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章 杜蘅療傷
杜蘅飲了茶，整個人精神了許多。
「薪兒與我束髮可好？」
「好」
若薪取了梳子和杜蘅的發冠，一下下將他的長發梳理清楚，挽了髮髻。杜蘅靜靜地坐著，細細地感受著若薪的每一個動作，他從心裡希望那過程再長一點，又怕靠近時間太久自己身上的寒氣傷了若薪。
「你為什麼不躺下休息呢？這樣你的身體才好得快」
「薪兒不必擔心，我本是仙，沒有那些凡俗的需求」
「仙？你不是說自己是魅嗎？」
杜蘅嗤笑：「那只是我自己猜的，這次師父下凡來告訴我，我本是九天上的仙，不過被折貶到了凡間，又被封印了記憶。至於其他，師父說天機不可泄露，我也不好多問」
「那我以後是不是要叫你仙君？」
「你不叫我千年老妖，不罵我冷麵薄情就好了」
想起那天罵的那些話，若薪有些臉紅了：「對不起，我那天是痛得口無遮攔了，我不是真的想罵你」。
「是我打你在先，我們兩兩相抵，都不計較了好不好？」
「嗯」
這兩天，杜蘅反覆回憶那個帶有魔族氣息的少年。馬車，衣著，都非常華麗，他頭上的發冠和腰間的玉珩都是上等羊脂玉，且雕工精妙。還有那道人說他家主人身份尊貴，尊貴可不單單指有錢，是有身份有地位。
杜蘅因為中了毒法力受限，他差了若薪去清明宮請雲實過來。杜蘅把心中的疑慮講給雲實聽，讓雲實帶人去查一下那座大宅的主人，希望能夠順藤摸瓜查出那少年的來歷。
若薪抽空下翠微谷去找疊翠，她正與凝煙和籬落在一處嬉戲。聽若薪說谷主中了毒，大家都非常擔心，只可惜谷主明令禁止她們出入臨淵閣，未得允准，誰也不能去探望。
聽說杜蘅中了毒，疊翠表現得最為憂心：「當時他要是帶我去就好了，我身手快，說不定能讓他避免了中毒」。
凝煙和籬落也都同聲說是，在他們這一眾小妖當中，疊翠的修為算高的。
若薪在一旁默默不語，她身無修為，只勉強學了一點御風之術，即便是跟在杜蘅身邊也只能拖後腿。
疊翠她們都羨慕若薪有資格在杜蘅身邊照顧，若薪告訴她們，近日因為中毒的原因，杜蘅不能使用法力，她們可以悄悄地上臨淵閣去看他，只是不要打擾他就好了。
若薪帶著疊翠三人悄悄上了臨淵閣，她先進去查看，果然杜蘅還在打坐，便招了疊翠她們悄悄進去看他。
怕被杜蘅發現，疊翠連呼吸都放緩了，不敢靠太近，站在幾步之外遠遠觀看。杜蘅盤腿坐在蒲團上，微閉著雙眼，像是睡著了一樣，只是嘴唇略有些發白，面色也不像在翠微谷撫琴時那般有光彩。
她們站在那裡看了好一會兒杜蘅都沒睜眼，若在往日，他早感知到了她們的呼吸。如今，這神明一般的人竟顯得有些可憐。疊翠忍不住流下了眼淚，她怕自己哭出聲來，趕緊躲去了雲台。
若薪追著疊翠出來安慰：「翠兒不必過於擔心，杜蘅可不是普通的修道之人，他可是生在九重天上的仙，隨說墮入了凡塵，他的修為也非同一般，這點小小的傷害奈何不了他，只需調息幾日便好了」。
疊翠哭泣著說：「他的臉色好差，臉上全無了往日的光彩。我不管他是魅是仙，總之他現在很不好，很讓人心疼」。
聽到「心疼」二字，杜蘅睜開了雙眼，他輕輕咳嗽一聲，驚得疊翠她們趕緊下了翠微谷。
若薪進去問杜蘅是否要飲茶，杜蘅卻說：「我想躺一躺，可否借薪兒的床一用？」
杜蘅從蒲團上站起來，捂著胸口又咳了兩聲，身子晃了一晃。若薪上來將他扶住：「怎麼，你感覺不好嗎？要不要我去叫雲實師兄來？」
「無妨，不必張揚」
若薪看得出杜蘅在強撐，她把他扶到床上躺著，問他要服哪種丹藥，要不要飲茶。
杜蘅搖搖頭說：「薪兒，我若有什麼不測，你會難過嗎？」
「別瞎說，你可是仙，你的命連閻君都不敢收」
她竟無半點傷心，她竟在笑著，此時杜蘅一點也不想看到若薪臉上的笑。他閉上眼，將臉轉向一邊。
幾百年來，他不敢躺下睡覺，他怕睡得太沉會做夢。那夢裡，是江遠馨戴著花環向她跑來，是江遠馨拉著他的衣袖求他帶她走，是江遠馨躺在他懷裡閉上眼睛……
杜蘅以為是自己在忘川里的三百年想她太多，便獨自住在臨淵閣，日日打坐念經，潛心清修，想儘快忘掉她。若薪墜谷落在他懷裡的那一刻，他曾一度把這些都拋諸腦後。
那一刻杜蘅想，或許是他數百年的清修感動了上蒼，再次把他的馨兒送到他面前。
現在看，他錯了，這個若薪根本不是他的馨兒，更與他沒有半點交情。他們之間，還不如與疊翠感情深。
這一次杜蘅不想再強迫自己，他想沉沉地睡上一覺，期望在夢裡最後見一眼他的馨兒。
杜蘅這一覺真的睡得很沉，不知道過了多久，他被一股沁人心脾的茶香薰醒了。他睜開眼，若薪正笑眯眯地將一隻茶盞舉到他面前。
雖說被擾了好眠，茶還是要喝的。杜蘅坐起身，接過茶盞一飲而盡。
若薪問：「醒了？這一覺睡得不錯，可做了什麼好夢？」
好夢，杜蘅仔細回憶一下，好像並沒有做夢。江遠馨已經走遠了，連他的夢裡都懶得來了。眼前這個長得與她一模一樣的姑娘是若薪，並不是他的馨兒。
杜蘅下了床，步履輕快地去雲台練功了。睡一覺身上的毒都解了？早知道睡覺就能好，真該早讓他躺下好好睡一覺。既然睡個覺就能如此有效，那要是再吃點好的豈不是就全好了。
想到這兒若薪火速去了清明宮，讓廚房煮些滋補又清淡的飲食來與杜蘅。
雲實聽說大師兄要吃的，也頗感訝異。他知道杜蘅平日少食，便吩咐廚房煮些雞湯，把油都去乾淨，加些党參黃芪在裡面滋補氣血。
若薪把雞湯捧到杜蘅面前：「鮮美的雞湯，非常清淡，保證沒有一滴油」。
杜蘅低頭看看，那雞湯是淡淡的琥珀色，真的看不出有一滴油。不知道那廚子在裡面加了什麼料，聞起來還真是挺香。
「來嘗一口」
若薪慫恿著用勺子舀了雞湯遞到杜蘅唇邊，杜蘅猶豫片刻微微啟開了雙唇。
「這就對了，身體不好就要好好睡覺，好好吃東西，這樣才好得快」
若薪一勺一勺喂，杜蘅把一碗雞湯都喝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