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第5章

第五章

月光淡然如水,偶爾清風徐來,墨綠的草葉和夜色連成一片,渭水也好似聽到了令人振奮的消息,晃動出星星點點的波鱗。前些日子原本熱鬧的渭水河畔,也隨著西山日落消散在了秦川的黑幕里。你若離的近些,或許還能看見一個白色的人影倒在暖流里。

月半站在河邊,看著水中的影子,嘴角綻出了一個慘白的笑容,「你是誰。」

水中影子晃動,似是嘲諷:「我是誰,你難道不知道嗎?你連你自己都忘記了嗎?」

月半突然蹲下,抓了把河邊的碎石子奮力朝著人影丟去,一邊丟一邊嘟囔著:「你不是我,我不是你,我是誰……」

水中人影不但沒有消散,反而在空中聚了起來,你若仔細看,便能看見空中的人影與月半長得一模一樣,只是那影子少了一抹額間硃砂。

影子看著月半的身後,似諷似嘲,「沒有了我,你過得快活了嗎?」

月半不知道為什麼,她有些怕那影子,她想離開,可是雙腿卻像被灌了鉛一樣,往後退不得半步。

影子突然上前一步,唇畔微鉤,眼角流轉,「你想找回那個你丟下的從前嗎?」

月半眼中閃爍著不知道所措,張了張口,「我……」

影子退回到剛出現的地點,柔和的笑了笑,「我要走了,帶著你的恨,你的怨,還有你的愛。」

說完便朝著月半揮了揮手。

月半看著越來淡的影子,瘋了般朝她衝去。

直覺告訴她,那是她的過去。

暖流漫過月半的膝蓋,漸至腰身,蓋過了胸口。

「李月半!」

月半轉頭,看著被高高束起的長發有幾屢好像粘到了臉上的宋起,今日也是如此的好看,原本梳冷的眉目在一襲紅衣下襯得竟有幾分暖意。

月半對著宋起笑了笑,然後轉身,接著朝著遠處即將散去的影子追去。

除了她自己,大概誰也不知道她的眼中劃過了一抹算機。

只是在下一刻,歪倒在了渭水河中。剎那間不見了蹤跡。

宋起拖著月半,將她放到岸邊,脫掉外衫蓋在月半身上。骨節修長的雙手一下一下的按著月半的胸口。

月半難受的輕咳了幾聲,將嗆在胸口的腥咸吐了出來。好看的桃花眼看著繁星點點的夜幕,有些空洞,清淚錘落在了河畔的石子上。

她覺得自己在這一瞬間好像成為了一個壞女人,一個自私自利,為了自己不擇手段的壞女人,不,是在她從棺材里醒來的那一刻就是了,那些被她藏在內心最深處的記憶猶如勢不可擋的洪水猛獸衝擊著月半的大腦。

人人都道她的阿爹情對她的阿娘一往情深,這輩子只娶一位夫人,但是只有她和她的阿娘才知道:她爹每晚都會在書房抱著另一個女人的畫像掩面。」

她還記得她很小的時候問過她的阿娘。

「阿娘,那畫上的女子是何人?」小月半站在她爹的書房門外,透著門縫瞧著裡邊。

「是故人。」李晴晚將女兒拉走,踏出院子外,嘆道。

然後將女兒抱在懷裡,許是講給月半聽,又像是講給自己聽。「月半啊,人呢,千萬不要活的太清醒,只有騙過了自己,才能騙得過其他人。」

人人也都道,她的阿娘最是好命,馴夫有道,有個溫柔體貼的好丈夫,讓她好好珍惜。

每當這時候她的阿娘都淡笑不語,外人也只道阿娘嬌羞,大概沒有人曾真正看見那個時時刻刻都保持著端莊姿態的女子眼神里偶爾也會閃過一絲落寞,轉瞬不見罷了。

也只有她知道,她的阿娘每晚以淚洗面。早上又成了溫良賢淑,光鮮亮麗的李夫人。

扮演者一個幸福美滿的妻子,維持著這個看似美好內里卻不堪一擊的家庭。

月半有的時候特別看不起這個令人心疼的及至懦弱的女人。

可是到最後,她又何嘗不是走上了她阿娘的老路,可憐又可笑。

……

人影漸至,清冷暗淡的渭水河畔多了幾分昏黃和人氣。

趙思思一臉焦急的跟在同是滿臉擔心的趙絲狂身後,邊上不遠處還跟著一身墨綠錦袍舉著根火把的沈丘池。

在後邊站著一身紅衣喜服的張靈兒,和圍了一圈子的下人。

張靈兒上前一步,聲未至淚先流,「姐姐如果不喜歡起哥哥娶我,何必鬧這樣,我可以……我可以……」

話落了一半,便被趙思狂打斷,趙思狂眼神恨恨的將躺在河岸的宋起揪起,一拳打在宋起的左臉。

宋起仍是滿眼疏離,像是個置之身外的高人,冷靜的看著這場鬧劇。

張靈兒上前擋在宋起的前面。一雙淚眼瞪著趙思狂,一直溫柔的人也染了幾許焦灼:「你發什麼瘋!」

趙思狂有些鄙夷,透過張靈兒盯著宋起,說:「宋起你個王八羔子,你他媽的還是不是個男人!有種過來咱倆比劃比劃!」

趙思思扶起月半,月半看著眼前這場鬧劇,有些好笑,因她開始,也該從她結束才對:「趙思狂,你走不走。你不走我們……」

宋起擦掉嘴角的血跡,推開擋在自己前面的張靈兒,抱起正在說話的月半,不語前行。

張靈兒低頭,輕輕的擦掉眼淚,嘴角抽了一下,勾出一個比哭還難看的笑容,盯著抱著月半的宋起。

月半微愣,然後撫在宋起的胸口,淚水溫熱,她從不知道自己竟然如此能哭。

小聲道:「宋起,我真的很喜歡你啊。」

宋起沉默了下,本來前行的步子也跟著頓了一下,接著又像是什麼都沒有發生,仿若是月半的錯覺一般。接著朝前走去。

「我知道。」

月半,突然笑了,映著身後越來越遠的盈盈河水,跟在身後沉默的眾人,紅紅的桃花眼彎成了新月,亮晶晶的,笑得格外的甜:「可是偷來的東西遲早是要還的啊。」

宋起不語。

月半又像是想道了什麼,「我記得。」

宋起只是安靜的看著月半:「我知道。」

她這一瞬間好像理解了她的阿娘。不是懦弱,是不舍。

那些未完而又勇敢的話一旦道破,便是訣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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快穿之七月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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