了她。她颯然驚覺地清醒,奮力地掙扎出他的懷抱,癱軟地坐在地上。心裡怒罵自己,這是在幹什麼?作賤自己對得起誰?把頭埋進雙膝里,死死地咬住嘴唇,才沒有慟哭出聲,渾身顫抖得厲害。趙劍波控制住衝動蹲下來,撫摸她滿是凍瘡的手說:「嫣然,請原諒我!對不起,對不起!」

武嫣然懊惱得一動不動,漸漸地心情平靜了許多。緩緩地抬起頭,昏沉沉的不知身在何處。「趙總,以後我們要自尊自重。」說完扶著牆站起身往外走。趙劍波緊盯著她咬破的嘴唇,和嘴唇邊的血跡。沉默著知趣地陪在她身邊,回到住處。小坐一會兒,叮嚀幾遍多喝水。從出租屋走出來,獨自鬱悶地徘徊在大街上。

關琳琳哼著小曲有點小興奮道:「嫣然,我的事情有眉目了,我想回家。這段時間再也沒有聯繫張明傑。那個人天天打電話給我。我爸說長得還行。他在我們鎮上工作。他說給我安排在縣高中工作,筆試面試一下通過就行。他還說我要在高中工作。他會在縣城裡買房子,把家安在城裡。」琳琳洗漱好抹著臉坐在床沿上,準備上床休息。

嫣然努力維持著臉上的平和說:「琳琳,你真的要回家嗎?就剩下我自己了,多捨不得你走。」換著拖鞋準備洗漱。關琳琳只顧自己的高興事,沒有察覺嫣然的表情:「嫣然,你和趙總的事怎麼樣了?有結婚的希望嗎?」鑽進被窩,拿出手機打遊戲。「我不知道,事情會怎樣?沒有把握,」嫣然最怕涉及到現實問題。踟躕著回頭看看琳琳,她事事順心,而自己該何去何從?

「趙總人那麼好,對你又上心,怎麼沒有把握呢?是來自他家裡的阻力吧?和張明傑家一樣,嫌咱們是農村人吧?」關琳琳猜測著,沒抬頭繼續打遊戲。「也許是吧,具體的,我也不太清楚。趙劍波他什麼都不說。」武嫣然覺得自己迷失了方向。搖搖頭轉身進衛生間。「那該怎麼辦呀?戀愛時甜蜜蜜的,提到結婚馬上變了。」琳琳心疼嫣然同自己的遭遇,放下手機,茫然地問。

武嫣然洗漱好,鑽進被窩輕聲說:「睡吧,不想了,想得再多也沒有用。」躺在床上後悔今天的事,輾轉反側難以入眠。剛眯著,電話鈴聲猛然響起,下意識摸索到手機按下接聽鍵。電話飄來趙劍波的聲音,「沒發燒吧?」她迷迷糊糊地說:「沒有,好多了。你還沒有睡嗎?」趙劍波的聲音異常的清醒:「沒有,睡不著,又放心不下你。」嫣然清醒許多,看看時間兩點多了。「你趕緊睡吧,半夜了,我沒事。」「嗯,你睡吧。」她一夜無眠。

進入冬月,天氣愈加寒冷。黃昏時分,武嫣然徜徉在小徑上,觀賞著冬景。堤岸上的柳樹葉子落光了,柳條蕭瑟寂寞地垂著。河面結了冰,散步的人明顯少了許多。她邊漫步邊想著心事。小河從哪裡來,要流向哪裡?正如她嗎?來到這人世要做些什麼?彷彿站在十字路口,眼前是能見度極低的濃霧,不知道該往哪裡去,壓力和迷茫使她迷失了方向。

一年又要過去,哥哥又大了一歲。二十五六了,他的婚事怎麼辦?媽媽終日辛苦地勞作讓她心疼。然而趙劍波支支吾吾的態度,算了吧,緣份短淺的愛情。哥哥,十六的孩子就拼苦力掙錢支撐家,供自己讀書,能再虧了他嗎?考研的事也放下吧,就是考上也不想去讀。學費、生活費一大筆開銷。一切都不順遂人願。

夜漸漸地深了。冬天的夜晚,七點鐘行人逐漸少了。武嫣然起身回去。不遠處走來一對青年男女,手牽手散步。路燈下,那個女孩子挺面熟,嫣然慌忙站在樹後面。張欣和男朋友親昵地聊著天,散著步。

趙劍波三番五次地同父母商量,談判。請求他們同意和嫣然的婚事。媽媽的態度不但堅決而生硬。趙劍波比嫣然更痛苦。可這些怎麼能對她說。

自上次事情之後,武嫣然害怕和趙劍波獨處,更不敢去他的小卧室。他們倆在寒冷的大街上散步。「嫣然回家吧,大街上多冷啊。」趙劍波瑟縮著。「嫌冷啊,你回家吧,我也想回去。我的書還沒看完呢。「她想回去複習功課。「你還在生我的氣?對不起,我都說無數遍了,你還不肯原諒我呀。」他也後悔一時衝動。「大勇哥,其實我們根本就不該開始。差距是拉不近的。你知道我是輸不起的。」她苦惱地說。「嫣然,我要用我這一輩子來衡量我對你的情有多長有多深。」趙劍波駐足拉著她的手,認真地說。嫣然茫然地仰望冬夜的星空,沒有月亮,滿天的繁星。他的話就像天上的星星,可望而不可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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故鄉在遠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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