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8章 香魂逝
舞服忽然痛叫一聲，好不容易睜開的眼睛也閉上了。
擠出一絲帶著痛楚的笑意，舞服的聲音顫抖又難以辨認：「大妃，我......我怕是沒命看到這孩子長大了......」
「我在這邊也沒什麼朋友，唯一信得過的......咳咳，唯一信得過的，就是大妃你了。」
這就要託付孩子了？
溫九的手被她胡亂掙扎時抓住，又好笑又諷刺的露出一個有些扭曲的笑容。
「你放心，我老早就說過要好好教養這孩子的。」溫九拍拍她的手，將之輕輕放在床榻上，避開了她手掌上沒有再流血的紅痕。「你不必擔心這個。」
這話她可不是早就說過嘛，只不過原因並不像舞服想的那樣單純，除了簡單的利益交換，還藏著溫九更深的謀划。
「呵......好。」
舞服一開口就是上氣不接下氣的無聲且劇烈的喘息，讓人覺得她好像下一刻就會上不來氣而香消玉殞。
「你別多想，好好生產比什麼都重要，那麼多醫者都會幫你的。」
舞服聽著她的話，不知怎麼竟然還笑了，苦笑。
她還想說什麼，卻再也發不出聲音了，只能拿眼神幽幽的看去，幾分哀怨，幾分決絕，凄苦與愁緒仍不減她的絕世姿容。
或許除去了錦衣華服的舞服才是最真實的她。
記得母親說過什麼，真實的才是最美的，只是大多數女子都太過在意世人的目光，施脂傅粉，甚至還有將腳緊緊纏住不讓其自然生長保持著一雙小巧蓮足的女子。
溫九也不知道她怎麼會在這樣的場合忽然想到好久都沒有想到的母親的教誨，舞服凄絕的眼神中對伯堯、對部落的憤恨，難道她這個幕後黑手不曾有份？
還好她不會落得和舞服一樣的結局。
她難道沒有掙扎過嗎？在王帳里五六年的時光？或者更早的，在岩心部落里與那個名叫卜琨的青梅竹馬？
可是舞服除了美貌，並沒有反抗的餘地啊。
若伯堯是什麼情種對舞服情根深種，或者愛她美貌不捨得美人就此離魂，她或者還能靠著青春美貌偷生一二。
可這兩點伯堯一點都不佔啊，舞服自己又是一個有點小聰明，卻沒有什麼人脈為自己增加價值，一張嘴還使勁的得罪人。
溫九不知不覺間就又神遊天外去了，蘇華站在她身後，絲毫不敢打擾。
「主子，主子？」
嬰兒的啼哭聲和蘇華的提醒合力讓她回過神來，「恭喜庶妃，恭喜庶妃，是個小王子。」
助產的婆子眉開眼笑，是個兒子，汗王總有得有點賞錢吧。
溫九遠遠望了一眼床尾出正在給嬰兒初步擦洗身子的穩婆，俯下身去湊近舞服。
「你瞧，孩子出世了。」
「還是個男孩，給他取個什麼名字好呢？」
「舞服，他今後一定長得像你。」
「希望他不要繼承你這張嘴吧。」
溫九連著說了幾句，舞服仍是臉色蒼白，臉上帶著如釋重負的微笑，連眼睛里都帶著笑。
欣喜的笑意。
「主子，舞服庶妃已經去了。」
眼見得穩婆已經要把孩子抱出去了，蘇華不得不提醒溫九。
「我知道。」
溫九直起身子，轉身的瞬間，目光最後在舞服的臉上停留了一秒。
順帶著伸手將她還未闔上的眼皮抹下。
含笑而逝，也算個好結果？
溫九不知道在心裡安慰誰。
轉入外間，穩婆已經抱著孩子在給伯堯報喜了，那孩子雖是不足月生產的，可胎里進補甚多，長得竟也不必足月而生的孩子小，被穩婆好一通誇獎。
伯堯看過孩子就叫人把他帶下去好好沐浴照顧著，溫九這才有機會說話。
「方才舞服已經去了，」她控制著自己的語氣，不算淡薄，也沒有沉痛的哀傷，「她生前還想將這孩子託付給我，那時我還勸她說不必如此擔憂，沒想到......」
推己及人，她眼角也滑落了幾點淚珠，「他一出生就沒有了阿媽，我也是才不久......」
溫九幾度哽咽才接著把話說完，「汗王若是放心我，不若把那孩子交給我教養，也好使妾......」
她稍稍偏過頭，沒有再開口。
可那股斂眉凝噎的柔弱自憐已經不自覺刻進了骨子裡。
「既然如此，你待會就把他帶回去吧。」
伯堯面對這樣的溫九竟然有些無法招架，「你先回去歇著吧。」
淚盈於睫，溫九勉強維持著沒有失態，匆匆離開了這間帳篷。
伯堯也不會在此久留，鷹和鴉跟著他過來一趟見到了小侄子，也心滿意足的跟著他回去中帳接著商議布兵之事。
舞服還是帶著微笑，靜靜的躺在那張滿是血污的床上。
但好歹她還有這一個生命的延續啊。
「主子，主子，您慢點走，您身體還沒好全呢。」
蘇華步伐急促，跟在溫九旁邊一直念叨也不敢真的伸手去拉住她。
「你去把吳瑞找過來，折柳也叫來一起看看。」
溫九腳步陡然一頓，蘇華停步不及一個趔趄差點摔倒，獃獃地「哦」了一聲，就又看見她大步走向中帳。
蘇華深吸一口氣，順著她的意思去了醫者帳找吳瑞，回來的時候才順路通知了折柳將她一塊帶過來。
「當時你跟昂飛一塊進去，那些穩婆有沒有私下的動作？」
吳瑞本以為溫九是找他來問診的，不想迎面就是這樣一個問題，思索了一會才回答：「那些穩婆實在算不上高明，依照脈象來看，舞服庶妃的問題是沉痾痼疾，也不會是那些穩婆動過什麼手腳。」
作為在太醫院混過的醫者，吳瑞對後庭女子生產時的各種招數了解的也不少了，溫九一開口他就知道了自己該怎麼回答。
「那，昂飛做過什麼你可看清楚了？」
「昂飛？」
吳瑞疑道：「此人醫術不精，這次完全是我拉過來湊數的，他能從中做什麼？」
「他醫術不精？」
溫九也詫異起來，先前他進門時那般倨傲，她還以為這人是有什麼真才實學才敢狂傲成那樣的呢。
「不知道公主是發現了什麼？」
吳瑞自然知曉這其中的問題，主動開口詢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