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8章 牆角

第138章 牆角

蘇華很快請了一個眼生的醫者過來,那人也是從中原逃亡過來的,都是切脈看診,開方抓藥。

「庶妃如今的身子如何?」

溫九在一邊坐著不發一言,目光不時關注著正在被診治的奇月,眼中淡漠。

「回稟大妃,庶妃這是老毛病了,只要是好好調養著也不礙事。」

那醫者似乎也不願意惹上什麼事,正所謂多說多錯,乾脆不說,溫九也懶得問,「你抓好葯著人送來就成,先回去吧。」

打發走了醫者,看著奇月的臉色也好了不少,溫九再說了幾句場面話就準備著離開了。

奇月倒是想留下她在說一說所謂的什麼「要事」,但溫九不願,她也無法勉強,只得眼睜睜的看著她窈窕的背影在帳簾處一閃而逝。

「奇月最近都在幹什麼?她原先不是挺健壯的嗎,那時挺著肚子還能跟我吵起來,怎麼突然就是老毛病了。」

溫九走在前面,繞過一座座隨意建造沒有規制可言的帳篷,心中有些疑惑。

「除了狐姬,最近後庭里風頭盛的還有誰?」

折柳稍稍回想了一下:「還不是花序希芸她們幾個,再有也就真的沒別人了。」

「這次再沒有送人過來?」

溫九接著問道,步伐加快了少許。

「沒有,近些天黃昏綠洲的人氣才剛剛起來,再加上那些部落都是送過一次賀禮的,女人倒還是沒有送。」

折柳跟著她的步子,匆忙解釋著。

蘇華也在一邊符合:「確實,我們也一直盯著,應該是沒有什麼大事的。」

「局勢幽微,人心難測,她們要是真想躲你怎麼也找不到的。」

溫九並未糾纏,一笑而過。

回到帳中正是用膳的時候,溫九剛剛舉起筷子,伯堯便就在一片請安問好聲中施施然進來了。

「汗王怎麼來了?」溫九隻得放下筷子,忙起身說道:「也不提前說一聲,好叫廚房多做幾個菜。」

「這倒不必,你那個侍女做的甜食很不錯,叫她現做些來。」

伯堯坐到她跟前,目光看向侍立在一邊的蘇華。

「汗王竟連這個也記住了?」溫九示意蘇華先下去,調笑地敲了敲伯堯面前被擺上的瓷碗。

「我說,你不會就盯著我帳子里的侍女看吧?」「怎麼說話呢?」伯堯順手捏起她尖尖的下巴,「瘦了不少,趕緊多吃點補回來。」

「好好說話,別動手。」

溫九打開他的手,隱晦的咬緊了牙關。

「還生氣了?是氣我呢,還是氣青訓呢?」

伯堯也不惱,笑呵呵的看著她,話語中儘是明顯的探詢。

「怎麼還扯上青訓了?我明明就是在與汗王說話啊?」

溫九便扭過頭開始夾菜吃飯,伯堯知道她食不言的規矩,遊戲般的從桌子上僅僅幾道他能入口的菜肴中挑了幾筷子吃了。

很快蘇華的甜點就端上來了,漠北之地做這些東西的原料多的很,只是溫九不大愛吃甜食,蘇華動手的機會也不多。

她規規矩矩的送上了東西,行禮之後馬上躲了出去。

先是垂楊,再是蘇華,這伯堯的爪子伸的真實夠長了,當我不存在嗎?

