無常域 第二百九十二章：鹿仙夫人

洪折顏忙問道：「不知你家主人是幾時開始閉關修鍊的？怎麼會在孔府辦喜事的時候閉關？」

迎春道：「我家老爺每隔十年要閉關一次，今年是老爺與親家約定的迎娶之年，只等新姑爺上門，便是良辰。我家老爺早已推演過時日，估計他出關也就在這兩天，因此全府上下都忙得很，一切事物主要由我家夫人和張總管操辦，小姐的大喜之日就在眼前了！」說著又對著洪折顏嫣然一笑，便像蝴蝶一般飛出門外去了。

洪折顏心中躊躇，這情形倒使他一時發起愁來。理論上拜兄普眾心臨終前的囑託這等大事，自是應該面見孔大員外，表明之後，再待機會見那位孔鹿吉姑娘，將普兄囑託之話轉告與她。

可是由這個叫迎春的丫環嘴裡，悉知孔大員外閉關未出，全府上下都由鹿仙子高夫人和總管張大圭操持。本來這件事直接找高夫人講明也是理所應當，但是誰想到半路上遇到徹地夫人孫修影，莫名其妙捲入了孔府的恩怨情仇之中，似乎這鹿仙子和張總管都不是好相與的人，此時這整個的家暗流涌動，形勢微妙，喜事之中蘊藏著危機，自己在這個時候，把普眾心的死訊說出來，是否合適？然而不說行嗎？

孔府內的恩怨是非，洪折顏本不願參與其中，他所想的只是如何儘快完成普眾心的囑託，然後可以儘快趕去五龍山雲霄洞與文殊道人並肩抗敵。可是此刻他又不得不顧忌到孔府內的明爭暗鬥，尤其是如何面對無辜的孔鹿珉姑娘。心裡正在發愁的當兒，丫環迎春卻已跑得沒有影了。

這片宅子顯得異常的安靜，隔著一片軒窗，發覺到院子里的杜鵑茶花都盛開了，兩隻小獅子狗在花叢里追逐吠叫著，景緻和諧恬靜。洪折顏卻沒有心情觀賞這些，只是盤算等一會兒與那位孔鹿珉姑娘見了面怎麼開口？

正思念間，即見綉簾掀處，那個叫迎春的丫環跑進來，向著洪折顏福了一下道：「我家夫人在樓上有請！」

洪折顏正愁不知見了那位孔鹿珉姑娘說些什麼，而且似乎也不大方便，現在聽到鹿仙子夫人有請，倒是心裡略安，答應一聲遂即站起。卻見迎春那張臉春花怒放般地笑著，一面好奇地打量著洪折顏道：「原來您就是姑爺呀，怎麼不早說一聲呢！真是太簡慢您了！」

洪折顏一怔，正要解說，迎春已轉身前面帶路，一時心中好不納悶，更不禁觸發起一陣傷感，卻見前行的迎春興沖沖地已穿出內廳，一面回身頻頻招呼不已。

也難怪她，這個家連日來都在籌備喜事，此時乍然聽到了新姑爺登門迎親，哪能不欣喜欲狂。似乎知道喜訊兒的還不止她一個人。兩個穿著花哨的婆子，由對面老遠地跑過來，見了面先沖著洪折顏祝了個萬福，嘴裡叫著「新姑老爺」，雙雙趴下來叩了三個頭，這番舉止，只把洪折顏嚇得呆住了。

迎春噗哧一笑，輕輕拉了他一下道：「別理她們，夫人正等著您呢！」

洪折顏一時漲紅了臉，苦笑著搖搖頭道：「這是從何說起，唉……你們簡直太………

迎春抿嘴一笑道：「誰說不是呢！這麼個叫法別說相公臉上掛不住，就是婢子我也覺得怪害臊的，早了幾天是不是？」越說越令洪折顏尷尬了。

洪折顏臉上又是一陣發白，這個誤會可太深了，心裡正自發急的當兒，卻見前面的兩個花哨婆子，領著一個四旬上下，看起來甚是風姿綽約的美艷婦人迎面走來。那美婦身披五綵綢衣，長裙拖地，兩根翠綠色的絲帶在肩上隨意搭著，迎風飄擺，走路時幾乎足不沾地，飄飄若仙，讓人為之傾倒！

迎春忙道：「我家夫人來了！」一面說一面跑過去，笑著喚道：「夫人，這位就是新……」

綵衣婦人嗔道：「不許亂嚷嚷！」

迎春吐了一下舌頭，訕訕退向一旁。

那婦人美目流盼，慈祥的一張笑臉迎向洪折顏，微微點頭道：「賢侄你也太見外了，大老遠的來，怎麼不派人招呼一聲。怎麼？就一個人嗎？」

洪折顏趨前恭敬地行了個禮道：「小侄洪折顏，拜見伯母。」

「洪……」綵衣婦人微微一愕，卻笑道：「你們這些年輕人……來！我們到樓上說話。」

洪折顏情知這其中必有誤會，當時應了一聲，遂即跟隨著鹿仙子夫人之後，穿過走廊，登梯上樓。

樓上有一間布置得十分雅緻的客廳，顯然屬於鹿仙子夫人或是孔姑娘專門用來接待親近的女客用的。現在鹿仙子夫人特別把洪折顏接待在這間「內客廳」里，當然是意味彼此乃是「自己人」的關係，洪折顏當然心裡有數，只是這些話卻急在一時不能說清，心裡那番感受可就別提了。

鹿仙子高夫人特別把他讓在一張鋪有軟紅緞墊的椅子上坐下，一面笑指著那些綉有各式花烏的緞墊道：「這些都是我們姑娘親手繡的，你來了，我才叫他們臨時鋪上的。」

「小侄不敢當！」洪折顏狠了一下心道：「小侄這一次來是為了……」

「你為了什麼，我還能不知道嗎？」鹿仙子高夫人含著笑，說道：「來了就好了，別急著說東說西，你靜下來，我還有好些話要告訴你呢。」

說時那個叫迎春的丫環端著一個托盤，盤子里置有一個精緻的小碗，向著洪折顏請了個安，遂即送上來。

「這是我們剛做好的百合蓮子羹，味道還不錯，你吃了吧！」鹿仙子夫人一面說，一面抖開了絲帕，在眼角上擦了一下，柔聲道：「賢侄你來了就好，這些日子你不知道我那姑娘在家等得有多心焦。她爹十年前的這個時候閉關修鍊，囑託我十年後的今日會有賢侄到來，他也會在這個時候出關。張總管也受其囑託，置辦了府中很多喜事物品，又邀請了四方賓客。我家雖不算什麼大戶人家，但是夫君歸隱之前也在朝廷當過總兵，多少有些聲望。你爹也是這無常域天下神龍見首不見尾的響噹噹的人物，我們兩家的喜事，定當不能怠慢了。」

洪折顏端著那碗百合蓮子羹，一時如坐針氈，勉強地點了一下頭。

高夫人注意到了洪折顏臉上的不自然，微微一笑，道：「年輕人臉嫩，賢侄也不用太拘泥，把這裡當家就好。你孔伯父估計今晚子時便會出關，我們可以安排後天開府，正式舉行迎親的儀式，那時賢侄可以名正言順地出入孔府了。」

洪折顏嘆息了一聲，木訥地點點頭，沒有吭氣兒。

鹿仙子高夫人目光十分柔和，看著他道：「算計著日子，你原是早該到了，賢侄在一路上定是吃了不少苦！」

洪折顏苦笑道：「小侄一切都還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