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9章 日暮
「舞服右手手腕上有銀針扎出來的血痕。」
溫九的話很直白，眼神含著冷意。
「你對昂飛了解多少？」
「這……」
吳瑞仔細回想著平日里與昂飛相處的一幕幕，「昂飛他是上谷部落族長的侄子，家裡還算得上是上谷部落的高層了。」
「他似乎是從祭司一脈那邊學了一鱗半爪的醫術，也根本不會取針為病人醫治啊？」
溫九癟了癟嘴，「其他的你就不知道了？」
「公主息怒，公主息怒，下臣一定會好好注意昂飛的行動。」
吳瑞叫苦不迭，今日公主這要求，完全就是強人所難嘛。往常公主也算通情達理，這些明顯不合理的要求也不會提的啊。
他身居人下，即使不願也沒什麼辦法。
溫九經此一停頓，情緒也緩和了許多。「你著重查一查他和外邊的聯繫，特別是岩心部落。」
說著，示意蘇華拿來紙筆，畫出一個岩心部落隱秘通信所用的標識。
吳瑞認真記下，點起火摺子將那張紙燒的一乾二淨。
蘇華知道溫九的意思，帶著吳瑞折柳去了外間診脈開方，留溫九獨自坐著。
接下來的事情只會越來越多，平白多了一個孩子，又是餵養照料，難免人多口雜，還要兼顧著外面的諸多事情，怎麼小心謹慎都不為過。
也不只是這些，那相距不遠的帳子里，還有的是一團亂麻似的事情要處理呢。
只是她是才哭著回來的，這麼一會要說召醫者過來看病說得通，要是就這樣再去王帳里一探虛實，就顯得有點假了。
還是再等等吧。
出去了一趟的溫九雖沒有做什麼，卻覺得疲倦至極，自己放下帳簾就和衣卧倒，睡下了。
外間折柳的傷勢已經好的差不多了，她們壓低聲音說著話。
「叔叔誒，我這傷還得要多久啊。」
折柳一邊從昏暗的銅鏡里看著自己脖頸處纏著的厚厚布條，一邊向正收拾她換下來東西的吳瑞抱怨道。
「叔叔可別再說我就要好了，這話我都聽了七八回了，你回回都那樣敷衍我，今日你一定要給個準話。」
吳瑞面帶笑意，雖然沒有轉頭看她，說話間也是隨意又自在的：「那我真說了？」
折柳有點緊張，萬一這說出來的答案比她想象的要更長，她真是無法再忍受下去了。
「說吧說吧，我不怕。」
她最後還是沒能逃得過好奇心的驅使，後退幾步離他遠了一點，還要支著耳朵聽著。
「再有三天就全好了。」
吳瑞「啪」的一聲合上醫箱的蓋子，竭力想忍住笑意。
折柳腮幫子一鼓，本想找他的麻煩，轉念一想就泄了氣。
「……」
她試圖用無聲的控訴來讓引起吳瑞的主意，可對方卻根本沒有理會她的眼神。
「這幾天傷口還是不能沾水，其他的什麼辛辣食物還是得忌著，再者那些事情我都給你寫著，就不多說了。」
「明天再來換藥。」
說著，吳瑞遙遙向內間行禮算是告辭，提著醫箱轉身離去了。
折柳和蘇華相視一笑，兩人找來中帳里那些新送過來的侍女，各種小孩子吃的用的也該預備起來了。
……
庶妃舞服逝世的消息在王庭內沒有掀起一絲水花，但她所生下的汗王長子卻成為了砸在所有人心間的一塊巨石。
自此之後，他們一直用來攻訐伯堯的理由之一——無後，可算是徹底結束了被時時刻刻掛在嘴上的生活。
才送完賀禮沒多久的黃昏綠洲諸部又開始籌措新一輪的禮物了。
走在最後慢吞吞的溫九都已經到達了黃昏綠洲王廷，遷徙之時落在汗王後面不敢加速超過的諸部族長們也到達了被整肅的全然陌生的黃昏綠洲。
可憐他們還沒來得及將伯堯擅自給他們調整營地的憤怒發泄出來，又要裝出笑臉去給伯堯道喜了。
青訓也帶著祭司一脈來到了黃昏綠洲，只是鄰居卻已經不是熟悉的粟雲部落了。
他站在帳子門口眺望著被伯堯移到最西邊的粟雲部落營地，正是怒火中燒無處發泄之時，蒼老沙啞的聲音在他身後響起。
「你還不服氣？是不是？」
他猛地回頭一看，卻是大祭司被人攙扶著從大帳中走了出來。
「叔叔，你怎麼出來了？」他連忙過去攙著大祭司右邊的手臂，同時將那兩個奴僕狠狠的瞪了一眼。
青訓埋怨的語氣做不得假，那其中的些許恐慌無助也是真的。
「叔叔，你忘了？洛醫先生說你要好好在帳中歇息，本來這次遷徙就夠累的了，您還出來幹什麼？」
無論掌握了怎樣的權勢，對於這樣至親之人的離去，心中還是會像一個普通人一樣萬千不舍，感慨無數。
大祭司就是老眼昏花了，還是能看清楚青訓的小動作，只是這個時候他也無暇去管了。
嘆了口氣，大祭司在青訓的強硬下慢慢走回帳中，一邊緩緩的說道：「伯堯把粟雲部落的帳子遷走了？」
「是。」
僵硬的語氣之中壓抑著難以想象的憤怒，總之，只要是伯堯做的事，青訓是少有不挑刺生氣的。
更何況這次伯堯本來經歷了王帳易主一事，又有詐死的詭計，聲譽大降，他正要趁著這個機會再打擊一下這位「死而復生」的汗王，卻沒想到人家出手如此果決，遷帳一事就將所有的謀划都扼殺在了萌芽之中。
伯堯就這樣挾著漠北諸部莫敢不從的威勢狠狠的給他來了一個下馬威。
他甚至還沒有下馬就聽到了這個消息。
那些中原人說出來的話還真是有道理的很呢！
青訓雖然是攙扶著大祭司走回帳中，卻已經不由自主的走了神。
「青訓，青訓！」
連續兩聲呼喚將他拉回現實，「叔叔您說。」
青訓也不想再這個時候惹大祭司生氣，道歉的時候真誠無比。
「你已經仔細了解了伯堯這次行動的前後因果？」
「是的，叔叔。」
青訓不大明白大祭司何以要詢問如此簡單的問題，預備著他的下一個問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