溫九堵著一口氣,想著,便直將那不甚喜歡的糖蒸酥酪一筷子一筷子的夾了七七八八,把伯堯也狠狠堵了一通。

「怎麼跟個小孩子一樣,護食呢?」

伯堯即使沒有摔筷子大聲吼,但給人的感覺也跟那個差不了多少,或者說,只要是他不笑的時候,無論說什麼話都是容易造成類似這樣的壓迫感。

「還真就是了,汗王是打算怎麼樣?」

不就是一口吃的?你心裡還真的這麼想?溫九是不屑跟他爭鬥罷了。伯堯冷靜了一下,忍住了沒有接著吵起來,「不過是頓飯,大不了我明日回請你。」

「青訓那事你打算怎麼辦?」

「我可不知道怎麼辦,」溫九乾脆放下了筷子,「他現在可是大祭司了,我還能跟他對著幹不成?各部唾沫星子都能把我淹死吧。」

「話也不是這麼說的,若是榮兒想要對付青訓,我自然是要出一把力的。」

伯堯也扔了筷子,手上把玩著那塊黃色的玉石。

「汗王這是要我去打前鋒了?我在汗王眼裡就這麼傻?」

「我何時這麼說過榮兒?」伯堯一臉正色,天地可鑒的表現毫無瑕疵,「只不過青訓這次搶的是你的侍女,你要是首先出面,青訓絕對是撐不過幾個回合。」

「那也不行,我得罪了青訓,好處可全讓你得了,這事我可不幹。」

溫九沒有半點遮掩的把事情抖落出來,後面又補救一句:「除非是汗王答應我一年不許納新人進後庭。」

折柳瞧著自家主子花般的笑顏,都忍不住悄悄往後退了少許。

這確定伯堯能頂得住?

還有,什麼時候主子會向伯堯提出這樣的要求了?

這要是假裝的話,那折柳只能說佩服佩服了。

她嬌美的臉正好將那股隱隱的妒忌以最巧妙的方式呈現在了伯堯面前。

而且最妙的是,伯堯還會覺得這是自己發現的。

她暗暗低下了頭,思忖著自己何時才能學會這般本領。

伯堯對此倒沒說什麼,只是停下了手中的動作,仔仔細細的端詳了她一陣。

「哦,就這麼簡單?那我答應了。」

他平平淡淡的甚至有些輕佻的話語很是有分量,正準備看熱鬧的溫九一愣,下意識反駁:「你說真的?」

「我什麼時候騙過人?這事很難嗎?」

溫九對他的刻板印象根深蒂固,伯堯何嘗不是及其厭惡溫九時時刻刻地懷疑呢?

他正想接著反駁,不料溫九下一句話直接堵死了他的路。

「你敢說你珍珠綠洲那事......」

溫九也知道揭人傷疤很容易使人惱羞成怒,也是一時情急沒轉過彎來才脫口而出,即使沒有說完,伯堯的臉也黑成了鍋底。

「孤那是打仗,打仗你懂嗎?你們中原不是說上戰伐謀,還有什麼兵不厭詐嗎?」

所以你就直接詐死嗎?還得虧你是積威已久的汗王,換了別人早就軍隊嘩變投靠敵軍了好吧,主帥都死了還打個鬼啊。

溫九收斂了表情,無辜的看過去。

「你......」

怎麼了?敢做不能說?

溫九即使沒有開口,伯堯也能通過那張死人臉看出來她心裡大概是用什麼樣的話來回嘴。

但她根本沒有說出來,伯堯也找不到借口無理取鬧的吵架,這次還好,拂袖而去的時候至少沒有摔碗。

這樣看來還是有點進步的了?

溫九在心裡冷笑,叫人撤下了伯堯用過的碗筷,繼續吃飯。

這可是好不容易湊足材料做成的葯膳,不吃豈不是浪費?

算算時間,又該是武帝的萬壽節了吧。

昨天寫的信才遞出去,也不知道他們來不來得及準備她要的東西。

但這次漠北動蕩之後的種種狀況,她算是分析的明明白白的了,但願太子和周清能趕緊解決了這次的水患,好好應付了一直趁機騷擾邊境的魏國。

據說季舯部也不是很安分了,跟楚國貴族聯姻,勾結的不淺。

這邊漠北的水也不是一般的深,表面上是伯堯的一言堂,可堂堂正正的把柄,伯堯竟然還要找她來當出頭鳥對付青訓。

這可不僅僅是為了將她也拖下水,徹底與祭司一脈交惡吧。

但是伯堯志向之遠大,她隱隱約約也有所察覺,這些盤根錯節的事情他想來都安置的井井有條,想將這些人都解決了不是一朝一夕所能做成的,卻也不是很難的事情。

腐朽的貴族只剩下了外表的空殼,就跟大周所謂龍興之地的雍州永成差不多了。所謂的五大家族除了粟雲部落之外,有幾個不是暗中接受了伯堯一定程度的管制?

只剩下暗地裡的較量了,伯堯之所以那麼注重極西之地的岩心部落,想來跟這個也不無關係。

對她這個大妃越來越容忍,估計是看上了她跟中原的關係?

畢竟她悄悄插手商路的事情也不可能被青訓死死瞞住不是?他可是恨死了溫九,哪有那麼好心為了他們夫妻的關係隱瞞,不狠狠的挑撥一番就算是好的了。

「不是說柚羅被伯堯給收編了嗎?安排在哪了?」

溫九思緒一轉,又想起了這個可以說是無關緊要的人物,說不準還能有點作用?

