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1章 天眼覷紅塵（10）

於是因為利益熏心，姜芳的母親拿着蘇一梅交給姜芳的首飾和鐲子跪在蘇一梅面前，半是威脅半是求饒的希望蘇一梅能幫自家女兒找一條出路。被逼無奈，蘇一梅只得說出自己認錯的實情。

「江家小女兒正巧就和她一般大，她長得又像，若是能得江家夫人照拂，想來以江老爺的官職，旁人也定不會說些什麼。」

只是她們都沒有想到，姜家人居然把主意打在了江家小女兒江晶的頭上。而後不久，江晶就因為不小心溺水而身亡。再之後，就是姜芳日夜守在江老太太必經之路上等著，等著與江老太太見面的那一天。

果然，江老太太見到了當年的姜芳就想起了自己早夭的小女兒，心生憐憫就帶回了家。

後來蘇一梅在江家見到姜芳的時候，也是大驚失色，她不明白姜芳為何會被江老太太養在江家。而此時的王家也正在策劃着一場很重要的金蟬脫殼，一次不經意的巧合，讓蘇一梅看到了江老太爺與王家之間的秘密交談。

王家本就有讓蘇一梅進王家的打算，此事一出，正好正大光明的同蘇家談起了婚事。蘇一梅知道自己窺探了人家的密辛，自然不能全身而退，為了保命也為了保住自己家族的命運，蘇一梅別破答應了這樁婚事。可就在她答應這樁婚事之後，卻被告知，她要嫁的是王家二公子王天鐸。

被此番這麼折騰，蘇一梅早已無暇去管姜芳到底為何會成為江老太太的養女，因為那之後的不久，她就嫁到了王家。又過了不到半個月，王家易主，王天鐸更名王子鐸繼王子傑之後擔任王家家主。

隨着王子傑一同消失在世人眼中的，還有許多在朝大大小小的官員，他們都曾聽命於王家或者受恩於王家。朝堂上下雖然震動，卻也只是以為王家遭此劫難讓旁人受了連累，並沒有人仔細深究。或許有人曾經深究過，但並無所獲。

可那時還在太醫院供職的江老太爺卻並不願意聽命於王家，就此告老還鄉。江老太爺當年推脫王家的說辭就是：「我女兒還未許個好人家，我怎麼能辭官呢？」

於是，裴祚瑜和江靜就在蘇一梅故意撮合下相識了。很快，兩家又在王家的撮合下成了兒女親家。

原本故事到此就應該是個完美的結局，可歷史偏偏就是這般的愛開玩笑。

王家認為自己完成了江老太爺的顧慮，再次提出讓江老太爺告老還鄉，卻被江老太爺再次拒絕。王家無奈，只得催促着江家與裴家的婚期。

姜芳不知為何從前原本是江老太太的義女，卻突然被當成是江靜的陪嫁侍女一同跟着江靜來了裴家。姜芳自是不樂意，正巧江靜嫁到王家之後，江老太爺更是揚言要與王家一刀兩斷。

王家在江靜生下裴子晗不久，就安排姜芳每日在江靜的飯菜里做手腳，原本就性子沉悶的江靜，很快就在婆婆的冷言冷語和身子的日漸孱弱中鬱鬱而終。

王家不清楚江老太爺為何突然揚言要和自己一刀兩斷，殊不知江老太爺就是以為王家此次大換血殺死了那許多一夕在朝野失蹤的人們，不由得覺得世道黑暗，涼了心頭的熱血，卻沒想到葬送了自家姑娘的一輩子。

知道王家不會放過自己的江老太爺，最終向官家上書請求告老還鄉。官家應允后，江老太爺曾一人前往北方。直到江靜去世，江老太爺才急匆匆地趕回來，帶走了尚還年幼的裴子晗。

裴子晗幼時看到的自家外公與王家的交談，只是王家給自家外公最後的通牒：「你的大女兒小女兒都已經走了，倘若不想讓你的兩個兒子和你的外孫女有事，最好乖乖的聽話。」

而且王家要求江老太爺在裴子晗八歲的時候把裴子晗帶回金陵，「因為她是我們王家未來的當家主母」，當日的王家這般說道。

這才有了江老太爺故意不給裴子晗醫治瘀血，任由她的病症漸漸變得藥石無醫。

「若我救不了你，就讓你早早地離開吧。待一家人到了黃泉，就又可以在一處了。」

裴子晗記起自家外公當日是這般說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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裴子晗已經不記得自己到底是如何回到王家的了，大概路上險些撞到穿行在王家各個院落忙碌著的小丫鬟。

後來還被王子服問，究竟是遇到了何事才會如此魂不守舍。

裴子晗搖搖頭，但很快又答：「今兒見到姜芳了。」

裴子晗此話一出，王子服已然猜到了結果。他卻也不辯解，只是一如此前裴老太爺靈前一般問她：「嫁給我，你真的開心嗎？」

「從前也許還有些，此後……大概不會了。」

「因為我母親？」

裴子晗不置可否。

王子服卻嘆息著站起身：「若是不開心就回裴府住幾日吧，前些時日你父親託人來問蕭蕭被我瞧見了，他定是時分擔心你。」

裴子晗點點頭：「多謝。」

王子服卻搖頭苦笑：「父債子還天經地義，你不必對我如此客氣，這是王家欠你的。」

裴子晗卻冷笑：「他們欠的是江家，與我何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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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到裴府的裴子晗並沒有立刻回清攸閣，而是去了裴祚瑜的葳蕤軒，去見了自己許久沒有單獨見一面的父親。

裴祚瑜對於裴子晗的到來有些吃驚：「王家肯放你回來了？坐」

裴子晗依言落座：「我今日來只是想問父親一本書。」

「什麼書？」

「辛棄疾詩集。」

裴祚瑜微愣，但很快就笑：「怎麼了？」

「父親不會忘了多年前也曾送過子晗一本吧？不知姑娘當日將此書送給子晗究竟是何用意？」

見裴祚瑜不答，裴子晗藉著說道：「這麼說……其實父親也早就知道當年之事，所以才送給子晗這本書以示勸慰？」

「辛幼安後來因官場不得志被迫隱居山林，所以父親的意思是讓我惹不起但是躲得起就成，是嗎？」裴子晗冷笑。

「我原以為你是聽懂了我書中的深意，才不曾出類拔萃招人耳目的。」

裴子晗嘴角的冷笑微微發苦：「沒人疼沒人愛，我唯一能做的也只有努力的藏住鋒芒，充傻裝楞才能有今日的命可活吧。」