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章 清明城
這日若薪醒得晚了一些，看窗外已經見白了，心裡納悶杜蘅怎麼沒來叫她。
若薪揉揉眼睛，尋去了雲台，並沒見杜蘅在那裡，難道他也起晚了。尋去他的房間，地上的蒲團都是空的。
他不在也好，還能輕鬆片刻。若薪站在雲台上，觀望天上的雲霞。看著看著，只見天上的雲分層錯開，顯了一串台階出來。若薪正用從蘇合那裡學來的一個詞慨嘆：「白雲蒼狗」，那雲階上又出現一個背影。
那走上雲階的人身著白袍，長發半披半縛，他邁上一階，袍襟便如流雲般飄動。是仙，是仙，這雲階莫不是登天之梯。
若薪忍不住沖那雲階上的人呼喊：「是神仙嗎？」
那雲階上的人好像聽到了若薪的呼喊，在雲階上駐足轉過身來。那人的面龐精緻極了，比杜蘅都分毫不差，他沖若薪微微一笑，將一隻手伸了出來。若薪被那張臉迷得三魂七魄均不在身上了，她遙遙伸出手去，任憑被帶去哪裡都悉聽尊便就是。
「薪兒」，杜蘅此時回來了，他朝那雲階揮了揮袍袖，雲階和那好看的神仙都不見了。若薪將伸出去的手攥成拳，一下下，悉數落在杜蘅身上，嘴裡還嚷著：「杜蘅，你還我的漂亮神仙，還我的絕世美男」。
杜蘅用一隻手擒住若薪的雙手，另一隻手還護在胸前，「漂亮神仙，絕世美男，在哪裡？」
「剛剛的雲階上，他沖我笑，還向我伸出手來」
若薪滿臉痴醉，一副不能自拔的樣子。杜蘅在她面前揮了揮袍袖，「哪裡有什麼神仙，我看是你沒睡醒，還在做夢吧！」
若薪眨眨眼睛，剛才明明就在那裡，不可能是夢，杜蘅瞞著，此中必有蹊蹺。若薪眼珠子打個轉，有了主意。
若薪拿起杜蘅帶回來的果子咬了一口：「唉！真希望那個夢一直不要醒，眼看那絕世美男就要帶我走了」，說著又眯起眼睛，滿臉陶醉。
杜蘅將臉湊到若薪眼前：「絕世美男，有多美，比我美嗎？」
「就美那麼一點點」
杜蘅將若薪比出「一點點」的手死死擒住，從牙縫裡擠出來幾個字：「閉嘴，那只是些鬼怪罷了」。
「鬼怪，怎會如此好看？」
杜蘅自知失態了，坐回原處，端起茶盞抿了一口不再說話。
若薪笑嘻嘻地沖杜蘅說：「哦！原來只是鬼怪騙人的把戲，鬼怪不都應該在地府嗎？怎會在天上？」
杜蘅低頭飲茶，不再說話。若薪哪裡肯罷休，她伸手拿下了杜蘅手中的茶盞：「這全天下，不，整個六界之中，數杜蘅君最美，最好看了，不知道有多少絕世美女都對你傾心呢！」
杜蘅伸手攔住了若薪，再說下去不知道會說成什麼樣子，古靈精怪的若薪怎麼會好好夸人呢！
杜蘅躲去了書房，若薪就追著去了，跟在杜蘅身邊，伺候得無比周到。
「要看書嗎？看哪本，我去找，這本，這本……」
「坐下讀經」
若薪隨手取了本書，坐在蒲團之上，用書遮住臉，只露出眼睛瞄著杜蘅。杜蘅抬頭看過來，她趕緊把眼睛躲在書後面，過了片刻，又一點點露出來偷看。
「薪兒是想知道那雲階上的人是怎麼回事嗎？」
「是啊是啊！」
「過來與我束髮，束得好了我便說與你聽」
「你不是已經束好發了嗎？」
杜蘅不理他，又轉身要去書架的另一面，若薪趕緊站起來：「好好好，束髮」。
杜蘅中毒的那幾日，若薪曾替他束過一次發，這次算是輕車熟路。打開發髻，重新梳理好，挽髻，加冠，若薪拿起發簪還沒等插入，杜蘅又一把將發冠取了下來，髮髻也散了。
「你，你想幹什麼？」
「頭髮梳得不好，再梳，要一縷縷細細地梳，直到我滿意方可挽髻加冠」
「你是故意的」
「不梳也罷，隨你」
想起那雲階上的美男，若薪咬咬牙，又在心裡罵了句「千年老妖」，還是乖乖拿起梳子過來梳頭。
杜蘅微閉雙目，靜靜享受。若薪手中的梳子輕輕從他髮絲間穿過，一次次，一遍遍，杜蘅的心亦如他的髮絲，被若薪溫柔撫慰。
過了許久，若薪早梳得煩了，自己都要困了，杜蘅還是一點沒動，會不會睡著了。誰知道她剛剛停下手中的梳子，杜蘅就開口說話了：「薪兒可是累了？」
「沒有沒有」
杜蘅伸手取過若薪手中的梳子：「多謝薪兒」。
誒！這就完事兒了？說好的美男故事呢！若薪坐在杜蘅對面，依照杜蘅的規矩，在距他一步之外。她揚起頭，一副乖乖聽故事的模樣，杜蘅伸出手指勾了勾，將若薪與她身下的蒲團一起挪近了些。
「時下天氣炎熱，離我近些涼快」
「這臨淵閣建在此處，並非是隨遇而安，我不讓人隨意出入臨淵閣，是因為這裡是清明城的入口。清明城，是六界之外的一處自由所在，不受六界轄制」
「那不是傳說中的*」
「不然，清明城中住的都是些可憐的孤魂，他們一生行善，卻因機緣未得善終，無緣九天，又不能轉世。是閻君心生憐憫，辟了這處去所與他們。他們白日個個光鮮，入夜便都是白骨一副，所以清明城的門不常開放，免得有人誤入。師父帶我出忘川的時候，受閻君所託，替他守護這清明城之門」
白骨，清晨看到的那絕世美男竟是一堆白骨，若薪聽得毛骨悚然，手中還緊緊攥著杜蘅的衣角。
杜蘅拉了拉自己的衣角：「我的外袍都要被你揉破了，如今可還想隨那絕世美男而去？」
若薪使勁搖搖頭：「不不不，我還是留在這裡吧！絕世美男這裡也有」。
若薪雖然頑皮，不喜歡讀書，但在武藝方面還是頗有悟性。如今她不僅提的起斬雲刀，刀法也使得自如。杜蘅又教了些防身的法術，若薪已有些日子沒罵他「千年老妖」了。
留在京都城監視虞傾城的人傳回消息，虞傾城倒沒有什麼異樣，那春秋子卻有幾日沒見到了。既沒見出太子府，也沒見在府內走動，有人悄悄潛進去查看，也沒有找到。
師父說過，那春秋子功力了得，他避開眾人出太子府，也沒什麼稀奇，只是他會去哪裡？北疆並沒有消息傳來，九幽亦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