想來想去,現階段除了在伯堯跟前挖牆腳,她真的想不出來什麼好主意能一舉狠狠打擊伯堯的了。

畢竟反對勢力也像韭菜一樣,剛剛被伯堯割走了一茬,接下來的一茬還是需要時間來發展實力才有資格上去做點事,比如消耗一下伯堯的兵力、牽扯他用兵的精神什麼的。

再多的,也就不能靠那些雜兵了。

「這個奴婢沒有注意,巴木來的時候倒是提過一嘴,說他在荒沼林還是那麼桀驁不合群,不大跟人說話。他現在還在不在荒沼林奴婢也不敢斷定。」

「有什麼合不合群的,好不容易寄身了一個大族,享受了幾天前呼後擁的生活,族長還是自己的姑父,別提多美了,結果沒幾天姑父造反了,成功了,就差稱王之後大封眾將了,結果又失敗了,連帶著這剛剛嶄露頭角的小將也差點折戟沉沙。換了是誰,都沒這麼快適應過來的。」

溫九倒是自認為能揣摩清楚柚羅的心思,「別的也不用多做,只要悄悄地告訴柚羅舒悅的消息就行了,姑侄情深應該不是吹出來的吧。」

「似乎是真的,柚羅自己也爭氣,舒悅一直對柚羅寵的不得了。」

折柳蘇華都是在朝顆部落呆了不少時間的人,即使是牢房,蘇華也有足夠的本事弄到必要的信息,折柳猛然發現這一點之後,覺得自己要學的東西又多了不少。

為什麼蘇華可以這麼受男人歡迎,她就算對他人不假辭色嚴詞拒絕,對方還能死心塌地掏心掏肺的對她好?

折柳想一想就覺得頭大。

「這事就交給你處理吧,不要著急,慢慢來也好。」

溫九安靜的看向蘇華,「知道怎麼做吧。」

蘇華笑顏以對:「奴婢省的。」

這些事情以前向來都是交給垂楊去做的,蘇華領命,這還是第一次。

溫九多囑咐幾句,蘇華也樂的跟主子多親近一些。

垂楊做的事情實在讓她看不過去,就這樣背棄久主,青訓還能真的對她放心?

蘇華是怎麼都想不通的,疑惑了一次不止,想到一次就要詫異一次。

兩種截然不同的生活,困在籠子的金絲雀還要承受世人的非議,為家國奮鬥還能順便爭去自己的利益,所謂的自由也不是完全沒有可能——垂楊圖什麼呢?

但不管怎麼說,她所能接觸到的事情確確實實是往上升了一個層級。

挖伯堯的牆角啊,想想她就覺得興奮。

她的喜悅人皆能見,折柳與蘇華分享了五六次歡喜也敬謝不敏的悄悄離開了。

那個懷孕的柳和還要照顧著呢。

她看了看漸漸晚下去的天色,一路上貼著帳篷投下來的陰涼到了後庭里柳和的居所。

在溫九替她說話之前柳和還僅僅只是一個侍女的身份,居住的帳篷自然好不到哪去,即使是現在身份上去還懷孕了,也沒有人來說給她騰出了更大的居所。

「折柳,折柳姐姐......」

她一進去就被柳和敏感又激烈的反應給嚇了一次,「大驚小怪什麼,平白讓人看了笑話。」

柳和的眼圈紅紅的,她以袖掩面,側過身子對著折柳,「有,有什麼事嗎?」

「沒事的話,我可真不想再見到你。」

折柳一點都不客氣,極盡挖苦之能事,要不是顧念著她肚子里還有孩子,更難聽的話她也不是說不出來。

「哭什麼哭?你有臉爬上汗王的床還怕人說?」

她抽泣的聲音不但沒有讓折柳心生憐惜,惡感反而更重了。

「先跟你說清楚,主子是看你可憐才請來醫者給你診治的,既不是顧念著什麼舊情也不是汗王逼著主子一定要看顧好你的胎,我們只能盡人事,這孩子能不能生出來就要看你自己的了。」

「真、真的嗎?」

那聲音還含著哭腔,驚喜之意卻掩飾不住,柳和悄悄地轉過來看了看折柳生氣煩躁的表情,直覺她說的話並沒有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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護國將軍和親公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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